我与敦煌古藏文研究

我与敦煌古藏文研究

摘要:由于我从事藏文研究工作(20世纪60年代中央民族学院举办了两期藏文研究班)的无声催促和实际的需要,我便开始探索古代藏文的发展脉络,主要把精力放在吐蕃时期(即公元11世纪以前)的藏文研究上,而吐蕃时期最可信的文献有三大:(一)敦煌石窟遗书中的藏文写卷;(二)吐蕃时期遗留下来的金石铭刻文字;(三)从新疆、青海等地地下发掘的简牍文字。

由于我从事藏文研究工作(20世纪60年代中央民族学院举办了两期藏文研究班)的无声催促和实际的需要,我便开始探索古代藏文的发展脉络,主要把精力放在吐蕃时期(即公元11世纪以前)的藏文研究上,而吐蕃时期最可信的文献有三大:(一)敦煌石窟遗书中的藏文写卷;(二)吐蕃时期遗留下来的金石铭刻文字;(三)从新疆、青海等地地下发掘的简牍文字。

我以极大的兴趣去钻研敦煌写卷。首先把注意力放在最出名的《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上。1940年在巴黎出版的Documents de Toung-houang Relatifs a L’histtoire Du Tibet(Paris,1940)是法国巴黎大学藏文教授巴考(J.Bacot,1873—1965,他是于道泉教授的老师)、杜散(Ch.Toussan)和英国牛津大学教授托马斯(F.W.Thomas,1877—1956)三人通力合作的一本最重要的古代藏文历史文献的翻译和解读。此书是利用巴考、拉露、托马斯和杜散几位精选的法藏和英藏的敦煌藏文写卷编成的,虽然在二次大战最严重的战火纷飞的年代,但人们还是以极大的热情赞扬这本书。于道泉先生鼓励我在这方面努力,并把他从海外携来的原本交于我,谆谆嘱咐用心研读。在当时我无法看到原卷,只好把上述书中转写的藏文一一还原(为藏文),再逐字逐句去揣摩,参考他们提供的译文。十分感谢马雍兄,当他知道我在研究这一本书时,便把他从法文译出的汉文底稿交给我,使我得到很好的参考。马雍兄是最勤奋的中亚学家之一,孜孜不倦,积劳成疾,1985年英年早逝,令人慨叹,学术之不幸也。

1979年,青海民族学院教材科在藏文教师王青山同志的推荐下,大胆地把我抄在练习本上的藏文原文和汉文译文排印成册,供有关的同行参考。这可说是这本书的最早版本。1980年,陈践同志参加进来,协助我改进了译文,增加了注释、考证之后,由北京民族出版社正式公开出版,定名为《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还敦请闻宥教授题签了书名。闻老苍劲古朴的书法,雄浑而有生气,使人见了顿觉思想萌动,精神为之一爽。此后,我编著的《吐蕃金石录》(1982年版)和《吐蕃简牍综录》(1986年版,也与陈践同志合作),都敦请闻老手书题签。闻老已于1985年驾鹤而去,他老先生遗留下来的手泽历历在目,人亡琴在,令人泫然。

《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出版后,受到藏学界同行的热情关注,初版三千册很快售罄。我又得到去巴黎和伦敦两地图书馆调阅藏文原卷的机会,校正了若干由于转写和还原过程中的舛错,乃改订了原书,附上了原卷的照片,1992年重新出版了增订本,与《吐蕃金石录》和《吐蕃简牍综录》二书一致,成为三本一套的吐蕃文献丛书。与此同时,我发表了《吐蕃文献学导论》一文,对古藏文的特点、文献情况等做了力所能及的较全面的介绍。在此基础上,参照了国内外时贤的论点,我把藏语发展分为五个时期:

一、上古时期,或称原始藏语时期。为公元6世纪以前藏语的统称,目前并无文献及实物资料可证,仅能从古代宗教本教(Bon)的传统、仪轨、咒词中,以及嘉戎、安多方言中发现若干古语古词。

二、中古时期,或称吐蕃时期。时间为公元7世纪至10世纪之间。因为有了文字,有若干著作和翻译作品可资印证。敦煌石窟遗书中的藏文写卷、 吐蕃时期的金石铭刻和竹木简牍这三大类文献,再加上许多早期译出的佛典,可作为中古藏语的最基本、最可靠的凭证。我曾集中搞过这方面的研究。

三、近古时期。吐蕃王朝崩溃,各地豪强势力割据称雄,同时教派林立,众说蜂起,各地方势力拥有自己的学者,或著书立说,或翻译佛经,或托古埋葬文献。因之语言中新的因素在不断增长,但旧有的古语古词的影响尚未泯灭,新旧并存,十分活泼清新,是这一时期语言的特点。

四、近代时期。13世纪以来,元王朝与西藏领袖人物合作,完成了西藏地方纳入祖国版图的重要步骤,以后的明清两代逐步加强了中央政府对西藏地方的管理,政令统一,教派活动也逐渐规范,学者们写出大量著作。而且藏文《大藏经》的结集、雕版流通,都是这一时期的伟大成就。这一时期文化事业的繁荣,戏剧、传记文学、历史和哲学乃至全集等一批语言大师的著作问世。

五、现代时期。20世纪以来,整个中国都卷入了时代的激流,处于祖国西南边陲的西藏地方也不例外。清王朝被推翻,帝国主义势力的入侵,战火绵延,政治动荡。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西藏和平解放,西藏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深刻变化。随着经济建设的开展,文化、科学、教育事业蓬勃发展,藏语文迅速地顺应时代的发展要求,报纸及其他各类出版物如雨后春笋,从电影和广播事业的发展更可看曲语言的变化非常明显。新词术语大量增加,新的表现方法不断涌现,修辞更加讲究,文法更加严密和规范。

以上的语言历史分期是我个人构想的一个框架。而方言的歧异也往往就是历史的反映,我曾以一篇论文《藏语mig(目)字古读考》(1984年)来表明我的观点。在那篇文章里,我认为代表最古老藏语特点的是嘉戎方言,其次是安多方言,再次是康方言,而卫藏方言(尤其是拉萨话)是发展最快、距离古代藏语最远的方言,然而它正代表了藏语发展的潮流和方向。

至于敦煌藏文写卷,则是记录最古老的藏语实况的资料,十分可贵。为了说明这一点,我又写了《吐蕃文献学概述》一文,加以阐明。同时与陈践同志合作解读了大约50个藏文写卷,利用这些资料撰写了《吐蕃的兵制》《吐蕃的法制》和《吐蕃的官制》三篇论文。《吐蕃仪礼问答卷》和《北方若干国君之王统叙记文书》的解读和译文都曾引起了同仁的兴趣。后来,我们把这些资料结集为《敦煌吐蕃文书论文集》出版(1987年)。

以上是我学习、研讨藏语文的简要回顾。

(据《我与藏学》,载《王尧藏学文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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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叶其英校对:李天翼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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