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在自己的虚构中享乐的“施蒂纳”

5.在自己的虚构中享乐的“施蒂纳”

5.在自己的虚构中享乐的“施蒂纳”

我们又到了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在第19页上谈的是转化为成人的青年,在第90页上谈的是转变为高加索的高加索人并“发现自己”的蒙古人般的高加索人那里。因此,我们也就是到了神秘的个人第三次发现自己的地方,这神秘的个人的“严重的生死搏斗”是圣麦克斯告诉我们的。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涉猎过全部历史了,由于我们加工过的材料很多,所以我们必须回顾一下那个毁灭了的人的庞大尸体。

如果圣麦克斯在以后的一页上因早就忘掉他的历史而断言“天才早已被认为是新的世界历史创造物的创造者”(第214页),那末我们已经知道:至少连他的最凶狠的敌人也无法在这方面指责他的历史,因为其中根本没有什么人,至于天才则更谈不上了,其中只有僵化的残废思想和黑格尔的怪胎出现。

Repetitio  est  mater  studiorum〔温故知新〕。圣麦克斯只是为了找机会作一些对黑格尔的草率的研究,曾经叙述了他的全部“哲学或时代”的历史,现在他最后又一次重复他的全部唯一的历史。不过,这一次他却转向自然史,向我们提供了关于“唯一的”自然科学的重要知识;这是因为:在他那里,每逢“世界”需要起重要作用时,世界立刻就变为自然。“唯一的”自然科学一开始就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它不是考察由工业和自然科学所决定的人对自然的现实关系,而是宣布人对自然的幻想关系。“人能够征服的东西多么少啊!他不得不让太阳按照自己的道路运转,让大海掀起自己的波涛,让山峰耸入云霄。”(第122页)圣麦克斯像所有圣者一样喜欢奇迹,但他只能创造逻辑的奇迹,他因自己不能使太阳跳康康舞而不满,因无力使大海平静而烦恼,因不能不让山峰耸入云霄而愤怒。尽管在第124页上谈到,在古代末期世界已变成“平淡无奇的”,但对我们的圣者来说,世界总还是非常不平淡无奇的。对他来说,现在仍然按照自己道路运转的是“太阳”,而不是地球,他所发愁的是,他不能像约书亚那样地下命令:“日头啊,你要停住!”[注:参看“约书亚记”第10章。——译者注]在第123页上施蒂纳发现:“精神”在古代末期“又不可遏止地沸腾起来,翻起泡沫,因为它内部积蓄了气体〈精灵〉,并且在外来的机械推动力不再起作用之后,内部引起的化学应力开始起惊人的作用”。

这些话包含着“唯一的”自然哲学的最重要材料,在前一页上这种自然哲学已经提到自然界对人来说是“不可征服的”。世俗物理学根本就不知道这种不再起作用的机械推动力,——这种发现完全归功于唯一的物理学。世俗的化学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引起而且是“在内部”引起“化学应力”的“气体”。参加新化合物、新化学关系的气体并不引起任何“应力”,顶多只是引起应力的下降,因为气体变为液态,同时体积缩小到原有体积的千分之一弱。如果圣麦克斯“在”自己“内部”感到有由“气体”所引起的“应力”,那末,这是高度的“机械推动力”,而决不是“化学应力”;它们是由某些混合物向另一些混合物的化学变化产生的,由生理原因所决定的变化产生的;同时先前混合物的成分的一部分变为气体,因而占了更大的体积,在没有空间的情况下,它们就产生了向外的“机械推动力”或压力。至于这些不存在的“化学应力”在圣麦克斯“内部”——这次是在他的头脑中——“起”高度“惊人的作用”,“这一点我们根据”它们在“唯一的”自然科学中所起的“那种作用可以看到”。然而,我们希望圣麦克斯不要再对世俗的自然科学家隐瞒:他所谓的“化学应力”,而只是“内部引起的化学应力”的狂言是多么荒诞的胡说(似乎对胃的“机械推动力”也不“在内部刺激施蒂纳”)。

“唯一的”自然科学之所以写成,只是因为:这一次圣麦克斯如果同时关于“事物世界”、关于自然不讲几句话,就不能很像样地谈古代人。

在这里施蒂纳想使我们相信:古代人在古代世界末期完全变为“世界的任何复灭〈世界到底要复灭多少次?〉也不能打破其宁静的斯多葛派”(第123页)。因此,古代人成为“任何意外的事〈或突然出现的思想〉都不会把他们从其安静的天国里推下来的中国人”(第88页)。乡下佬雅各甚至认真地相信:到古代末期“外来的机械推动力已不再起作用”。这同古代末期罗马人和希腊人的现实情况符合到什么程度,同当时完全陷于不稳和不安以至于连一点vis  inertiae〔惯性力量〕的残余也几乎拿不出来和这种“机械推动力”对抗的情况符合到什么程度,关于这点可参看琉善的著作。罗马帝国曾遭受到强大的机械推动力,这是一些由于罗马帝国被许多罗马皇帝的内战所分裂,由于财产特别是地产在罗马大规模集中和由此而引起的意大利居民减少,以及由于匈奴和日耳曼人的攻击而受到的机械推动力,这些推动力在我们的神圣的历史家看来,“不再起作用”,只是基督教“在内部引起的”“化学应力”、“气体”推翻了罗马帝国。西方和东方的各次大地震曾经通过“机械推动力”把千百万居民埋葬在城市废墟之下,当然也没有把人们的意识原封未动地保留下来,这些大地震在“施蒂纳”看来,大概也“没有起作用”,或者它们是化学应力。“实际上〈!〉古代历史是由于我把世界变为我的所有物而结束的”。这一点可以从圣经上的一句格言中得到证明:“一切东西都是父赐给我〈即基督〉的。”可见在这里,我=基督。同时,乡下佬雅各这一次也是相信基督教徒“只要愿意”,就能移山,等等。施蒂纳把自己作为基督教徒宣布为世界的主人,但他只有作为基督才是世界的主人;他宣布自己是“世界的所有者”。“于是利己主义获得第一次全胜,因为我把我提高为世界的所有者了。”(第124页)为了提高为完善的基督徒,现在施蒂纳的我只有把斗争进行到底,也变为无精神(这一点他早在大山产生之前就已经做到了)。“精神贫乏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注:参看“马太福音”第5章第3节。——译者注]圣麦克斯在精神贫乏这方面达到了完善地步,甚至在主面前大声欢呼,以此自炫。

精神贫乏的圣麦克斯相信由于古代世界瓦解而产生的基督教徒的幻想的气化。古代基督教徒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所有物,因此他们满足于自己想像出来的天国的所有物和自己的神的财产权。他们不是使世界成为人民的所有物,而是宣布自己及自己的贫苦伙伴是“属上帝的子民”(“彼得前书”第2章第9节)。基督教关于世界的观念,在“施蒂纳”看来,就是古代世界消融于其中的那个世界,其实,这顶多是古代观念的世界消融于其中的幻想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基督教徒能够靠信仰的力量移开大山,感到自己强大有力,并迫使“机械推动力不再起作用”。既然人们在“施蒂纳”看来已不受外界决定,也不受生产需要这一机械推动力所驱使,总而言之,机械推动力以至性行为都失去了作用,那么人们只能靠奇迹继续生存下去了。的确,对于那些像“施蒂纳”那样充满气体的德国才子和教书匠来说,满足于关于所有物的基督教幻想(其实只不过是基督教幻想的所有物),比起叙述古代世界的现实的所有关系和生产关系的改造过程来要容易得多。

早期基督教徒在乡下佬雅各的想像中是古代世界的所有者,实际上他们大部分是隶属于所有者的世界的,他们是奴隶,而且可以被拿到市场上去卖掉。然而在自己的虚构中享乐的“施蒂纳”却继续不可遏止地欢呼。

“第一个所有物、第一个伟绩已经到手了!”(第124页)

施蒂纳的利己主义就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争取所有物和伟绩,并继续获得“全胜”。在早期基督教徒对古代世界的神学关系中提供了他的全部所有物及其全部伟绩的完善原型。

基督教徒的这种所有物是被如此说明的:

“世界失去了神性……它变成平淡无奇的,变成我的所有物,我可以随我(即精神)所欲地支配它。”(第124页)

这就是说:世界失去了神性,因而,它对于我自己的意识来说,摆脱了我的幻想;它变成平淡无奇,因而平淡无奇地对待我,并按照它所惯用的平淡无奇的方式而决不是讨我喜欢的方式支配我。撇开“施蒂纳”在这里真的以为古代没有平淡无奇的世界,真的以为当时世界确为神性所居不说,他甚至还伪造这样一个基督教徒的观念,它经常叹息自己对世界的软弱无力并且把自己在幻想中所获得的对这一世界的胜利描述为思想上的胜利,还把这一胜利转移到世界末日到临的时候。当现实的世俗政权把手伸进基督教,并且开始利用它时,基督教当然就从此不再脱离世界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基督教才能把自己想像为世界的所有者。圣麦克斯使基督教徒对古代世界具有像青年对“儿童世界”的关系一样错误的关系;他使利己主义者对基督教徒的世界具有像成人对青年世界的关系一样的关系。

现在基督教徒所要做的只是如何尽快变为精神贫乏的人并认识精神世界的全部空虚(这正如他对待事物世界时所做的一样),以便有可能“随他所欲地支配”精神世界,从而成为完善的基督教徒、利己主义者。可见,基督教徒对古代世界的关系就是利己主义者对近代世界的关系的范例。为这种精神贫乏状态作准备就是“几乎两千年的”生活的内容,这种生活的各主要时代当然只出现于德国。

“神圣的精神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系列的转变之后成了绝对观念,绝对观念又通过各式各样的变形分为对人们的爱、公民美德、合理性等种种观念。”(第125、126页)

这位德国的孤陋寡闻的人重新把一切颠倒过来。对人们的爱等等的观念是一些因18世纪特别流通而已经磨损的钱币,它们在黑格尔那里变成了绝对观念的升华物,但经过这样的改铸以后,它们在国外还是很难流通,就像普鲁士的纸币一样。

从施蒂纳的历史观中得出的十分合乎逻辑的并经他多次重复的结论如下:“概念应该处处起决定作用,概念应该调节生活,概念应该统治。这是黑格尔曾经系统地表述过的宗教世界”(第126页),而我们的这位善良的笨汉却如此深信这个世界就是现实世界,他竟在下一页(第127页)上郑重其事地说:“现在只有精神在世界上统治着。”他在确信了这种幻想世界之后,甚至能(第128页)设立“圣坛”,然后“在这个圣坛周围”“建立教堂”,而这个教堂的“围墙”会移动脚步前进,“愈来愈远”。“为时不久这个教堂就环抱了整个地球”;他这位唯一者和他的仆人施里加在教堂之外,“在它的围墙周围徘徊,并走向边缘”;圣麦克斯“由于难忍的饥饿呼号着”,他向他的仆人叫道:“还走一步,圣物的世界就胜利了。”突然间施里加“掉进”在他上面的“无底洞”,——真是神来之笔!因为地球是球形,教堂已经环抱了整个地球,所以无底洞只能在施里加之上了。这样,他就逆着重力定律,背着天空升起并以此使“唯一的”自然科学获得荣誉,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容易的,因为根据第126页,“事物的本性和关系的概念”在“施蒂纳”看来都可以置之不理,“不是他在议论或推论时的指南”,而且,施里加和重力“所发生的关系本身”因施里加的“唯一性而是唯一的”,这种关系丝毫不“取决于”重力的本性或“别人”例如自然科学家把这种关系“如何归类”。最后,“施蒂纳”恳切地请求我们“不要把”施里加的“行为”和“现实的”施里加“分开”,“并且不要用人的角度来估价他”。

圣麦克斯在这样地为他的忠实仆人在天上安置了一个适当的位置之后,便转而谈自身的苦难。在第95页上,他发现:甚至“绞架”也涂上了“神圣的色彩”;人“触到它就发抖,在它上面有某种阴郁的东西,即异己的、非自己的东西”。为了克服绞架的这种异己性,他把它变为自己的绞架,而这一点只有当他把自己吊在绞架上时才能做到。这最后一次牺牲是犹大部落的狮子为利己主义作出的。神圣的基督让自己钉在十字架上不是为了拯救十字架,而是为了把人们从其非神圣性中拯救出来;非神圣的基督教徒把自己吊在绞架上,为的是把绞架从神圣性中拯救出来或者是把自身从绞架的异己性中拯救出来。

“第一个伟绩、第一个所有物已经到手了,第一次全胜取得了!”神圣的战士现在已征服了历史,把历史化为思想、纯思想、仅仅是思想的思想,在日子结束时同他对抗的是一支仅仅由思想组成的军队。于是,现在像驴子驮着十字架那样驮着自己的“绞架”的圣麦克斯,以及在天上受到拳足款待而垂头丧气地回到主人这里来的圣麦克斯的仆人施里加,两人开始讨伐这支思想的军队,或正确点说,只是讨伐这些思想的灵光。这一次与圣物作战是由满口金玉良言的桑乔·潘萨担负的,而堂吉诃德扮演的是恭顺而忠实的仆人的角色。诚实的桑乔像往昔caballero  Manchego〔拉·曼却的骑士〕一样勇敢地搏斗,并且也和他一样不免多次把蒙古的绵羊群看成怪影群。肥胖的马立托奈斯[注:“堂吉诃德”中的客店女佣,她是个娼妇,这里用来调刺“施蒂纳”的混乱的体系。——译者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系列的转变和各种各样的变形之后”,变为死于绿色贫血的纯贞的柏林女裁缝,圣桑乔为他写了一首挽诗,这首挽诗使所有高等文官和近卫军尉官都深信拉伯雷的下面这句话的正确:对于解放世界的“士兵来说,首要的武器就是裤裆”。

桑乔·潘萨的英雄事迹在于:他是从整支思想敌军的虚无和空虚来认识这支军队的。他的全部伟大的行动并没有超出认识的范围,这种认识在日子结束时让事物的现状原封不动,只改变自己的观念——并且还不是关于事物的观念,而是关于事物的哲学词句的观念。

总之,古代人以儿童、黑人、黑人般的高加索人、动物、天主教徒、英国哲学、无教养者、非黑格尔主义者、事物世界、唯实主义的形式在我们面前过去了,而近代人以青年、蒙古人、蒙古人般的高加索人、人、新教徒、德国哲学、有教养者、黑格尔主义者、思想世界、唯心主义的形式过去了,——在此一切都过去之后,即在监护人会议自古以来就确定了的一切都过去之后,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前两者的否定的统一已经表现为成人、高加索人、高加索的高加索人、完善的基督教徒,这一副奴才相,“对着朦胧的镜子观看,模糊不清”(“哥林多前书”第13章第12节),但是现在在施蒂纳经历了绞架上的苦难和死亡之后,在施里加升天之后,这种否定的统一已能带着巨大的力量和伟绩来到天国,在云彩中发出万丈灵光,并回复到自己的最初的最简单的命名。“这就是说”:以前作为“某人”出现的东西(参看“旧约的经济”),现在成了“我”——唯实主义和唯心主义、事物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否定的统一。唯实主义和唯心主义的这种统一在谢林那里叫作Indifferenz〔无差别〕,或用柏林话来说,叫作Jleichji  ltigkeit〔没有区别〕,而在黑格尔那里是这样一种否定的统一,其中两个环节都被扬弃。圣麦克斯作为一个善良的德国思辨哲学家,还总因为“对立面的统一”而不能安睡,他不以此为满足,他想在某个“有形体的个人”身上,在“完整的人”身上看到这种统一,在这方面费尔巴哈在“轶文集”和他的“未来哲学”中已预先给他提供了援助。因此,这个施蒂纳式的“我”(它的来临意味着迄今存在的世界的终结)不是“有形体的个人”,而是按照用同位语作支柱的黑格尔的方法构成的范畴,关于这种范畴的往后的“跳蚤的跳跃”,我们将在“新约”中去认识。这里我们只还指出一点:这个我最终所以能得到实现,是因为这个我完全像基督教徒为自己创立了关于事物世界的幻想一样,创立了关于基督教徒世界的幻想。像基督教徒把关于事物世界的幻想“塞进自己的头脑”,从而把事物世界占为己有一样,“我”通过一系列关于基督教世界、思想世界的幻想就把基督教世界、思想世界占为己有。“施蒂纳”把基督教徒关于自己对世界的关系的想像信以为真,认为它是好东西并好心地仿效基督教徒。

“所以我们认定,人成为正义只凭信仰,不在乎行动。”(“罗马书”第3章第28节)

在黑格尔看来,近代世界也已化为抽象思想的世界,黑格尔把与古代哲学家相对立的近代哲学家的任务确定如下:古代人必须把自己从“自然的意识”中解放出来,“把个人从直接的感性方式中清洗出来并把个人变为被思维的和思维着的实体”(变为精神),而近代哲学必须“取消僵硬的、确定的、不动的思想”。黑格尔补充道:这由“辨证法”来完成(“现象学”第26、27页)。“施蒂纳”所不同于黑格尔的地方是:他不靠辩证法而完成了同样的事。

责任编辑:岳丽丽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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