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美学对现代美学的启示

中国传统美学对现代美学的启示

当代社会生活和当代艺术的发展迫切要求产生一个体现时代精神的新的美学体系,即现代形态的美学体系。

但是,所谓“现代美学”,绝不是如有些人所理解的,简单地等同于现代的西方美学。“现代”是一个全球概念。“现代美学”应该是站在21世纪的高度,吸纳东西方文化的全部精华所建设起来的、真正国际性的学科。尽管当代西方各种美学流派层出不穷,但是我们还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称得上是现代形态的美学体系。因为到目前为止,西方的美学体系都局限在西方文化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吸纳、包涵中国美学(以及整个东方美学)。

所以,建设现代美学体系,并不意味着从西方引进一个现成的美学体系。就我们中国学者来说,为了把美学建设成为一门立于时代高度的、真正国际性的学科,我们应该下力量系统地研究、总结和发展中国传统美学,并且努力把它推向世界,使它和西方美学的优秀成果融合起来,实现新的理论创造。

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把自己的主要力量用于整理和研究中国传统美学。我发现,中国传统美学中有许多富有现代意味的东西,和西方现当代美学中的一些思想有着相通的地方。把中国传统美学的这些思想发掘出来加以重新阐释,将会启示我们在美学理论上开辟出一个新的天地,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我以为,在以下三个美学基本问题上,中国传统美学给了我们重要的启示:

(一)美在意象,审美活动就是要在物理世界之外构建一个意象世界;

(二)意象世界照亮真实的世界,这个真实的世界就是中国美学所说的“自然”,它不是逻辑的“真”,而是存在的“真”,是一个充满生命的有情趣的世界;

(三)审美活动是人的超理性的精神活动。

一、美在意象

美是什么?这是一个老问题,一直到今天,人们依然还在讨论这个问题,而且看法极为分歧。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中国学术界曾有一场美学大讨论,讨论的中心问题就是“美是什么”的问题,换个说法,就是“美在物还是在心”的问题。当时称为“美的本质”的讨论。参加讨论的学者很多,在讨论中分成了几大派。

对这个问题,中国传统美学给了我们什么启示呢?

在中国古代的多数思想家看来,并不存在一种实体化的、外在于人的“美”,“美”离不开人的审美活动。

在这里首先要提到的是唐代思想家柳宗元。他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命题:

“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兰亭也,不遭右军,则清湍修竹,芜没于空山矣。”(《邕州柳中丞马退山茅亭记》)柳宗元的意思是说,自然景物(“清湍修竹”)要成为审美对象,必须要有人的审美活动,必须要有人的意识去“发现”它,去“唤醒”它,去“照亮”它,使它从实在物变成“意象”(一个完整的、有意蕴的感性世界)。外物和风景是不依赖于欣赏者而存在的,但美并不在外物和风景(自在之物)。或者说,外物和风景并不能单靠了它们自身就成为美的(“美不自美”)。美在体验。这种审美体验,是一种创造,也是一种沟通,就是后来王阳明说的“我的灵明”与“天地万物”的欣合和畅、一气流通,也就是后来王夫之说的“吾心”与“大化”的“相值而相取”。

柳宗元的命题,使我们想起当代法国哲学家萨特的一段话。萨特说:世界万物只是因为有人的存在,有人的见证,有人的唤醒,才显示为一个统一的风景,萨特说,“这个风景,如果我们弃之不顾,它就失去见证者,停滞在永恒的默默无闻之中”。萨特这段话的意思,和柳宗元的命题极为相似。

没有一种实体化的、外在于人的“美”,那么“美”在哪里呢?

中国传统美学的回答是:“美”在意象。

中国传统美学认为,审美活动就是要在物理世界之外建构一个意象世界,即所谓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这个意象世界,就是审美对象,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广义的“美”(包括各种审美形态)。

那么什么是意象呢?

中国传统美学给予“意象”的最一般的规定,是“情景交融”。但是这里说的“情”与“景”,不能理解为互相外在的两个实体化的东西,而是“情”与“景”的欣合和畅、一气流通。

意象世界不是物理世界。一树梅花的意象不是梅花的物理的实在,一座远山的意象也不是远山的物理的实在。意象世界是人的创造。王国维说,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陶潜的菊是陶潜的世界,林逋的梅是林逋的世界。这就象莫奈画的睡莲是莫奈的世界,梵高画的向日葵是梵高的世界一样。没有陶潜、林逋、莫奈、梵高,当然也就没有这些意象世界。正因为它们不是的实在物,而是非实在的意象世界,所以王国维说“境界之生于吾心而见诸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意象世界只能存在于审美活动之中。

责任编辑:黄一帆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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