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我们和美联储调的不是一个“息”(2)

周其仁:我们和美联储调的不是一个“息”(2)

中投的投资通常投不好

《中国经济周刊》:在欧债危机以及西方国家经济没完全复苏的情况下,我们的外汇投资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改变?你怎么看资产多元化?

周其仁:就是要资产多元化。用外汇到这些国家去投资,比单一地买美国国债和欧债要强。

当然,在对外投资方式的改变上,是否要通过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则需要国家把外汇体制改革结合起来。不应该央行把钱都变成国家外汇,然后再给中投一个任务让他去投,这种投资通常不容易投好。

我们国家的外汇储备是够用的,不用怕。我们需要藏汇于民,把外汇留在企业,留在民间,让市场去投。

我们的调控太灵敏了

《中国经济周刊》:您对刚刚公布的7月份经济数据怎么看?市场有一些紧张。

周其仁:紧张什么?现在有一种在我看来不大容易接受的经济观点,即把经济变成每一天都是一样的,然后拿这个标准来要求经济。这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这么大一个经济体怎会弱不禁风呢?

现在市场上呢,只要这个变量一动,就想去拨另外一个变量,让它变平,这种变法其实是越弄越乱,市场的力量是要给它时间的。经济的结构变化和转型需要时间,现在并不是很糟糕。

现在我们的调控太灵敏了,出一个数字,马上就开始调。作为政府负责人担心:这么掉下去,收不住怎么办?过热的时候又担心:压不住怎么办?所以有的时候心肠要硬一点,给它一个时间,要相信政府着急的事,市场里面也着急。相信我们的地方企业,经过30年的发展,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只不过有一些板块,实在撑不过去的,而且过不去以后后果非常严重的,政府要处理一下。比如小微企业,这个时候要强调减税,政府要支持它们一把,企业的生产成本就会降下来。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现在很多公司倒闭就是因为撑不到那一天。

地方政府的投资连着乌纱帽

《中国经济周刊》:虽然今年经济增速的指标下调至7.5%,但在经济出现下滑的趋势下,还是有地方政府出台大的投资规划,如近日长沙宣布一个投资规模超过8000亿的计划。您怎么看地方政府的投资行为?

周其仁:这个东西你要仔细听一听:它做一个大的规划,它是要用几年的时间?5年?那么本届政府还干几年?你去看很多政府5年前做的规划,现在怎么样了?我们所有人都不看以前的,就看今天说了什么。它5年前说过的话多了,如果它过去5年讲的话平均都打了70%的折扣,那8000亿就剩5000亿了。

它如果投不到8000亿,有人追责吗?它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投资决定,是财政开支吗?是预算内吗?还是一个看法?而且你怎么落实?现在很多天文数字,就是因为没人推敲过,而且这个文件的性质就不具有强制力的,投不到怎么着吧,投不到乌纱帽拿下来?没有。

地方政府是但凡能多投,就不会少投。否则它GDP不会增长啊,这里面有一个乌纱帽机制在里面,全省互相点名,排名。在我们这套考核干部的规则没变之前,他的行为是不会改变的。

收入分配改革不是重新分配收入

《中国经济周刊》:收入分配改革也是当前公众关注的热点,您认为应该如何改?

周其仁:收入分配改革,在我看来不是对“你拿几块钱,他拿几块钱”进行干预,这种干预最后会越干预越糟糕。对于收入分配,你要理解收入是哪来的。收入是资源的产出,劳动力产生工资、土地产生地租、资本产出利润、银行的贷款产生利息。

很重要的一点是,产生收入的资源要用的时候,需要有一个权利安排机制。比如,如果我们规定不准在街上摆摊,那么摆摊的那一部分人的收入就没了。但摆摊就会影响交通,比较好的办法是规定在一定时间内可以摆摊,高峰过了就可以开放。

你研究收入分配就要研究摆摊的人、买东西的人、通行的人、政府这几个角色,你权利怎么定,收入就怎么摆。

所谓收入分配,就是重新界定权利。谁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不是说,老百姓看到“有人收入低,有人收入高”不高兴,就把后者的收入拿来。这不叫收入分配,收入分配改革是要重新界定权利。因为收入是资源在确定的权利框架下产出的流量。你诠释错了,这个收入分配更不合理了。想让人收入一样,这本身也不合理。

责任编辑:郭浩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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