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申遗：从贪图好处到下力保护（2）

申遗路漫漫

申遗成功令人欢欣鼓舞。但凡参与过申遗，无论是专家、政府官员，还是景区管理者，都会用艰难来形容这条“漫长的路”。广东另一世界遗产地—开平碉楼—其旅游局局长邝积康告诉本报记者，开平碉楼申遗成功之时，留在国家预备清单中的地区尚有100多个。其中江南六大古镇，排队申遗已历时十几年，还在翘首盼望。

对于各个国家而言，申遗有绝对的数量限制。根据2004年世界遗产大会公布的“苏州决议”，一国可以提交两项预备世界遗产，但至少必须有一项是自然遗产。此前“一国一项”的限制虽然放宽，但附加的条件依然苛刻。比如每年大会审议的遗产总数不能超过45项；没有遗产列入名录的缔约国具有申报优先权。中国拥有的世界遗产数量已排名世界第三，在申报的国际排队中，势必往后排。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司官员郭旃曾说：“中国的申遗大队已排到下世纪的门槛。”

无论是苦苦等待，还是志在必得，加入申遗大军的项目，在国家公布的世界遗产预备名单中，还有36项上百处地区。其中杭州西湖于明年申报，接着依次是大运河、江南水乡、丝绸之路等。

今年5月，西湖已开始按照申遗要求整治环境，湖面从5.6平方公里扩展到6.5平方公里，苏堤3处建于当代的道路中心花坛被拆除，两侧绿化带种上了柳树、桃树，恢复“苏堤春晓”、“桃红柳绿”的意境。为此，学者葛剑雄非常不解，“申报遗产是为了保护再保护，可我国的西湖保护得还不够吗？”

《世界遗产公约操作指南》显示，申遗的程序大致是：每个国家需要首先对本国有价值的文化和自然遗产列出一份详细的目录。这被称为预备名单。然后该国从预备名单中筛选出一处遗产，列入提名表中。交给世界遗产中心的提名表会被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和国际自然与自然资源保护联盟(INCU)这两个机构独立审核。之后评估报告被送到世界遗产委员会。委员会每年举行一次会议讨论决定是否将被提名的遗产录入到《世界遗产名录》中。

这一申请过程，开平碉楼走了7年，中国丹霞4年，五台山10年，中国南方喀斯特更是漫漫12年。这些最终申报成功的世界遗产地犹如跃过龙门的鲤鱼，最终化身为龙，举世瞩目。而“革命尚未成功”的申请地，仍努力在渺茫的希望中。

看重对地方经济的拉动

即使希望渺茫，也不能阻挡地方政府前进的步伐。为世界遗产的巨大光环和巨大经济利益所吸引，申遗地官员均坦然承认这一点。每个申遗成功的地区，无不是质变的开始。其最明显也最被地方政府看重的好处体现在带动地方财政收入上。

据平遥县旅游部门统计，申遗成功前的1996年，平遥古城门票收入为82万元，第二年一跃而至800万元，到2004年，这项收入已高达4760万元。而就在不久前，媒体又纷纷报道“平遥古城不堪公务接待成本高昂，拟再次涨价”的消息。洛阳龙门石窟申报前每年门票收入1000万元，申遗成功后第二年就高达2700万元。

“申遗给地方带来的不仅仅是保护的压力，更多的是回报。你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会随着提升，会对地方投资环境形成很大的影响和拉动。2004年丹霞山申报世界地质公园成功之后，当年的门票收入和旅游人数几乎是翻番。更重要的是，他们通过纪念和庆祝活动，搞了招商节，签约八十多亿，当年就实现投资三十多亿。这对于一个县的影响，可想而知。这是任何宣传效果和广告都达不到的。”彭华说。

这些深谙旅游经济的人知道，一般情况下，申遗之后的头一年，游客会有爆发性的增长，至少也是30%的比例。邝积康说，开平申遗的当年，从一个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都不算的村庄变成世界遗产，门票收入立马增幅达到130%。

申遗刚成功，从巴西利亚归来的丹霞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主任黄大维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一流景区要配一流的价格。据他介绍，丹霞山在全国同类世遗景区中，门票是最低的。同是世界遗产的张家界、九寨沟、黄山等景区的门票都在200元以上，而丹霞山目前的门票价格为成人100元，节假日120元。侯荣丰接受本报采访时，也肯定了这种说法。“因为涨价需要一些审批程序，所以至少国庆之前不会涨价。但再向后发展，包括景区的配置不断完善更新后，的确会考虑涨价的可能。”本次“中国丹霞”申遗办公室设在湖南省建设厅，其副主任王晓良则肯定地告诉本报，“湖南崀山是不会涨价的，申遗不是为了涨价。”但他还是把湖南申遗的第一原因归结为“发展旅游经济，创立世界品牌”。

另一些专家则不认可申遗成功势必带动当地经济的说法，中山大学城市与区域发展研究中心教授张朝枝，也是开平碉楼申遗的政府顾问，他认为这是媒体的一个误导。“实际上从全世界看来，申报遗产成功之后，旅游业随之增长的只有40%不到，大部分是申报成功后跟旅游没什么关系，比如，周口店北京人遗址、高句丽王朝，都是世界遗产，但几乎没什么人去。”

所以，这也是有风险的一件事。他还认为，地方政府申报遗产很重要的原因是想发展旅游赚钱，谁也不能掩盖。但政府的目的可能是多方面的。“在中国现行的体制下，政府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简单用某一个目标衡量。比如甲当市长时申报成功，不表示你在任期内就能收回投资。坦率地说，还有想提高知名度、提高综合实力等其他目的。这个目的和我们申办奥运会亚运会的道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