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查韦斯时代的选情
根据宪法,总统一旦任内去世或因病、因故不能视事,将由议长代理总统之职,并在30天内举行新的总统大选。现任议长是执政党内资深人物、有“查韦斯传声筒”之称的卡韦略,如无意外,执政党将按照查韦斯的部署,由工团领袖出身的马杜罗担纲总统候选人,迎接反对派的挑战。
反对派中实力最强的竞争者,自然是民主团结联盟领导人,前米兰达州长和前总统候选人卡普里耶斯。
此人年富力强(不到41岁),形象清新,言辞犀利,在上次大选中,他一方面抨击查韦斯的经济、政治纲领和腐败作风,另一方面提出包括括吸引外资,消除腐败,创造就业机会,逐步废除外汇管制等政纲,并有选择地保留了查韦斯所创办的公用事业服务、粮食补贴和医保福利等受欢迎政策。较诸以往“逢查韦斯必反”的反对派习气,显得更具政治家风范,赢得中产阶级以外许多选民的欢迎,在查韦斯身体欠佳、癌症已不是秘密的情况下,他的民意支持率一度还高过查韦斯,失败后大方认输,也体现了难得的风度。可以说,在查韦斯去世,查韦斯派群龙无首之际,卡普里耶斯会构成更强有力的挑战。
然而执政党并非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从战略上讲,查韦斯的“玻利瓦尔革命”之所以出台,是因为委内瑞拉国内有广泛的民意基础,民众、尤其广大中下阶层民众普遍对社会不公和贫富悬殊不满,渴望平等和福利,这成为委内瑞拉、乃至整个拉美政坛“向左转”的深厚政治土壤,也成为查韦斯在选战中无往不利的力量源泉,查韦斯虽然去世,这种产生“查韦斯主义”的土壤依旧存在,且一个在死前不到一个月挣扎回国、终于死在故土和任上的查韦斯,在反对者看来是“恋栈”、是贪权,在支持者看来却何尝不是“战斗到最后一息”,他不出意料的去世且死在本土,让接班人们不必再为“隐瞒病情”、“操纵舆论”等“硬伤”烦恼,仍然为数不少的“玻利瓦尔革命”支持者也终于不必再为一个癌症患者能否挨过6年、能否负荷繁重国务而提心吊胆,这对于卡韦略和马杜罗又何尝不是件好事:这样一个查韦斯仍可能成为徒子徒孙和支持者们用以激发斗志、聚集人气的偶像——而且死人是再不会说错话、办错事的,“大嘴效应”的负面影响也不复存在。
因此倘选举如期举行,反对派虽不无机会,执政党却仍然赢面较大。
问题是,选举真能如期举行么?
马杜罗资历较浅,党内声望不足,个人班底也较浅薄,正因如此查韦斯才迟迟不肯让位,惟恐后者匆忙接班“镇不住场子”;与之相反,资格老、党内号召力强,但在国内外人缘、形象均有很大争议,查韦斯生前,两人始终联袂出场,互相补台,共同进退,几乎看不见分歧,但如今查韦斯不在,总统宝座距两人仅一步之遥,他们会否兄弟阋墙?倘如此,反对派便很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其它变数,如军事政变导致选举无法如期举行等,虽不是不可能,但在查韦斯强人已逝,执政党和反对党都自觉有在选战中一搏之把握前提下,恐怕未必会有人舍易求难,冒一把“非常规”的险。
政治气候会如何变化
如前所述,是合适的水、空气和土壤造就了查韦斯和“查韦斯主义”,而这样的“大气候”,在后查韦斯时代的委内瑞拉和拉美,并无根本性改变。
可以想见,不论是其挑选的接班人马杜罗顺利当选,还是反对派明星人物卡普里耶斯脱颖而出,都不能不顾及这种基础、土壤,“国有化”等过激政策可能会废除或缓和,导致“终身制”的宪法修正案在后查韦斯时代也未必能持续有效,但免费教育、免费医疗等“人气项目”虽有劳民伤财之嫌,却是很难“连根拔”的,因为如此一来很容易引发民怨鼎沸,弄到一发不可收拾。
查韦斯时代,委内瑞拉的经济支柱是石油出口,主要输出对象为美国,并积极拓展多元化出口市场,查韦斯屡屡向中国等新兴国家示好,奥妙正在于此。后查韦斯时代不论哪派政治力量上台,委内瑞拉的经济结构都难有根本性改变,因此以石油出口为支柱,并努力追求出口渠道多元化,恐也是任何一位继承者所无法改变的既定道路,不管他是查韦斯的生前战友,还是政敌。
查韦斯死后,其接班人不论是查韦斯派或反对派,都未必对继续充当“拉美反美旗手”感兴趣,即便有这样的兴趣,也缺乏查韦斯的号召力、口才和政治表演才能,委内瑞拉的反美“表面文章”将少得多,且随着国有化政策的松动,美国资本也会逐渐回流委石油等关键产业。
但正如前文所言,反美、左翼化在整个拉美具有深厚历史背景和社会、民粹基础,慢说厄瓜多尔等一大批仍由左翼执政的拉美国家,即便少数右翼亲美政府如哥伦比亚,甚至凤毛麟角的右翼民粹政府如智利,也不得不在拉美政治舞台迁就大势,不敢对美国百依百顺,因此在后查韦斯时代,不论是“查韦斯派”推动改革,还是反对派另起炉灶,其对美政策都不可能180°大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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