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祚：当代中国的软实力究竟如何？

我想围绕为什么实现中国梦必须做强软实力以及如何做强软实力，着重回答以下四个方面的问题。

一、究竟什么是“软实力”？即使是“软实力”概念提出者约瑟夫?奈本人对软实力也没有给出清晰、明确的定义。国内外学者在研究当中也往往是见仁见智，或说这个是软实力，或说那个是软实力，或者说软实力包括哪些力量，但仍没有给出学理层面的概括。这个问题可以继续探讨。在我看来，软实力是相对于硬实力而言的，硬实力是什么呢？硬实力是有形的、可以量化的、表现为物质力量的实力。那么软实力怎么概括呢？我们讲它包括吸引力、凝聚力、感召力、动员力等等，概括起来是什么？这些力量有一个共性，它们都是无形的，难以量化的，表现为精神力量的实力。这样来看，我们也可以给软实力一个有别于约瑟夫?奈的界定。软实力概念是约瑟夫?奈先提出的，但是他也讲，虽然他提出了软实力的概念，但是软实力并不具有美国特色，实际上中国古人对软实力有很多很深刻的理解和很好的运用。这句话不能算他谦虚，他讲的是事实，比如我们古代讲“不战而屈人之兵”，“上攻伐谋”，“攻心为上”。“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等等，讲的都是软实力。

二、为什么强调实现中国梦必须做强软实力？我在多种场合反复强调：“任何国家都必须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物质硬实力，一条腿是文化软实力。物质硬实力不行，这个国家可能一打就垮；而文化软实力不行，这个国家可能不打自垮。”苏联解体、东欧剧变、“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等等，这些政权的垮台，具体原因各不相同，但从根本上看，有一个共同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文化软实力大厦坍塌了，失去了人心，失去了舆论的支持。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汲取的深刻教训。所以说软实力的地位和作用非常重要，对内凝聚共识、促进团结、巩固政权，对外赢得话语权、抵制敌对思想文化的渗透、维护国家意识形态安全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我们国家的文化软实力，相对于物质硬实力来看，确实相对薄弱，是个短腿和细腿。

三、当代中国的软实力究竟如何？从今天各位专家的演讲中我也感受到，大家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还不尽相同。有的人把中国软实力的优长看得多一些，有的人把我们软实力的劣短看得多一些。这个区别主要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总的来看，我们的软实力有自己的优势，例如，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指导，博大精深的优秀传统文化积淀，光荣的革命传统，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改革创新精神，等等。但是，我们的软实力相对于实现中国梦的艰巨任务还不够适应。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我国文化产业的落后制约着我国软实力发展。今天我想特别强调，软实力强弱与文化产业密切相关。今天有几位文化产业专家来到这里，为什么也请他们发言，就是希望让大家对“软实力”有一个更宽、更实的视角。文化产业有双重属性，一个是商品属性，一个是意识形态属性，这两种属性决定它有两重效益，一是经济效益，二是社会效益。文化产业的意识形态属性和社会效益，可以使它引领社会风尚、引领思想观念、引领人们的道德情操。正是这种引领，使文化产业具有文化软实力。但是，假如文化产业没有商品属性、没有经济效益，其文化软实力也是难以发挥作用的。因为无论多么好的作品，如果不能变成商品进入流通领域，赢得更多的读者、观众、用户，都很难发挥引领思潮、引领风尚、转变观念、砥砺精神的软实力作用。从这个观念来看，我们国家文化产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文化软实力的大小强弱。西方主要发达国家文化产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平均在10%以上，而我们国家还不到4%，美国在世界文化产业市场中所占的份额达到了43%，欧盟占了34%，剩下的23%去掉日本的10% ，韩国的6%，还不到7%，而这不到7%的市场份额才是中国以及其他所有国家的，这和我们作为世界经济总量第二位的地位是很不相称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国软实力的提升。再例如，美国的有线电视收入占到全世界收入的55%，美国收费电视占到全世界的80%，美国每年生产的电影片占到全国的10%，但是票房占全世界的50%。相对来说我们就非常惭愧了，虽然近年来有了一些起色，但是差距仍然很大。当然现在好一些了，深圳有个华强，它的动漫产量连续位居全国前列，动画作品已在央视少儿频道等200多家国内电视台播出，出口覆盖美国、意大利、俄罗斯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应当说形势很好。北京、上海、广东、浙江、湖南的文化产业都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但是总的看，中国文化产业发展同我们的大国地位是不相称的。所以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说要求把文化产业发展成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我们现在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

2、从国际视角来看，我国文化的影响与我国的大国地位很不相称。例如，国际机场是各国精英出入的集散地，但一些国际机场没有中国大陆的报刊资料，说明中国文化软实力的影响在这样重要的空间里几近空白。再例如，著名旅游景点往往是白领以上阶层青睐的地方，但一些国外旅游景点没有中文的导游图、解说词、说明书，中国文化的正面影响难见；而一些中国游客的不文明的言行，又给中国形象减分。又例如，除少数外国著名大学例外，很多外国大学图书馆的中文图书资料是很少的。大学是未来世界各国、各界精英培养教育的地方，未来各国的总统、总理、外交部长、商务部长都在大学学习，在他们的大学期间不容易接触到中文资料，就不利于他们中国情结的形成。特别是在涉及“藏独”、“疆独”、“人权”舆论斗争领域，我们在国际上的话语权是不占优势的。

3、从国内视角来看，我国软实力建设存在诸多必须重视的问题。我们以往有很多思路都非常好，但是远远没有落实到位。例如，我们号召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这非常必要，因为理论给人以方向、方法、智慧、规律性认识。理论武装实际做得怎么样？中国共产党员有八千万，但是真正对党的理论真学、真懂、真信、真用的人，能有多少呢？恐怕估计不能太高。我们号召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但是错误的舆论、似是而非的舆论，在一些小报小刊上时有所现，互联网则更不必说。我们的党报党刊党网导向都是正确的，但是其吸引力如何？真正拥有多少受众？恐怕估计也不能过高。我们号召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因为优秀的文学艺术作品可以潜移默化教育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但是也存在很多问题。过去我们塑造的英雄人物都是“高大全”，讲到“坏人”则是从头到脚毫无是处，过于脸谱化。这种脸谱化倾向现在扭转了很多，但似乎又走向另一个极端，一些作品中刻意表现恶贯满盈的汉奸等坏人的优点、长处，刻意表现坏人的智谋、勇敢、孝行、重情等，一些人看了作品之后不知道该向谁学习，这实际上是一种误导。我们的文学艺术作品还是应当旗帜鲜明地歌颂正面人物，歌颂真善美，引导人们向爱国敬业、机智勇敢、积极向上的英雄模范学习，只是表现手法不要太绝对化。

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非常必要，关键是用什么教育、如何开展教育。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有多少学生真正愿意听呢？这是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的，这当中有种种原因。一是因为教材需要进一步的改革、完善，如何真正做到贴近实践、贴近生活、贴近群众、贴近人心，使人喜闻乐见，能够入耳、入心、入脑，恐怕还需要多下工夫。还有思想政治教育不可能仅仅就教育来谈教育，它必须和我们其他工作相互配套，因为现在的社会上存在很多问题，许多负面的东西、值得忧虑的地方，甚至丑陋的东西活生生的摆在面前，而这些东西直接影响到我们这些大学生的价值判断。这些东西不改变，大学生怎么能信服呢？而一些普通大学生，包括基层的党员干部，他们对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未必有深刻的了解，但是他们会把现实中看到的不好的现象都同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联系起来。这当中不排除存在小小的误会。现实中那些不好的现象，是符合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要求的呢？还是违背它们要求的呢？这就像人们不能因为社会上有违法犯罪现象，就怪怨法律的存在，因为法律是制裁犯罪的，而不是支持犯罪的。同样，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反对那些不好的现象，而不是支持那些不好的现象。我们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教材和老师，却往往因为理论不彻底、实践不清楚，而不能有针对性的解疑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