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是不是意识形态？

霍克海默、马尔库塞、哈贝马斯等人提出科学是意识形态，这是一种对科学的独特理解。这种理解的理由是：科学所提供的知识也并不完全真实，并可能掩盖了社会问题；科学在现代社会中创造了巨大物质财富，以致人们对科学由衷信赖，它被应用于各种社会实践，并形成了一整套新的生活方式。

然而，对科学的这种理解不乏批评者。霍克海默等人并没有提供充分理由说明，人们能依赖何种方式或在何处找到比科学更真的知识。社会问题通常与价值观念紧密联系，有时甚至根本就是价值问题。科学主要关注事物的真假，它不太关注价值问题。不过它不反对人们关注价值问题，不反对把它们交给其他学科来解决，甚至它为发现社会问题、真实地理解并合理地解决它们提供了知识基础。实际上，尽管科学能指导实践，但它并不提供实践目标，而只为实现某种实践目标提供手段。

科学与价值观念虽有明显区分，却不表明科学与之无关，科学甚至深刻地影响价值观念。人们所抱持的价值观念常常基于事实，而基于事实的科学知识可能为人们接受或拒斥特定的价值观念提供某些理由。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科学可能影响价值观念。但这种影响不是确定的，人们不能事先确定科学对何种价值观念产生影响，也不能事先确定它对特定价值观念产生何种影响。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如果人们接受或拒斥某种价值观念的理由基于虚假事实，即便科学不能直接表明这些价值观念是错误的，也可能促使人们越来越不信任它，以致最终它们由于不能获得人们的接受而难以流行，甚至最终消失。

作为一套价值系统，意识形态无疑要基于事实，同时，如果它的一些核心教条难以适应社会的发展，以致它常常会表现为对现实的歪曲反映，结果它很可能将随科学的发展而衰落。曼海姆、贝尔等人正是从这一角度提出意识形态的终结。哈贝马斯等人显然注意到了这种情形：现代社会不关注对崇高价值目标的追求，只关注实用的技术问题。科学将成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很明显，他们的推论是大胆的。实际上，科学的发展与应用尽管可能排斥传统意识形态，使得它最终衰落，却并不表明科学就成了新的意识形态。

霍克海默、马尔库塞、哈贝马斯等人之所以认为科学是意识形态，并不只在于提出某种关于科学的独特理解，而是希望找到现代社会问题产生的原因与解决的方法。科学是意识形态的看法体现了他们对现代社会的基本看法，是他们对现代社会问题诊断的结果。在他们看来，现代社会或正陷入一种科学主义，为工具理性所支配，这种看法体现了他们对现代社会中已出现的或可能出现的科学主义与工具理性的担忧。它所面临的种种问题表明，他们其实并没有找到现代社会问题产生的真正原因，他们所推荐的解决办法难以说是完全合理的。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