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的历史功绩与缺憾(2)

东京审判的历史功绩与缺憾(2)

东京审判的缺憾

总体来说,东京审判是公正的,体现了反法西斯同盟国和世界人民的共同意志,体现了国际法的正义原则。但同时也应该指出,东京审判存在明显的缺失。可以说,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日本战犯的判决,只能说是对日本军国主义侵略战争罪行的部分清算,很不彻底,很不完全。

第一,没有追究日本天皇的战争责任,是东京审判的一大缺憾。

裕仁天皇对日本侵略战争以及日军暴行负有最高领导者的责任,“裕仁独立于政府和官僚政治,在一个彼此制约的复杂的体制中,行使了实权和权威。他参与了制定国家政策,并向陆海军将领们发布大本营命令;他在策动日本对外侵略战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并指挥了对中国的所有军事行动。1941年裕仁和他的宫廷近臣们,与陆海军中主张反英美的强硬派联手,从而使亚洲—太平洋战争成为现实” 。“无论是1931年日本侵占中国东北,还是1937年日本对中国发动全面侵略战争,抑或对日军在中国犯下的暴行——南京大屠杀、三光政策、虐待俘虏、屠杀平民、开发使用化学武器等,裕仁不仅未采取任何阻止行动,反而嘉奖了犯罪者。”

然而,作为侵略战争的最高统帅裕仁天皇却没有受到任何追究。天皇是日本宪法体制和战争责任体制中的最高权力者,不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就不可能彻底追究日本国家的战争责任。没有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这给战后的日本政治带来了严重后果,造成日本政府和主流社会拒绝对侵略战争进行诚心的反省和悔改,政治上长期右倾化。

第二,没有把“反人道罪”作为独立的起诉原因,是东京审判的严重不足。

“反人道罪”包括日本对朝鲜、台湾等殖民统治地特别是在中国的占领区进行的残酷统治罪行,如在中国实施最野蛮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制造数以千计的惨案和对无设防城市居民的大轰炸,以及强制劳工、强迫妇女做随军“慰安妇”,等等。但在检察官的起诉书中几乎没有涉及这些问题,更没有把日本殖民统治的暴行作为战争犯罪来进行追究。

第三,没有起诉搞细菌战和化学战的日本战犯,是东京审判的严重缺失。

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的日本战犯中,有5000多名日本军人公然违背国际公约在中国进行细菌战和化学战,参与了细菌武器、化学武器的研制、生产和使用,包括惨无人道的用活人进行实验,理应受到严惩,却被美军保护起来,并掩盖其重大的战争犯罪事实,成了为美国提供细菌战研究情报的“有价值的合作者”,而被免于起诉。作为交换条件,石井四郎等20名“细菌战专家”,向美国提交了长达60页的人体实验报告、20页的19年的作物毁灭研究报告和8000张“细菌战实验人体及动物的解剖组织”幻灯片;另还有石井四郎本人从事“细菌战各阶段研究20年经验的专题论文”。

二战前后,在细菌战研究方面,日本走在世界的最前列,美国相对比较落后。美国的细菌战计划开始于1942年末,由美国陆军化学战部负责,1943年4月初具规模,而日本早在12年前就已进行,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已经可以用于实战了。因此,当日本投降后,美军调查日军细菌战情报时,不管是美军的细菌战研究人员,还是美国军事情报部门,都一致认为:“日本的细菌战情报对美国的安全至关重要……”因而,美军得到了石井四郎等人交出的有关鼻疽、鼠疫和炭疽的3本长达1000多页的解剖报告,使美国人“大为满意”。这样,美国一方面获得了“具有巨大价值”的细菌战资料,另一方面,又达到了“不想让苏联人从日本方面得到任何东西”的目的。

由于美国的包庇,虽然侵华日军实施细菌战、化学战早已真相大白,但日本政府至今仍不认错。不愿反省或否认自己过错的民族,极有可能重蹈覆辙。

第四,受美国“冷战”政策使然,虎头蛇尾是东京审判的明显缺陷。

二战结束后,美国的对外政策明显地转向反苏、反共、反对中国革命,企图把日本变成亚洲的反共前哨阵地。美国陆续释放了大资本家鲸川和航空工业巨头中岛等人。这些人没有受到审判,也就使日本侵略的根源没有得到彻底揭露。1948年12月24日,即对7名甲级日本战犯执行绞刑的第二天,麦克阿瑟总部宣布,释放仍在巢鸭监狱中服刑的岸信介等19名甲级战犯嫌疑犯。1949年10月19日,又宣布对乙、丙级战犯也结束审判,不再逮捕、搜查战犯嫌疑犯。1950年3月7日,更悍然颁布“第5号指令”,规定所有根据判决书仍在日本服刑的战犯都可以在刑满前按“宣誓释放制度”予以释放,这实际上变相地否定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

从1950年10月到1952年8月,在美国政府的支持下,吉田茂内阁政府先后为18万左右的军国主义分子解除“整肃”,使他们重返政坛,窃据要职。到1958年4月7日,所有未服满刑期的日本战犯都得到了赦免。甲级战犯岸信介被释放当年即当选为国会议员,后又出任日本首相,组成“战犯内阁”。其结果导致日本国内弥漫着“集体无罪意识”:既然身居高位、掌握国家大权者无罪,日本就无罪;既然天皇、政府、各级官员没有战争责任,所有罪责都在25名战犯身上,只要惩处了他们,日本的战争罪责就“洗净”了。从而,使日本多数政要不愿意认真反省和悔改战争责任,尤其是使日本右翼势力否认、歪曲、美化其侵略历史的言行大行其道。

由于“冷战”政策的需要,美国颠倒是非,黑白不分,毫无正义可言,竟在《对日和约》中不承认日本1941年12月7日以前发动的战争是侵略战争,结果使日本在战后没有认真进行战争赔偿,而且使日本国民没有像德国国民那样有一种负罪感,对日本法西斯仇恨不起来。还使日本残余的军国主义思潮不断泛滥,残余的军国主义右翼团体组织得以发展。到1952年,以原将军级或上校级旧军官为主的极右翼团体有60个。从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末,日本右翼团体组织由400多个增加到900多个,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崇拜天皇制,否定侵华战争,反对道歉。

总之,二战结束前后,美国对日本采取保留天皇制,成为战后日本重建右倾保守政治体制的政治基础和精神支柱;美国对日本实行单独占领并包庇、赦免一大批犯有侵略战争罪行的日本战犯,且用“冷战”政策予以呵护,使日本战后一直没有认真反省和清理对外侵略历史,为日本军国主义思潮的复活提供了温床。这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日本少数右翼势力否认、歪曲和美化其侵略历史的谬论肆意泛滥,为军国主义战犯招魂的闹剧连年迭演,政治右倾化趋势日益严重的主要历史渊源。

(作者为军事科学院军史研究所研究员)  

责任编辑:董洁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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