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继承：中国传统道德观与当代法治思想相结合的重要意义（4）

三、快乐源于生命的圆满和智慧

我再给大家讲讲庄子的东西，《庄子》有33篇，其中第一篇叫《逍遥游》，《逍遥游》里面，有人问庄子，“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个鱼有多大呢？“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哪天这个鲲突然变成鹏，鹏是什么？大鹏鸟，扶摇直上九万里，背负青天，遮天蔽日。我告诉诸位，如果一个人拿着箭想去射这个鸟，你的箭都射不到它，它太大了，飞的太高了。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庄子，这个鸟太自由自在了，太快乐了，它想飞哪里飞哪里。庄子说了一句话，他说这种鸟不自在，也不逍遥。为什么？因为这个鸟离不开翅膀。你记住，离不开翅膀。

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庄子说有一个人叫列子，你们读中国的哲学，列子是个神仙，反正书上这么说的。列子有一天在家里打坐，突然就飞了，飞了六天，天上转了转又回来了。有人告诉庄子，说列子遇风而行，飞了六天回来了，说列子太自由自在了。庄子又说不，列子也不自由自在。别人就问他，谁自由自在？庄子说列子飞了六天回来了，但是他离不开风。他乘风而行，如果没有风他怎么飞？庄子就说了，你们总结的都不对。鸟离不开翅膀，列子离不开风，他们都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真正的自由自在是什么？就是我上面讲的无所带。庄子说鸟离不开翅膀，列子离不开风，这个状态叫有所带。“带”就是依靠。鸟离不开翅膀，列子离不开风，叫有所带。而庄子认为一个真正自由自在的人是无所带的，带就是依靠。

鸟离不开翅膀，列子离不开风，我们芸芸众生，你知道你心中有多少牵绊吗？我们同学聚会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干公务员的人就要问一问你现在是个什么长？意思是处长还是什么长？你看看人的心。如果你是个科长，他是个处长，他心中油然升起的是自信；如果你是个司长，他是个处长，他心中就咯噔一下。人把所有的幸福和快乐都寄托在攀比上。还有我们这些教授们，你是教授，他是个副教授，他很难过。你怎么比我高一点？评职称的时候，多少人把材料递上去。评职称的那段时间，他心中一直翻腾着一首歌叫《忐忑》。一旦通过了，叫狂喜。通不过，要多长时间来抚慰他那一颗受伤的心灵。我们人天天有所带，小女孩打扮的漂亮，走在大街上，干吗？赚回头率。回头率一高，自信。其实别人也没看到她是谁。所有人生的快乐和自信都建立在别人对自己的认可上，这叫有所带。我表达的清楚吗？

其实在座的诸位，你自己的人生价值不在什么长，也不在什么教授，也不在别人对你怎么评价，人自己生命的那份圆满和觉悟是内在的。这是真智慧。我经常告诉别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看不起人。因为一个人外在的东西都是因缘，可以给你，也可以给你剥夺掉，有道理吗？哪怕你自己再风生水起，60岁会退休的，人这一辈子，生命的那种圆满和觉悟，内心里升起的智慧是没有任何人能给你剥夺掉的。

那份来自于生命的圆满智慧而升起来的快乐，谁都不能剥夺。有道理吗？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吃着粗茶淡饭，逍遥一生。很多人别墅很多，天天皱起眉头，可怜啊。讲到这里以后，无所带，这是大智慧，有的时候人真的很可怜。我这里可以给大家讲一个人，这个人叫苏轼。苏轼这一辈子想给国家做事都没做成，所以我这里劝告所有的人，可不是咱人好就有机会，可不是咱能力强咱就有机会，机会是个因缘。有的人他不一定比你能力强，也不一定比你为人好，但是因缘到他那里了，你们说是不是。咱们有经验的人，有生活阅历的人都会有体会。

苏轼多有才的人，苏轼多么想为国家做事，你看看苏轼这一辈子活了60多岁，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哪里？都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刚到黄州做了没几年，发配到惠州，惠州没几年到了琼州（海南），海南没几年跑到常州，常州又跑到杭州。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不像现在一样，我们坐飞机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就到了，那个时候都是靠马，一去就是半年。所以人这一辈子，苏轼那么想为国家办事，多可怜，没有机会干事，但是苏轼活明白了，我是非常敬佩苏轼的。活明白什么？他在中年的时候写了一首诗叫《定风波》。我给你背一背，大家看看人家把人生的很多浮云看透以后的觉悟。我稍微背一下。“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稍微解释一下，什么叫“莫听穿林打叶声”？多少知识分子评价科举人才有没有本事，是看你考的是不是状元，你自己当了多大的官，你知道吗？对一个人的评价就是通过这些外在条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我深有体会。我是我们村里博士、博士后，读书算是可以的。但是我从事教学，我们身边有一个人，人家就读了本科，结果跑到中央某一个部委里做了公务员，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差别，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家离公路还有三华里路，夏天我自己拎着包回到家的时候，走几步就大汗淋漓。人家本科生在国家部委，在省政府工作的，来之前，给县委打电话，我几号要回家，从火车站下去开始，一路送到家。结果我成了我们村里很多家庭教育的反面教材，很多家长在背后都指着，他不当面跟我说，我父亲有的时候也是忍辱负重。他们真的是这样，他说读书读到这份上，还是北京来的，自己拎个包，跟个农民工一样。我都经历过，我都装听不到。而且那些在政府工作的，他们有些人回到家里面，有的时候晚上，我说络绎不绝，似乎有点夸张。经常有地方政府开着车到他家里去看他，我在家里面，谁管你。有的人就当面说我，他说你这个书都白读了。所以我心里是特别感谢习近平同志的，习总书记上台以后，络绎不绝的访客没了，而且我告诉诸位，曾经那些人有几个已经被我党调查了。我们村里大队支书去年给我打电话，他说我原来不理解你，我们村里就这么几个考上大学读书比较好的，他说我们心里对你最不理解，他说你为什么要当个教书先生？他说今天似乎理解了，我给大队支书讲，我实话跟你说，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师，我也真没别的能力，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是得用在该用的地方，你们说对不对？身在宫门好修行，我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想做事，做不了多少事，我没有做事的能力。你们为什么羡慕那些人，羡慕的是那些人把权力用在不正当的地方，用权力获得自己家族的利益。你们说对不对？那是错的。现在为什么你又羡慕我了？你不要羡慕我，你应该反思，掌握权力的时候好好地用权力，你今天也照样受到尊重，你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反差。

讲到这里以后，我们人活得可怜，很多人都是靠外在的东西证明自己，所以苏轼说了“莫听穿林打叶声”，就是不要被外在的那些因素干扰。 “何妨吟啸且徐行”，别人过的多好，多么前呼后拥，我们不管他。人生学会走自己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苏轼后来讲，叫做“也无风雨也无晴”，其实修为非常高的，什么高一点，低一点，大一点，小一点，都没有。在人家心中，所谓人生的虚荣和攀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