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飞龙观夜赶乔玄龄 北高峰二次杭州擂(2)

当初老道爷叫他们俩帮助配药,当天晚上练完了功夫,小哥俩回房休息,九龄可问司马良:“良哥哥,大爷叫咱们俩明天帮助配药,你说这是干什么?”

“老人家一个人忙不过来,必须有人帮忙啊。”夏九龄摇头:“不对不对,哥哥,您到什么时候才能聪明一些呢?”“你又数落我?”“我不是数落您,您想想这是配毒药,咱们俩是伯父心爱的孩子,他要配药,应该躲避咱们才是,为什么还要咱们帮忙呢?”司马良想了半天直摇头:“想不出来。”“我告放您得啦。这是试试咱俩机灵不机灵,有心肺没有。”“我不明白。”“哥哥,伯父人称南侠,海内皆闻,而这种毒药又是为绿林不齿的东西,可又万分珍贵。如果老人家要明说传咱们,这不太合适。如果不传,可伯父年纪已大啦,唯恐百年之后,就要失传,为了这个才让咱们帮助配药。”“是这么回事么?”“没错!这叫喑中传授,明天配药的时候,您记药味和份量,我记炮制方法。”两个人商量定啦,第二天开始配药,两个各人记各人的,一月时间配好,南侠把药收起来,事情也就过去啦。夏九龄在暗地里把药味份量还有炮制方法都记下来,两个人开始攒钱,够数啦,到药铺去买药,分几次买好,两个人也配了一料,跟着就订做镖和袖箭。毒药暗器分两种,一种是用毒药镖箭,还有一种,镖的中心是空的,镖尖儿上有个极小的孔,从镖后边把药放进去堵严,当用暗器打伤对方之后,药力即可顺着镖尖儿到了对方的身体以内,从而达到伤人的目的。夏九龄、司马良的暗器就是属于后一种的,其实两个孩子出于好奇心理,倒不是为了伤人去。到现在九龄婉转的把事情原委说明。南侠听了一个劲地念佛:“无量佛,是为伯父之过也!好孩子,九龄你很聪明,但一定行端履正,不辜负山人疼爱你们一场才对,把镖箭中的毒药退出来,今后不准使用。伯爷还会专门治毒药伤,有了机会我也传授给你们。”两个孩子答应着跑回自己房中,把毒药退出来,全都交给司马道长。道爷收起戒尺,藏好毒药事情就过去啦。今天海川一问,老仙长才把从前的事叙说明白。

按理说,这本是个小事,何必要提出这么件事呢?我们说书的也讲多少种笔法,如明笔、暗笔、倒插笔,咱们这笔书叫栽笔,意思是将来有用。说书讲究来龙去脉,忌讳用什么拿什么,不用什么忘什么,所谓没根的书不行,这两个孩子永远不打暗器,更不伤人,为什么要提起来?就是到后文书,陕西凤翔府金风山古刹玉皇顶的方丈、金鸡好斗双钢掌赤胆侠慧斌僧,在四杰岭用锯齿峨嵋毒药弩,打了山西太原府银面仙猿铁背昆仑石择石金声。当时无人能治,若非三侠赶到,司马老侠给医治,焉有这九十六岁老英雄的命在?

到那个时候过来就治伤,您不就感到突然了吗?

闲话少说,老仙长一看童林很喜欢这两个孩子,问:“你看这两个孩子怎么样?”“道哥的亲授当然高明,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可惜,这两个孩儿的天赋资质都不错,只是山人年岁高迈,也无精力,你要兴一家武术,必须广收桃李,好光大门户,这两个孩子,干脆归你得啦!”“哥哥,这两个孩子是您心爱的,怎能夺兄长的爱哪?”“贤弟不必客气,你就多受累啦。”

夏九龄第一个就跪下了:“师父,您就收下我们哥俩,我们早就听伯父提过您,上次擂台,您用阴阳手打了法禅和尚,人常说,学会阴阳手,打平天下遍地走,您就收下吧。”童海川点头答应:“好,收下你们两个,算我正式弟子。”小哥俩趴下磕头。海川挨着给介绍,又叫过孔秀来道:“孔秀给你两个小师兄磕头吧。”“唔呀。”孔秀一听就怔啦:“师父,我是先进门的,再说弟子的年龄也大,怎么后进门的算为师兄呢?”“胡说,你是记名弟子,他们两个是正式的弟子,怎么能论进门先后哪。”孔秀一想:哎呀,我这个徒弟还是个悬着的!“徒儿遵命啦。”孔秀给司马良、夏九龄磕头叫师兄。

道爷吩咐摆好素菜席大家入座,开怀畅饮。吃完饭之后,道爷安置一下庙里的事,老和尚也回龙泉寺安置一番,拿着自己的兵刃镔铁亮银枪,陶少仙也回去收拾一下,带好兵刃,两个孩子收拾停妥。老少群雄八人从扬州出发,饥餐渴饮,过摆行船直往杭州而来,到了金龙镖局门口。

侯振远、李源、侯杰,还有一位老侠碧目虬髯,佩带红毛宝刀,是赛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原来这老哥俩先到了。侯二爷来到常州北门里青枫巷,第一家是冷家,第二家是苗家,这就是当年孔秀偷钱的那家。二爷上前去,啪啪啪,拍打门环,时间不大,家人把门开啦:“爷台,您找谁呀?”“管家,老夫山东侯杰,来拜访苗老英雄。”“您稍候。”伙计往里报告,苗老侠赶忙出来陪礼,二爷立即搀扶,请了安方才往里让。客厅里落坐,献上茶来,喝了碗茶,苗泽道:“二哥,从山东来?老哥哥身体可好?”“家兄托庇粗安,代问贤弟好。劣兄不是从山东来,是从杭州来。”二爷把事情详细说明:“子美叫哥哥我来请你,你能前去吗?”“二哥这是什么话,小弟正有意去杭州苏桥镇避主轩,要拜望久占江南吕留良晚村老前辈。再说众哥哥兄弟看得起我,还有新朋友童海川,我一定前往,先吃饭。”哥俩喝着酒,苗老侠叫人到后边告诉姑娘苗飞霞出来。这姑娘今年都十九岁啦,比前几年更俊美啦。姑娘出来,拜见二伯父。侯二爷很高兴,自己没儿没女,看见人家的孩子更羡慕:“闺女起来,二大爷没带着什么,只是小的时候,我的婶母给了一个金如意,在我身上佩带多年,送给孩子做个见面礼,祝你长命百岁,事事如意。”二爷从脖子上摘下来,送给姑娘。飞霞磕头道谢。

次日带好路费,老弟兄才奔杭州。到镖局往里奔客厅,与王爷、侯老侠见面,各道寒暄。侯二爷把请苗老侠的经过跟王爷都说清楚,直到今天南侠才到,侯老侠带众人接到门前。张老侠跟苗泽是把兄弟,先过来磕头问好,然后叫海川认识,海川行礼。南侠跟侯老侠等人见面,大家高高兴兴往里来。

一进客厅,王爷恭候,侯振远给介绍:“道兄,这是王爷。”“无量佛,爷驾在上,贫道稽首。”“哎哟,老仙长,偌大年纪道骨仙风,果然是武林豪杰,风尘侠隐,久仰久仰。仙长不要行礼,快快请坐,大家坐下坐下。”海川把司马良、夏九龄叫过来给王爷磕头,把南侠介绍的事说明。然后一一介绍。弟子们全进来行礼。王爷爱这两个孩子,拉着他们的手问长问短。尤其是九龄,口齿清晰,王爷更爱。海川告诉他们俩:“今后侍奉王爷,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啦。”二小答应着下去。

侯振远把请他们的来意细说一遍,希望息事宁人,免动干戈。刚说到这里,黄灿进来:“师爷,白亮求见。”侯振远一摆手:“叫他先回去。”“是。”

南侠拦住:“既然来了,叫他进来吧,他不是飞龙镖局的吗?”“是。”黄灿转身出来,不大工夫白亮进来道:“小子白亮,奉秋老侠的命令,给您带来一封信。”说着,把信拿出来。侯老侠接过信:“黄灿,把白亮带出去待茶。”白亮出去,侯老侠把信打开,上面写道:“振远吾兄座次,三次奉函相邀,未见回示,心实忐忑不安,因何黄鹤无音,甚为闷闷。欲请阁下明日在擂台相会,以慰渴念。书不尽言,敬请客安,秋田顿首。”侯老侠把信交给王爷,王爷传给司马道爷,大家全都看完。司马空口诵佛号道:“无量佛,王爷,侯大弟,众位贤弟,贫道以为来到杭州,与贤弟商议,如何斡旋此事,双方言归于好,没想到坐未安席,战书即到,何欺人之甚耶!爷驾有何高见?”

王爷微然一笑:“司马仙长,秋佩雨三次下书,无理太甚,有这么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本人认为事已至此,不妨回信明日开擂。”司马仙长点头道:“振远大弟,王爷明鉴,看来秋老侠偌大年纪,十分跋扈,即使现在去见他,也是难以如愿,不如回复他,有什么话擂台去说。”可怎么到擂台上去了事呢?打架摊上怎么能了事啊!老侠侯振远答应取来纸笔,一挥而就,上写:“秋老英雄台鉴,久钦高名,如仰瞻泰山北斗,云树之思,何可言状。

三次来函,一切尽悉,奈因冗事繁杂,未克如命。今蒙阁下相邀,就依尊意,明日北高峰得聆教诲,快何如之。草草不恭,敬乞原宥,侯廷顿首。”书信写好,派人交给白亮回复北侠。王爷同这些位武林豪侠高谈阔论,对武林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在这些人里谈到北侠秋田,没有一位小瞧小看的,王爷恨不得马上见见这位年高有德的出奇人物。海川也把在扬州飞龙观发现二小之事跟王爷与侯老侠说了,只是现在不见王三虎回杭州。

到了晚上,大摆筵宴,大家入座,酒过三巡菜过五道,老侠吩咐慢上,道:“众位仁兄贤弟,上次擂台,由于王爷在此观临,一福压百祸,总算化险为夷。看来明日擂台,依然能够平安过去。话虽如此,也难免当场动手,愚意还是和上次一样,愿去者签字,不愿去者不勉强。”说完,黄灿把纸笔拿来,猛英雄于恒头一个站起来:“谁不去,谁是小狗儿,不叫牛儿去,那哪儿行啊,给我签上。”黄灿真给他签上啦。王爷赞成:“来,我签字。”

大家纷纷签字。然后归座。侯老侠执酒壶,从王爷以下都给满酒,开怀畅饮。

吃完饭残席撤下,早早休息。

次日清晨,大家陪着王爷梳洗盥漱已毕,摆上饭来。外面人等早已传齐伺侯着,直到里边传出话来:准备起程,众星捧月,来到镖局门前。海川到王爷的马前,请王爷上马,老少群雄纷纷上马,各抖丝缰,马上加鞭,来到擂台。喝,万头攒动,比前次的人还要多。大家下马,下人们把马拉走,来到东看台。到北头按次序坐好,献茶摆点心。王爷看了看前次撞坏了的地方完全修好啦。不过擂台下面,绳子拉得密啦。老百姓不能靠得太近。海川挨着王爷,一指西看台,王爷往对面一瞧,果然一百多位英雄好汉,最前边潘龙引导首一位老英雄,是个矮身材,足有八十六七岁。按南侠、北侠、镇东侠这老三位排行,镇东侠八十二岁、司马道爷八十四岁、北侠八十六岁。秋老侠身穿米色长衫,扎绒绳儿,左肋下佩长剑。往脸上看,面似银盆,两道蚕眉,寿毫老长,一双虎目炯炯放光,鼻如玉柱,唇若丹涂,一部银髯胸前飘洒,精神矍铄好神彩。有两个小童儿高清、高和,身后还有三个大弟子:双手托天逍遥鬼蓝田宝、低头看山自在鬼蓝田玉、迈步过岭无形鬼蓝田璧。

这哥儿仨都是宣化府著名的财主,很早就跟秋老侠学艺。司马道爷跟侯老侠商量:“现在秋老侠来啦,劣兄想到西看台去一趟,给两造说合说合。”侯振远沉吟一下:“道兄的美意,小弟感激,只恐在这里谈说合二字,恐怕不好吧。”侯振远想得对呀,要说合在城里说合,怎么到擂台上来说合呀。南侠一摆手:“振远大弟,我想秋田也是武林前辈。不能过为己甚。还是去一趟好。”老侠答应道:“黄灿,你陪着师伯去趟西看台。”“是,师伯跟我来吧。”爷俩一前一后,顺扶手梯子下来,来到西看台。白亮带着几个伙计都在下面哪:“黄镖主有事吧?”“白亮,告诉你们潘镖主,就说扬州司马道长专程拜谒秋老侠客。”“您候着。”白亮跑上去,一会儿潘龙下来行礼:“司马老仙长,家师叫我前来迎接,您请吧。”等南侠上了西看台,北侠早在上边等候:“哎呀,鼎鼎大名的南侠客海内寻针昆仑道长司马道爷,恕过小老儿接待来迟啦。”“无量佛,老侠太客气啦,贫道此番拜见阁下,原为两造争斗之事。”南侠刚要接着往下说,北侠伸手一拦:“我还认为阁下面见秋田叙叙江湖旧事,原来阁下是为了镖局打擂之事,这确不敢奉命,今日之事,只有擂台之上分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您要帮助秋田,谢谢您,老朽不敢奉邀,您要帮助姓侯的,打架不恼助拳人,我姓秋的不在乎,请回吧。”

南侠把脸都气白啦:“无量佛,好,既然如此,贫道告辞。”“不送!”南侠气吭吭往下走,黄灿也不敢问,二位回到东看台。侯振远一看南侠的气色,就知道生气了。“道兄,怎么样?”“无量佛,秋田枉为人间侠客,偌大年纪,不通情理,事到如今,只有擂台之上见生死。”

王爷在旁边提醒大家:“众位老侠客们,飞龙镖局已经派人登台啦,我们准备应战吧。”果然有人上去了,这个人一登擂台,台底下“哗”来了阵嘲笑:“哟,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原来此人身高不过四尺,双肩抱拢,身穿蓝布裤褂,腰里扎着青布带子,搬尖大洒鞋,白布袜子,圆脸型黑紫脸膛,短眉毛大三角儿眼,黄眼珠子,小鼻子大嘴岔,两撇黄胡子,大约有五十多岁。这个人来到台口一抱拳:“乡亲们,在下宣化府的人氏,复姓蓝田单字名宝,有个外号双手托天逍遥鬼。受飞龙镖局所邀,前来助拳。哪位上来,某家奉陪。”刚说完,听东面看台有人说:“呔,小小顽童,身不满四尺,也敢擂台论武!看来你们家里的大人们不管孩子,我来管教管教你。”话音一落,嗖的一声,蹿下看台,拧腰上擂台。正是多臂童子夏九龄。擂台下一阵大笑,高个头的孩子怎么这么损哪!

根据上次擂台的死人伤人,老侠侯振远,不愿意叫小弟兄上台啦,因为年轻好胜,没轻没重。没想到夏九龄过来啦:“师大爷,侄男不才,愿见头功。”老侠把脸一沉:“小小年纪,抢赢斗胜,有什么好处,你应该好好地侍奉王爷。”谁知王爷说话啦:“老侠客,这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让孩子上台阅历阅历么!九龄,我的面子,去吧去吧。”侯老侠心里有气:这帮孩子,将来都被王爷给宠坏了!老侠侯振远哼了一声:“这前两仗必须打胜,你能成吗?”“能成,师伯您等好吧。”夏九龄这小孩儿挺精明,知道蓝田宝本领比自己强得多。师伯用话激我,前两仗必须打胜,分明是叫我上台挨揍去,我必须胜了才露脸。他想出个损主意来,上台就气他,把他气晕了就能胜他,九龄才说出那么一片话来。果然蓝田大爷气得哇呀呀怪叫如雷:“好小辈,才出娘胎,就敢藐视某家,过来进招。”九龄故意地把脸往下一沉:“蓝田宝竟敢在小爷面前无礼,你是个不够尺寸的人,谁也不愿跟你动手,小爷也是拿你开心解闷儿,你倒登着鼻子够脸!好吧,我就把你扔下去。”

说着一个箭步蹿过去,举双拳“双风贯耳”照着蓝田宝左右太阳穴打来。蓝田宝跨左步右脚扫堂一腿,小短腿真利索。夏九龄脚尖点台板,“嗖”的一下蹿起来,左脚扎根右脚鸡登步就踹。蓝田宝纵身出去,两个人插招换式打在一处。有这么一句话,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看台的人是练武的,都瞧的出来,九龄非挨打不成。西看台上的一些人也在秋老侠的面前捧场:“老前辈,蓝田大爷是您得意弟子,果然身手不凡,功夫很好,这个姓夏的孩子,真是小蚂蚱行嫌路窄,鹏飞云外恨天低。他差得太多。”

原来北侠秋佩雨,别看这么大的份儿,可不善辞令,说话不成,老头儿有个脾气,最讨厌说奉承话。“众位,不要捧场吧,我看老大非输不可。”

“哟,老爷子怎么看呢?”“哼哼,他脾气太暴,这个小孩儿机灵,嘴尖舌巧,并且还会冒坏。众位不信,可以看么?”现在擂台上两个人动手已经十几个回合了。蓝田宝搂打开封,招数加紧,身法特别快,把九龄围在当中。

九龄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真打不过人家。他一着急,再看蓝田宝,“猛虎出洞”奔胸膛打来。九龄根本躲不开,九龄一声喝喊:“站住。”蓝田宝听他一喊,自己不知道什么事,马上把招数停住,往回下一撤拳,刚要问九龄你为什么喊站住?他还没问,九龄用手一指:“蓝田宝,你们哥们为什么上台,俩打一个儿算什么英雄?”这可是猛鸡夺食儿!蓝田宝想:你们上台干什么?他一回头,那意思叫他们回去,就在他一回头的工夫,九龄一个跺子脚正踹在蓝田宝的胸口上,嘭——“哎呀!”叭喳,把栏杆撞折啦,蓝田宝咕嗵一下从擂台上掉下去了。他哎哟哎哟爬起来,用手往台上一指:“好小辈,你为什么说瞎话?你诳我!”九龄站在台口,双手叉腰:“蓝田宝,应该置你于死地,幸亏你跑得快呀。”“你胡说,你诳我!”“哼,告诉你,这叫本领,有力使力,无力使智,你输了没有?输了就认输!”蓝田宝有心再上台,又觉着没意思。只可分人群来到西看台下,拧腰纵上来。台底下又乱又笑,议论纷纷:“这小孩真机灵,把矮老头给打下来啦。”

老侠秋田等蓝田宝回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这么大岁数,叫小孩诳啦。”其实东看台上侯老侠很不乐意:“爷以后可不能净惯着他们,您看这孩子品德多坏。”王爷微笑摇头道:“老侠客,司马仙长,你们众位很有经验,在作战上,九龄这孩子颇合兵法,这叫兵不厌诈,让您说九龄不敌,站在那里挨打,品德就好啦,心地就诚实啦。换句话说,人家给一刀,设法反败为胜的不诚实,可等着刀来致自己于死的算为诚实。小则比自己,当然是暴虎冯河无所谓,可大则于国可就不一样啦。一个战斗打胜威武不加,一个战斗打败则有败国亡身的关系呀!老侠您再想一想,这个孩子在将要被打的时候,还能出奇制胜,看来这个孩子不简单,我看得奖励。不知说得对不对。”

王爷的话,说得大家都十分佩服。老侠侯振远连连点头道:“爷真是远见卓识。”

这个时候,夏九龄在台上一抱拳道:“乡亲们,在下夏九龄,一时侥幸战胜蓝田老师父,人家比我强得多。现在再请一位。”猛然,西看台有人高声喊:“姓夏的,小小年纪狡诈得胜,有何德能之处?某家来也!”飞身影下看台,长腰登擂台,看热闹的一瞧,“哗”又全都笑了,又是个小老头儿。

九龄一看,穿装打扮年纪,跟刚才那位一样。问:“老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复姓蓝田单名玉,有个外号低头看山自在鬼,小娃娃,你取巧胜了某家兄长,你胎黄未退,乳臭未干,竟敢欺心奸诈,谅你不是某家敌手!快快换能者前来。”九龄一阵冷笑:“蓝田玉,你真是目光短浅之徒,岂不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秤锤虽小能压千斤,舟桨空长终被水没,防风氏身横九亩不脱会稽之诛,巨无霸腰大十围难免昆阳之败,昔仲尼师项橐,你怎敢小看年轻人?你就留神吧!”“小辈嘴尖舌巧,有功夫只管施展。”

九龄一笑:“蓝田玉,你藐视小爷,我要凭一招一式赢你,那就不算本领!这样吧,咱俩比比轻功,不用动手自见分晓。”蓝田玉一想:这孩子可坏,要是跟他动手,还要防备他冒坏,他提出比轻功,这倒不错,他无法冒坏,我胜他易如反掌。“姓夏的,这轻功怎样比法?”夏九龄用手一指上面顶棚的天花板:“蓝田玉,你看这儿钉着一尺见圆的铁圈儿,我们从这儿纵身蹦起来,顺铁圈底下钻过去,然后头冲下,再从这个铁圈儿钻回来,落在台板上,身体不能碰这铁圈儿,就算赢。”蓝田玉抬头往天花板上看:这铁圈儿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夏九龄一瞪眼:“嘿,你这眼睛往这儿看。”九龄猫着腰,左手往上指,蓝田玉仰着脖子往前凑合,九龄一瞧够上啦,猛地一抬右脚,照定蓝田玉的小肚子上,嘭,“下去呗!”蓝田玉的乐可大啦,“哎呀”一声从台上像一个皮球似的摔在台下,老百姓哗一下子全跑开了,可把这位二爷给摔坏了,起也起不来了。“哎哟呀哟,姓夏的好小子,你趁我不防范,给我踢下来,你好、好不了。”说话都费劲啦。九龄一阵大笑:“蓝田玉,我替你师父教训你,这擂台,不是你们家的客厅。姓夏的踢你一脚,叫你长经验长能为,要给你一刀,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丢人不丢人?快回去吧!”蓝田玉气得一抱拳:“遵命。”啊,还遵命哪!夏九龄在台上洋洋得意,刚要说话,猛然,西看台有人喊:“小娃娃,以诈取胜算什么人物,绿林道没有你这种好汉子!来来来,某家与你讨教。”飞身形上擂台,台底下哗的一下,又全都大笑起来,怎么又是一位身体矮小的人物。此人正是迈步过岭无形鬼蓝田璧。夏九龄心里明白:这三位谁都比我高得多,难道说这位还能让我蒙了么?干脆见好就收吧,想到这儿,他一跺脚:“嗨,我只说上得台来,会斗成名的大人物,原来又上来一位矮小的人物,得,算我倒霉,回见吧。”说完一打腰下擂台走了。气得三爷蓝田璧哇呀呀怪叫如雷:“姓夏的你上来!”九龄连理都不理,回到东看台,站在侯振远的面前:“师伯,侄男想会战两位出类拔萃的英雄,没想到还是个矮老头,就不愿再战啦。”

老侠哼了一声:“不好好学能为,只在奸巧上下功夫,怎成大器?”九龄一吐舌头,心想,费了半天力气不落好哇!王爷倒是很夸奖。

蓝田璧在台上一站:“四方朋友听真,在下名叫蓝田璧,刚才这位姓夏的有自知之明,不敢动手,东看台还有哪位朋友登台较量?”蓝田璧连问数声,无人答言。王爷可说话啦:“侯老侠,人家叫阵哪,赶紧派人吧。”夏九龄一指:“王爷看哪,那不是有人去了吗?”王爷一看,喝!傻小子于恒,晃晃悠悠,双手分人群:“起来起来,快让我打擂去,好吃大馒头。”到了擂台边,两边都有大木梯子,他顺着梯子就上来啦。老侠侯振远很生气,他冲着张旺、孔秀瞪眼:“又是你们指使的吧。”

这回没说错,其实傻小子明白,跟坏事包张旺他们在一起自己总吃亏,可他跟别人呆不到一块儿,他们仨人总在一起。张旺、孔秀冤他:“唔呀,吾说牛儿小子,你晓得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哪知道?”“吾来告诉你,我们大家到这旮里赢大馒头。”“大馒头都是我的。”张旺念佛:“弥陀佛,牛儿小子。”“哎,坏事包,馒头是我的。”“你看看西边。”“看什么?”“那边有馒头,要想吃,你必须上擂台。”“上擂台去呀?”“对,你打躺下一个是两个馒头一碗肉。”“不够吃啊?”“你打躺下俩人,就是四个馒头两碗肉。”“谁给我记数?”“我们俩替你记着。”“别记错了。”

“记不错。”“我就去。”“唔呀,你不要忙,实在不够吃,你看见那个白胡子老头了?”“老头儿?看见啦。”“你要把他打躺下就好了,他一个人儿就是一屉馒头一锅肉。”“那可就够吃啦。”“快去吧。”这样儿,猛英雄于恒下看台,分人群登上擂台。往当中一站,两只手一捂肚子,雌雄眼儿一瞪:“馒头肉过来。”蓝田璧一想:谁是馒头肉哇?傻小子扣着食哪!“猛汉,通上名来。”“哟,麻烦啦,你听着别吓趴下了。吾乃淮安府漂母河于家庄姓于名恒号宝元。师父起的外号叫叱海金牛!来吧!”说完一捂肚子,雌雄眼瞪圆。蓝田璧左手一晃面门,右手拳“猛虎出洞”,照于垣胸前就打。

傻小子嘴里嘀咕:“再来点,再来点。”吓得蓝田璧往回下一撤:“猛汉,你说什么哪?”“混蛋哪,馒头肉!还招早了,就得饿着。”蓝田璧一咬牙,蹦起来就一拳,眼看拳到啦,于恒又道:“再来点吧。”随着左手往起一撩,右手一托他的小腹,“嘭”,把蓝田璧给托起一丈高。往下一落,“叭嚓”,差点给摔死。他一咕碌爬起来,捂着肚子转了好几个圈儿,才缓过这口气来。

傻小子一捂肚子:“臭豆腐、坏事包,给我记着馒头肉哇”,还有谁上我这儿擂来?”

猛然间,有人喊:“傻小子不要装傻充楞,某家来也。”西看台飞下一人,长腰登擂台。猛英雄急看来人,大高个儿,五十多岁,宽脑门大鼻子头,大嘴岔儿,黄眉毛黄连鬓胡子,深眼窝黄眼珠子,一身蓝系绒绳,倒是英雄形象。“猛汉,某家会会你。”“好说好说馒头肉,你叫什么东西?”“某乃江西临江府夹江驿龙泉坞金肩铁臂苍龙王增是也。”“馒头肉,你是龙儿小子,快过来。”王增也是老人物啦。往前上步,右手掌奔傻小子胸前就打。

于恒的招数是一招接一招的用,不能错了。他要第二式:伏虎将军神威广,急提猛按莫因循。他一说再来点,左手往上翻,一提王增的右掌。王增往后一撤,哪知道傻小子的厉害,右手从上往下,这手叫“月罩云龙”。大巴掌猛的往下一按,正是王增的脑瓜顶儿,“叭——”可了不得了,把王增的鼻涕眼泪全打出来,硬给打了个大坐墩儿,疼得他龇牙咧嘴。傻小子两只手又一托他的下巴,一按脑袋,这通晃悠!擂台下一阵笑声,傻小子捂肚子,朝东看台张旺道:“记着两馒头一碗肉。还不够吃哪,还有哪位再给添一点儿?”

西看台有人答话:“我来也。”飞身形下看台,长腰登擂台,傻小子高兴:“好小子,真孝顺,知道我不够吃。”这个人一瞪眼:“让你知道叱海乌龙王甲的厉害。”王甲抢步进身,抢双拳打虎式,“泰山压顶”奔傻小子头部砸来。傻小子一看双拳到啦,上右步顺右手,斜肩带背奔脖子砸来,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王甲想躲焉得能够?右手掌正剁在脖子上,“叭”可了不得了,把王甲的脖子给砍歪了。疼得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捂着脖子直转悠。再看傻小子一只眼睛瞪圆,在台上也转上啦。一边转一边喊:“嗨哟,错啦错啦,要了我的命啦,师父不给馒头吃,错啦。”两看台上的人都纳闷儿,傻小子怎么啦?王爷忙叫孔秀过去问问。“唔呀,傻老牛,你怎么了?”“混蛋,我的招用错啦。”

刚才咱们提啦,他的招换着用,按秩序应该是:前冲锤法谁能挡,倒推九牛勇绝伦。那就是王甲双拳到啦,于恒该是上右步用右手封拳,右手用前冲锤奔王甲的小腹或者前胸就对啦。傻小子当时一急跳过去啦,用了立掌斜臂开山斧,这样把王甲给剁啦。他自己的招儿错格儿啦,猛英雄焉能不急呢?

“错啦,哪位快来给找补找补吧。”——看来没人给找补上,傻小子就得急死!猛然间:“有人喊:“猛汉,我来给你找补上。”“太好啦,你真孝顺。”

飞身形上擂台,正是远东镖局镖主单鞭将边老桥,六十多岁很精神,傻小子笑啦:“老头儿,看见就喜欢你,快找补。”边老桥真没瞧起傻小子,上右步脚踏中宫,右手掌奔于恒胸前便打。“再来点,真合适,再来点,真合适。”

傻小子高兴,边老桥掌奔胸膛,正好给傻小子递过来,他左手一攥拳,从下往上翻,反拳一压,右手攥拳,正好使用前冲锤,“呜”的一下正打在边老桥的胸口上,这么大的年纪,差点给打死!“哇”地一声,仰面朝天出去一条儿,扑通,倒在台板儿上,当时都昏过去啦!潘龙潘宏鼎亲自带人上擂台把老桥抬回西看台。傻英雄两手捂肚子,又道:“嘿,你是个好人,到底给我找补上啦,坏事包哇,记着馒头肉,还有谁再给添一份?”这时候,有人高声说话:“傻小子,待某来。”说罢飞身形登擂台,正是营口永发镖局镖主神枪张凯要会斗于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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