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穿山熊戏耍张文亮 白胜公巧遇众英雄(2)

书中暗表:那是祝勇的内宅。大家一齐到了北上房,来到屋中。苗庆一看,这里是明三暗六,院子里是方砖漫地,当中是黄土漫地,廓子底下有兵器架子,摆着各种兵器。众人到了屋中,分宾主落座。当时有手下人等,献过茶来。祝勇说:“老人家,您快将二滚子,送到阵门以内;将他的家眷,也一齐送到里面。”苗庆说:“大兄长且慢。不是所为拿我五弟的包袱一节吗?您赏我二人一个脸面,不用追究此事啦,恕过他这一次。”祝刚说:“三哥您不知,这是本姓之人,我们弟兄再管不了,那外姓之人,就不用管啦。外姓之人在我庄内住着,老是欺压安善良民,那是犯了我的庄规,那时是赶出庄去,他爱上哪里住,上哪里去住。我祝姓之人,要有犯庄规的人,将他全家送到四方阵门以内。”苗庆说:“四方阵内有甚么用意呢?是把他全家制死吗?”祝刚说:“三哥您随我来,到那四方阵内参观一二。”说话之间,祝猛、祝勇同张明,在屋中讲话。祝刚请苗庆到四方阵参观去,当下弟兄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外面,一直正西。祝刚说:“三哥,您看这个四方阵,乃是河南马道爷所摆,此位名为巧手真人马万良,住在河南聚龙庄南门内,路东铁瓦观,善摆各样的消息埋伏,西洋的走线轮弦。”苗庆说:“您祝姓之人,把他送到四方阵怎么个样罚呢?”祝刚说:“这个阵内四周围群墙,有滚沿坡棱砖,墙挂着卷网,墙根底下有翻板梅花坑,一丈二长八尺宽,四大阵门,台阶是活的,掉下去是水牢,门楼上头有冲天弩,有片网。此外再无别的消息啦,当中到是平地,每面是一里半地见方,四个犄角有更楼,一个更楼里有四个人,那更楼里一共是十六个人,他们是白天六个夜里十个,夜间是十个人来回调换着。”苗庆说:“您把他们送到阵里,以甚么生活呢?”祝刚说:“河南二位道长,给我所留的庄规。这里面有我祝姓之人不守庄规,将他全家,送到阵内。里头也有庄田,在里头三年后,将他野性及那不法之民,也就免去了许多,在这三年之内,不准他出阵。如有那外姓之人不守庄规,当时轰出庄外,他再不守国法,叫我弟兄知道,便将他捉住,送到当官治罪。”苗庆说:“三弟。我来问你,河南二位道门,内中有马万良,但不知那一位道长,尊姓大名呢?”祝刚说:“那一位道长,没留下名姓。只知他老人家是紫云观的观主。”苗庆说:“那是我的授业恩师。”祝刚说:“兄长,您要见着了仙长爷,您给我弟兄多美言几句。我弟兄很遵着他老人家的规则,不敢错一点。”苗庆说:“三弟,你看在我弟兄份上,恕过他这一次吧。”祝刚一闻此言,双膝跪倒,口中说道:“三哥,可不是我祝刚不给您全脸。因为要放他一人,倘若被二位仙长知晓,那时恐怕我的满门家眷的性命不保,因为他二人是来无踪影,去无形像。”苗庆说:“贤弟你快免礼吧。你先恕过他全家。我那老师若来,若要杀你之时,你就说苗庆从中解围。”祝刚连连点头。弟兄二人没进阵,便又回到待客厅。

大家在大厅内讲话,外面进来一人,口尊:“兄长,我祝强领大庄主庄规,将祝二滚子全家,送到四方阵内。”祝刚说:“贤弟快来,我与你致引。此位是你我的三哥,姓苗名庆,人称草上飞的便是。”祝强一闻此言,连忙上前行礼,说道:“三哥在上,小弟祝强,与您叩头。”苗庆用手相扶说:“贤弟你且免礼。”在苗庆与祝刚到阵门时候,祝勇在庄中与铜山说道:“叔父您带着祝猛、祝强,将二滚子全家一齐抄来,送到阵门以内。他们祝姓之人,要不决裂着去管,岂不受外人辱骂吗?”祝铜山说:“祝勇,我领二位剑客爷的规则。”带祝猛、祝强,爷三个一同往外,到了外边,当时将二滚子全家,一齐拿到。铜山说:“二滚子,这可不怨我,全是你自找。”当时将他们夫妇,连同三个孩子,一齐送到四方阵的阵门里面。祝铜山说:“二滚子呀,你已然犯过数次。大家全看你对待你娘不错,我也给你瞒着,不肯对大庄主爷去说。这回你要想出阵门,那就三年后见吧。”说完,他们也就回来了。祝刚回到待客厅,面见兄长,将此事禀报了祝猛。苗庆说:“我有这么一点事求你们,你弟兄全驳我的面子。”祝强说:“三哥,我哥四个,归二位剑客所辖管。由本心出的主意,曾对天赌过咒,是要这样,并非是一重人情,要将二滚子他全家置於死地。再者说,他们到了那里,如同养老一个样,在那里耕种锄耨,任他自便。三年后将此人提出阵来,他们再犯罪恶,那时绳绑二背,送到当官治罪。只要是我祝姓之人,不论长辈晚辈,是一律肃清,必要按庄规办理。外姓之人犯法,那是逐出庄外。您二位今天不用走,住在我们这里,那二位剑客爷,是来去无踪,常来常往,就要前来与您相见。我兄长对於本姓之人,第一个注意,要是祝姓之人,犯了庄规,除非是我们的道长爷前来说情,别人无论是谁,也越不过他二老人家去。”苗庆张明二人一听,也就一好再说甚么啦,便在他们这里住了五六天。

这天清早二人要走。祝猛、祝勇、祝刚、祝强,与他叔父祝铜山给他们弟兄预备盘川。张明说:“不必。”祝勇说:“五弟,二滚子拿您的银钱,我弟兄不给增补,照数补还。”张明说:“不用,我们有路费。我今天实对你说了吧,我是访一访市井下,有甚么恶人没有。”祝铜山说:“你们哥俩个,无论如何,多少也得拿一点。他们哥俩个既然拿了出来黄金白银,还能收回去吗?千万别推托。”文亮说:“三哥,这有老人家,以及兄长贤弟,要赠咱们哥俩个盘费。咱们哥俩一死的不收留,好像咱们不赏脸似的。”苗庆说:“也好,那咱们就拿一点吧。”当时拿了一锭黄金、两锭白银,弟兄告辞。众人送到村口以外,苗庆回头一抱拳,说道:“您请回吧。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咱们是他年相见,后会有期。”

他二人从此动身,那可就追不上白啦。张文亮仍然是访市井之人。这一天二人来到双柳林,弟兄二人进了林中,席地而坐,正赶上石禄骑马匹,误走此地。石禄他说道:“老黑你别跑啦,你出了一身的汗,咱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说完下了马。他看见了张明在林中坐着,遂说道:“老黑,这里有个瞎子。”石禄见他一条腿伸着,一条腿盘着,怀里抱着马竿,面前地上放着一个包袱。石禄忙将黑马拴好,小声说道:“你等着我把他那个包袱拿了走,把他卖了好给你买草吃。”石禄跟黑马说完,一回头,那瞎子早把包袱拿了过去啦。石禄说道:“瞎子,你为甚么把包袱拿过去呢?你不是瞎子吧?”张明说:“我瞎不瞎碍你甚么事呢?”石禄说:“你要是瞎子,怎么能知道我要拿你这个包袱呢?”张明说:“你一进林子,我听见你的脚步响,你又跟黑马说要拿走我的包袱,卖了给马买草吃。”张明又说:“大个,有人劫你的马啦。”石禄往外一看,那张明跳起,抡开了马竿,直向他的后脑海打了来。石禄一听脑后带着风就来啦,急忙往下一矮身子,右脚飞起,向后踢来。张明的马竿打空啦,人家的脚也踢到啦,文亮一撮手,马竿掉在地上啦。石禄一弯腰,就将马竿捡了起来,一伸手拿起那个包袱说:“小子,我没事啦,咱们再见。”张明说:“好大个,你可不是好人。”石禄说:“瞎子,你是我养活的,连大肚子四小脑袋瓜全是。大肚子四说过,飞儿、漂儿、小瞎子、大鬼脑袋、猴儿,这全是我养活的。我瞧见你们谁养活你们谁,谁跟我玩。”此时张明面向北,石禄是面向南。石禄说:“小瞎子,你这个马竿是铁的呀!我看着怎么会像竹子呢?”书中暗表:他这马竿乃是纯钢打造,后文书任莲芳一个照面,就在马竿下作鬼,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石禄正看马竿之际,听见后面刮风到啦,连忙一低头。幸亏张明比他身量矮,要再高一点,这个飞蝗石,就打在他的头上啦。石禄连忙回头来找,不见有人。原来这个飞蝗石,是草上飞苗庆打的。他在树林子藏着啦,所以石禄看不见。这个时候张明一抖手,打出报君知来,直向他脖项打来。石禄连忙一抬右手,竟将报君知给抓住,横着一脚向前踢来,口中说:“你趴下吧瞎子,你拿小锣打我。”张明打算再躲,哪儿能成,早被踢倒。石禄上前将他按住,解腰带当时将瞎子捆好,将一别腿,看见他助下有刀,便解了下来,亮出刀来。他一看这个护手盘,是八卦盘,遂说:“你们全是杂毛的徒弟,跟大肚子四一个样。”说完又将刀放下啦,伸手一揪他头上的苇帽,口中说道:“瞎子,我到要看一看你的眼睛,是真瞎还是假瞎。”用左手一推他发卷,右手一抠他的眼皮,说道:“瞎子,你怎么真没有黑眼珠呀?全是白眼珠哇!”看完了左眼又看右眼,遂说道:“瞎子你是杂毛的徒弟不是?你要说不是,我可把你的眼睛抠出来,我倒要看一看是有黑眼珠没有。他们全跟我玩,你跟我玩不?”张明说:“你干脆往外抠吧,我偏不跟你玩。”石禄说:“好吧。”说完,他伸二手指真的来抠,后边苗庆的刀就砍到啦。石禄长腰站起,用左手一押他的刀,往里切来,这名叫切掌。苗庆往下一矮身,躲过切掌。石禄右腿使了一个里排腿,当时将苗庆抽倒,又去将他按住就给捆上啦,口中说道:“我挖瞎子的眼睛,碍着你甚么啦?你从后边过来就给我一刀。”苗庆说:“小辈!他是没眼睛的人,你还欺负他呀。”石禄说:“他没眼睛是小瞎子,是我养活的。”苗庆说你认得人家吗?”石禄说:“我认识他。”苗庆说:“你认识他,你还要挖他的眼睛。”石禄说:“我跟他闹着玩哪。你叫甚么呀?小子。”苗庆说:“我跟你说出名姓,你全不值。”石禄说:“你说吧,我直溜着啦。”苗庆说:“你不是这么个直,你是名姓不值。”石禄说:“我的名姓比你还值呢!”苗庆说:“你叫甚么?”石禄说:“小子,你先说你的,然后我再说我的,倒看看咱们两个人谁值。”苗庆说:“你家三太爷的名姓,不能对你说。”石禄说:“那是大肚子四说的,你是老三呀!”说着过去将那口刀拿了起来,说道:“小三,这个拉子是你的呀。”苗庆说:“我比你哪里小?”石禄说:“你比我哪里都小,比名姓,比武艺,你全小,说哪样,你哪样全小。是你们这拉子上这样的盘,都是我养活的。谁不跟我玩我打谁。”说着话,就将刀插在苗庆面前说道:“你是飞儿,小四是漂,小五是小瞎子,这全是大肚子四跟小脑袋壳说的。当时我说,他们都跟我玩吗?小脑袋壳说,都跟你玩。大肚子四说,跟你耍你认识他们吗?我说认识,我认识他们的拉子全一样。你叫甚么呀?”张明说:“您说出名姓来吧。他是一个浑小子,不知道甚么。他说大肚子四、小脑袋壳,咱们不知道。他能为出众,武艺高强,必定是有名的侠义后代。”苗庆说:“你姓甚么呀?”石禄说:“我姓走,名叫走而大。你姓甚么呀?”苗庆说:“我要真说出来,你小子真不值。”石禄说:“你要说出来,我就给你解开啦。”张明说:“三哥,您就说吧。回头他把我解开,咱们哥俩个毁他。”石禄说:“小三,你说名姓吧,我解开你们。你们俩人毁我,我再把你们两个捆上。”苗庆说:“我住家遥阳州东门外,苗家集的人氏,姓苗名庆,字景华。你把我解开,我在草上飞一个,叫你看一看。”石禄说:“你叫飞儿呀,捆着不会飞?”苗庆说:“捆住不会飞。”石禄连忙将他绑绳解开,那苗庆翻身站起。石禄说:“你把拉子拿起来。”

苗庆过去将刀捡起。张明说:“走而大,你把我也解开呀。”石禄说:“你叫甚么呀?”张明说:“我姓张名明,字文亮,外号人称夜行鬼,大家官称我白瞪眼。”石禄一听,过去也把他给解开啦。张明站了起来,捡起马竿跟报君知来说:“合字齐了没有?”石禄说:“齐啦,你们两个人要毁我啦。小瞎子呀,叫你们哥八个把我围上,你们全占不了上风。”张明上前举马竿盖顶砸来。石禄说:“我要不爱你们,我这一掌能把你腕子打折了。”说着话左手一抡他马竿,飞起右脚,正登在他中脐之上当时踢出溜一滚儿去。苗庆往前一跟身,照他腿上就是一刀。石禄左腿往后一别,右腿一抬将刀夹住,一转身。苗庆的挽手正在腕上挽着啦,一时撒不开手。石禄左脚抬起将苗庆踢上,口中说:“你趴下吧,小子。”苗庆当时来个嘴啃地。石禄说:“小子你别起来啦。”过去按住又给捆上啦,遂说:“小瞎子你再拿马竿抽我。”张明说:“我可真急啦。”说着放下马竿,伸手亮刀,脱了大衣,上前照石禄后腰砍来。石禄使了一个扇腿,一下子就在张明的右手背就伸上啦。石禄说:“你撒手吧小小子。”绷出刀去,张明一脚踢来石禄一转身,他流星赶月拳打到。张明连忙往下一毛腰,他的双拳过去啦。张明将要往起站,那石禄的磨盘腿就到啦,口中说:“小瞎子你别起来啦。”抽上张文亮就是一个翻白,摔倒在地。石禄当时就把张文亮的腿抄起来,张明爬下了。石禄忙把他也捆上啦,将他二人的刀捡过来,插在就地,笑道:“小瞎子、飞儿,你们俩个人,全是我养活的,都得跟我玩。”说话之间,便将苗庆提到一片草上。石禄说:“飞儿,你不是会飞吗?我看你怎么会飞。”张明说:“人送外号叫草上飞,并不是他就飞。”石禄说:“飞儿,你跟我玩不跟我玩?”苗庆说:“走而大,你把我打死得啦,省得叫我零碎受罪。”石禄说:“飞儿呀,我把你挂在树上,回头大肚子四从此过,好把你解下来。”说完了举起苗庆来,一看树上没地方挂,本应当慢慢把他放下,谁知他猛劲往地上一抛,当时就把苗庆给打过去啦。张明说:“走而大,我们弟兄全有刀。你给我们二人,每人一刀,岂不省事?”石禄说:“那不成。我用拉子把你们咬啦,那大肚子四、小脑袋儿他们知道,一告诉杂毛,他好打我呀!我慢慢的把你们两个人毁死,大肚子四问我,我说不知道。”石禄来到黑马旁边,抽出一双铲来,过来问道:“飞儿,你认得这个兵刃不认识?”苗庆一见,原来是短把追风荷叶铲,遂说道:“五弟呀,这个走而大,许是石禄吧。我听镖行人传言,玉蓝石禄,他出世见山扫山,见寨灭寨,掌中一对短把追风铲,山东被他打了半边天,与大宋朝清理地面。他跟他父石锦龙学艺,可是他怎么姓走呢?”张明说:“这是他撮的鬼万。”苗庆说:“走而大,你的真名实姓,可是石禄吗?”石禄说:“我不是。”苗庆说:“你要不是,你是哪个门的?你报出门户来,我就知道是不是。”石禄说:“我树林子没门。”苗庆说:“你要没门,那杀剐存留,就任凭你办吧。”石禄说:“飞呀,等一会儿,要有人解你们,可别说是我捆的。”说完他用铲将树砍下一大枝来,然后将单铲又放回搭子里,然后举起苗庆,就要往树上挂,听正东有人说:“傻子别挂啦。”石禄说:“你说不挂成吗,我偏挂。”当时将苗庆给挂在树上啦,弯腰拾起两口刀,用马竿把张明的两腿一别,说道:“回头有人来,可别说是走而大捆上的,听见没有!我走啦。”说完他过去解下黑马,拉出林外,飞身上去,又向正西而去,按下不表。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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