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早就有了,白话是日常口语,白话的学术内涵不够。我们以前有白话小说,有章回小说,有白话诗,虽然是打油诗,但它是白话的,我们真正没有的是白话的学术。从晚清到民国年间、到五四运动,最大的变化是学术可以用白话来说,这个关键就是演说。为什么这么说?再大的学问家,走上讲台就不能用文言文演讲,否则没有人能听得懂,眼睛和耳朵是不一样的。章太炎是晚清最有名的古文大家,他的文章很难懂,但是他的演说很容易懂,因为走上讲台就必须用口语。材料可以用古文,但是讲话是不能用古文的,所以演说这个事情是完成了我们从文言到白话转变的一个关键,演说这个事情本身就必定会导致这样的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白话文逐渐有学问,白话文能够雅致,白话文能表达深邃的思想,这个时候白话文才能成功。
在这里面,声音和文字之间的对话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必须知道声音随风飘逝,文字寿于金石,对于一般人来说,谈到文明的时候说的都是书籍,不太考虑声音的问题,今天中国那么多人在研究鲁迅,我们希望找到鲁迅的一段声音,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找到。如果到大英图书馆,进门的时候有著名的作家留下的声音,来了以后你可以听到这个作家的声音。今天所有的中国人看纪录片的时候,都记得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用很浓重的、很有力的湖南口音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如果用文字就没有力量了。
声音是跟文字不太一样的传播知识的途径、方法和审美感受。1902年梁启超写《新中国未来记》,驰骋想象,他想象中国维新事业成功以后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开一大堆的演讲会,这就是他想象中的文明。因为相对于书籍来说,有录音设备之前声音是无法保存的,你现在不知道曹操怎样讲话,晚清的梁启超怎样讲话,只能读他的文字。而新的技术手段出现以后,声音可以留下来。以后的人接受、理解一个人物的时候,很可能声音、图像、文字在一起呈现,就不仅仅是读其诗知其人,我们还能够读他的图像,可以听他的声音。
我说的声音不仅仅是演说,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比如学堂乐歌,从小学读过来的人都知道小时候的歌唱对我们的影响,还有朗诵诗,还有无线广播里的戏曲、歌曲,我们还可以想到电影、电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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