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军：只看领导眼神的“墙头草”式干部不能用

近日，山东广播电视台发布了一段会议视频：5月7日的山东省党建工作座谈会上，新任省委书记刘家义在讲话时解释了自己的用人观，明确表示有一类官员不可用，这就是只看领导眼神的“墙头草”式干部（《政事儿》2017.05.10）。

新任省委书记何出此言？刘家义同志举了一个例子。他说，“有一次专门试了一个同志”，本来该同志讲的是完全正确的，“突然我跟他说，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他马上变过来，对，应该是这样”，“然后我又提醒，是不是应该这样？他又说，对，马上这样”，刘家义打了个向右的手势，解释这名同志在他的二度“提醒”下，大反转，立即“向右转”。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此人不可用”。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大家会上“可以互相讨论，不同观点都可以互相碰撞，我们要形成这么一个风气，讨论问题，研究问题”，视频中，身穿白色衬衫的刘家义坐在长条形会议桌旁，一边打着“相互融合”的手势，一边对与会人员说，“你们不要看书记是什么眼神，那是不对的”。

这则视频迅速在网络上走红。有的网友点赞，期待刘家义同志给山东官场带来一种新风。有的网友发声，话好说，事难做，希望运用事实导向。有的评论认为：政声人去后，民意闲谈中，不要急于下结论，过程会说话。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大家共识这是一种正能量。

首先，这里指出了眼下颇为流行的一种官场谀性——唯领导马首是瞻。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干部队伍中滋生和出现了一种“墙头草”式的干部，他们极其会看领导眼神说话，极善揣摩领导意图行事。比如汇报工作，眼睛盯着主要领导的神色，领导认真关注，便起劲儿叙说，领导面带喜色，更是大开大合，绘声绘色。若领导不感兴趣，或者“走神”，则立马打住或转移话题。又如对领导讲话表态，竭尽拔高奉承之能事，什么“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呀，什么“有高度、有深度、有厚度，有宽度、有新度、有力度”呀，什么“接地气”“振士气”“提正气”，等等。领导愿听什么来什么，什么能打动领导说什么，反正吹牛不上税，哄死人不偿命，只要领导喜爱听就麻得上来。再如干工作做事情，专拣主要领导喜欢的干，只要能吸引领导眼球，能引起领导重视，赢得领导夸奖和点赞，就不惜花血本下大功夫。在他们眼里，无是非曲直，无品格道德，完全以领导意志为转移，就像哈巴狗儿一样，以讨领导欢心为能事。同时，这种人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自己喜欢奉迎领导，也希望和喜欢下级奉迎，就像精神上的“堤内损失堤外补”。所以哪个单位有这样的人把持大权，单位往往官风不正、文风不正、风气不正。因此，明确提出“墙头草”式干部不可用，无疑是对这种官场谀性的当头棒喝。

其次，指出了官场的一种思维通病——附权趋势。无论古今中外，官场上有一种怪现象：说话不看在不在理儿，而看是谁说的谁在说。身处低位，说得再有理儿，人微言轻，就像当年青年戴高乐写出《职业军》，没人理睬和重视；位高权重，满嘴里是舌头，咋说咋有理儿，即使放个臭屁，也会被听出丝竹之音、嗅出麝兰之味。安徒生笔下的那个“皇帝新衣”，赵南星《笑赞》中的那种“屁颂秀才”，固然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现实生活中并不鲜见类似的人和事。《人民的名义》中的沙瑞金书记讲过一个真实：他从县委书记到市委书记干了好多年，“干什么都是干一件成一件，不想干的事谁都干不成。下面反对的声音很少，除非他们不想要乌纱帽了。”这种官场生态下，“一把手”提倡部属不当“墙头草”，自己首先要有清醒的头脑和开阔的胸襟，清醒在于知道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完全正确”的；胸襟在于鼓励不同见解甚至允许忤逆己见的正确意见存在。否则，主要领导脑袋里总是灌满“大王能开九石弓”的圣武神功，就会在恭维中滋长“理智麻痹”，自觉不自觉地喜欢听恭维话，身边就会时常晃悠一些阿谀奉迎之徒，逐步被假话谀音所包围，昏昏然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吃几碗米，最终出现齐宣王式的悲哀。

再次，明示“不可用墙头草”式干部，出自封疆大吏省委书记之口，无疑是一种鲜明导向。作为领导干部尤其是执掌一方的“一把手”，提倡什么反对什么，一定要旗帜鲜明，不能让部属去猜度，更不应让人“投石问路”。《人民的名义》大结局有个情节：汉东纪委书记田国富与沙瑞金书记一起篮球场散步谈心，论及反腐败，讲了一个颇有寓意的事实：前任省委书记喜欢打网球，这里就先建起了网球场。你沙书记喜欢打篮球，现在这里又变成了篮球场。平实而论，这个场地的变化虽然小事一桩，但却反映出了一个大问题——相关部门相关干部中存在着媚风谀气。田国富的话外音很明显：手中握有公权的领导干部，要确保公权力在正确的轨道上运行，必须时刻保持思想上的高度警惕。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变成一种错误的用人导向――爱打网球，身边围着一群“网友”；爱打篮球，身边围着一群“篮友”。现实中就有个叫张新政的原县委书记，人称“麻将书记”，身边经常围着一群经心奉陪、故意输钱的“麻友”，且都被委以重任，成了他的“麻将常委”，自觉不自觉中给党和人民的事业造成了严重损失。因此，现代官场需要刘家义书记这样的“有言在先”，以正视听！

最后，这里必须郑重指出，反对“墙头草”式干部，与强调“对上负责”并不矛盾。不当“墙头草”，决不意味可以搞“唯我独是”、自行其是，更不是那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行其是、阳奉阴违。而是提倡会议讨论，要改进会风，不能只看领导眼色说话搞一律，要勇于讲真话、说实话，报实情，敢于坚持自己的真知灼见，进而形成不同观点互相碰撞的会议氛围，实现“和而不同”、“相互融合”。说到底，这是对真理负责，根本上与对上负责是一致的，目的都在于对党和人民事业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