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关公的传说

我们俗称的关公，是三国时期真实存在的人物。关羽，字云长，生于河东郡解县，也就是今天的山西运城。关羽本是汉末名将，一生追随刘备，死后逐渐被神化，被民间尊称为关公，或关帝爷。到了清代，关公甚至被奉为与“文圣”孔子齐名的“武圣”，被抬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不仅小说、戏曲中有大量关公的故事，民间也流传有不少关公的传说。

神奇诞生

在我国西南、西北地区流传着关公下凡的传说。据说关公原是天上的火德星君，玉皇大帝不满人间不敬神明，就派他放火去烧百万之家。火德星君不忍滥杀无辜，就只烧了姓百与姓万的人家。这下犯了欺君之罪。玉皇大帝震怒，下令将火德星君斩首。他托梦给人间大佛寺里的和尚，让他们次日午时点上九根蜡烛，准备好金盆等。

第二天正午，大佛寺里的众僧点好蜡烛、备好金盆，静静等着火德星君的降临。只见天上滴下来三滴血，和尚赶紧用金盆接住。这三滴血落在金盆里，慢慢长成一块血泡。血泡越长越大，和尚用斧头砍它，砍不动；用剑劈它，劈不开；最后取来寺中大佛手上的木刀，在血泡上一划，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生出一个红脸小娃娃。这就是被打下凡间的火德星君，也就是关公。

和尚们不知拿红脸娃娃怎么办，正好附近卖豆腐的冯姓孤老来到寺里，就将娃娃带回家抚养。娃娃很快长成一个高大威猛、武艺出众的少年，而且疾恶如仇，十分富有正义感。有一天，少年看到街头有恶霸欺负百姓，就上前教训恶霸，失手将他打死了。为躲避官府的追踪，少年连夜逃往外地，并改名关羽。

民间关于关公来历的传说具有地域性特征，除了上述说法之外，我国东部沿海一带认为关公是神龙转世，四川则认为是天神下凡。这些传说的核心内容都是关公的舍身救民，体现了关公为了百姓甘愿自我牺牲的精神，这也是相关传说在民间经久不衰的原因。

桃园结义

桃园结义并非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件，相关记录最早见于元朝说书艺人的话本。元末明初，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将第一回命名为“宴桃园豪杰三结义”，讲的就是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的故事。然而，小说中对结义经过描写得比较简单，民间口耳相传的故事则有更加丰富的情节。

据说张飞力大无穷，以卖猪肉为生。这天他把没卖完的猪肉吊到井里，因怕被人拿走，就搬了块千斤大石压在井口。临走前还留了一行大字：“谁能揭开石板，可拿走好肉一刀。”张飞十分得意，心想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也没有人能举起千斤的石块了。没想到，等他晚上回来一看，巨石竟被挪开，井里的猪肉也不翼而飞了。邻居对他说：“你走了之后，一个叫关羽的红脸大汉搬开石头拿走了猪肉，走前还留了话，说找他就去涿州的观音街。”张飞听了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奔向了涿州城。

原来，关羽并不识字，他本身只是想喝口井水，搬开石头后发现猪肉就顺手拿回了家，根本没想到这块肉另有其主。关羽正在观音街卖绿豆，被张飞一眼认出来。他走上前去喝问：“喂，你这绿豆能吃吗？”关羽抬头一看，只见一位黑脸大汉双目圆瞪，出语带刺，知道来者不善。张飞抓起一把绿豆，一把攥成粉末，向关羽脸上撒过去。关羽见他有意找碴儿，也十分生气。几句话不和，二人就在街头打了起来。由于两个人都是力拔千斤的壮汉，整条街上根本无人敢劝架。最后走来一个卖草鞋的，看起来十分白净瘦弱，伸出双手一把就将二人分开了。关羽、张飞二人对此人十分佩服，一问才知，这个拥有神力的汉子就是刘备。他们早已听说过刘备的大名，言谈中也将猪肉的误会解释清楚了。三人惺惺相惜，决定结拜。于是，他们当街捧了些土，又找了几根细棍儿当香烛，三人齐跪地磕了头，从此结为兄弟。这是第一次结义。

然而，三人虽然结了义，但随着交往的深入，张飞心中却越来越不平衡。卖草鞋的刘备家中十分拮据，总是关、张二人轮流做东吃饭。这天，张飞想要整一整刘备，就在家中院子里安排了一桌酒席，在一个大坑上面铺好席子，等着刘备来坐。备齐酒菜后，刘备拎着送给二位弟弟的两双草鞋姗姗来迟，可坐上席子后却没有掉入坑里。张飞十分惊讶，悄悄绕到刘备身后察看，只见坑里云烟缭绕，是一条五爪金龙托住了刘备的身体。他心知刘备是真龙天子，不禁感到十分惭愧，并赶忙告诉了关羽。关羽又气又惊，气的是张飞居然对大哥开这样的玩笑，惊的是刘备竟承有这样的天命。关羽提议道：“大哥，当初我们兄弟三人是当街结拜，未免草率。今日，三弟家中恰好备齐了三牲礼品，我们不如重新祭拜天地，您意下如何？”刘备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三人举行了第二次结义。

刘备总在二位弟弟家吃喝，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变卖家产备了酒席，请二人来家里一聚。关羽、张飞二人来到刘备家中，只见家徒四壁，酒席却很丰盛，不禁十分感动。张飞见刘备家中有很多布袋，便问装了什么东西。袋子里装的其实是编草鞋用的稻草，刘备开玩笑说是黄金。张飞不信伸手去摸，却摸到硬梆梆的东西，打开袋子一瞧，竟然果真是满满的黄金。三人都惊呆在原地，关羽问道：“大哥，你家中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金？”刘备答道：“这袋子里原本装的都是稻草，怎么会突然变成黄金了呢？”关羽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看这是苍天示意，只要我们兄弟一心，风雨同舟，就是天下也能打下来！我们应该再结拜一次！”于是，三人就在刘备家附近的桃园中，摆案焚香，磕头结拜。正逢桃花盛开，生机盎然，三人说道：“刘备、关羽、张飞，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这是第三次结义。

事实上，历史上的刘、关、张三人并没有结义，而且三人的年龄次序应该是关羽为长，刘备次之，张飞最小。桃园结义的传说是通过民间集体创作产生的。

民间战神

侯宝林有段相声叫“关公战秦琼”，乍一听会觉得奇怪，一个是汉末名将、一个是唐初功臣，这两位是如何交起手的呢？其实在民间信仰中，已经成神的关公是可以被作法请来助战的，因此关公又被称作“战神”与“军队之神”。

在山西一带民间至今仍流传有“关公战蚩尤”这样的传说。北宋真宗时，一天，盐池上空突然弥漫起大雾，伸手不见五指，致使盐池无法晒盐。产盐一旦停止，会影响到百姓的饮食，甚至会进一步引发社会动乱，因此朝廷十分焦急。有大臣听说江西龙虎山的张天师能够降妖除魔，就上书禀告皇帝，于是宋真宗下诏请张天师前来捉妖。张天师来到盐池查看，发觉妖雾是蚩尤的魂魄所为，而要降服蚩尤，必须要请关公的英魂前来。张天师上奏皇帝，说关公生前忠勇，死后为神，智勇双全，若请来必能降服妖怪。真宗准奏。于是张天师就在盐池旁设坛作法，关公果真前来，并在附近高地上安营扎寨。蚩尤则设营于南边的蚩尤村，双方约定三天后开战。

有趣的是，刘备、张飞之魂闻说之后纷纷带兵前来，助关公一臂之力，可惜刘备的坐骑生驹耽搁了时间，未能赶到。开战时，蚩尤施了妖法，使盐池上空黑雾蔓延，天昏地暗。蚩尤让士兵头插槐叶作为标志，在黑雾中一旦看见没插槐叶之人便立刻砍杀。这样一来，首战时关公一方居于下风。但关公很快探明真相，即刻命令自己一方的士兵头插皂角叶作为标志，一旦看到头上树叶变蔫之人，就果断砍杀。原来，槐叶一旦被摘下就会很快变蔫，而皂角叶却能坚持很久，关公正是利用了不同树叶的特性来迷惑敌人。蚩尤一方的士兵不明真相，在混战中看到人人头上皆有树叶，因此不敢动手。而关公一方的士兵却越战越勇，很快将蚩尤一方打得一败涂地。

蚩尤战败后，盐池上空的妖雾也逐渐散去，天空清明，盐池很快恢复了生产。而关公由于平妖有功，被北宋朝廷册封为武安王，并在盐池附近建了不少关帝庙，庙中主祀关公，随祀张飞，而刘备因为没能赶来参战，不能入庙受到祭祀。只有蚩尤村不建关帝庙，以此表达对蚩尤战败的不满。军队中原本是将蚩尤奉为护佑之神，北宋开始，关公取代了蚩尤的地位，以上“关公战蚩尤”的传说也可作为例证。秉承宋元之风，明朝军队中也一直流传着关公“显神助阵”的传说，而且随着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战争，关公信仰也传到了朝鲜。

丰臣秀吉统一日本之后野心勃勃，登陆朝鲜意图向西扩张领土，而李氏王朝兵力羸弱，很快三都十八道全部陷落。万历帝为了制止日本人继续扩张的野心，下令出兵朝鲜。大将李如松率领东征大军到达平壤城下。而平壤城被作战经验丰富的小西行长占领，城池占地险要，易守难攻。李如松对此战没有信心，整日茶饭不思，焦虑万分。眼看第二天就要开战了，李如松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朦胧中看见关公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他说道：“明日我会前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只管放开了打，此战一定能胜！”第二天出发前，部队集合鼓舞士气，众人忽然看见关公身骑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站在云端。众士兵见关公前来助阵，顿时士气大涨。到了城下开战后，明朝军队十分勇武，而关公也率领天兵天将在云端助战。从清晨一直打到正午，明朝主力军终于攻破了南门，继而西、北两大城门也被攻破，最终拿下平壤城，首战告捷。此后李如松继续率军南下，在关公的加持下，一个月内收复失地五百余里。而在决战碧蹄馆时，更是得到关公神威相助，以三千骑兵战胜了倭寇的三万大军，打出了天朝的赫赫声威。李氏王朝为了感谢关公的相助，在汉城建了东庙、南庙两座关帝庙，从此香火不断。如今，南庙虽已被毁，但东庙仍在。

关公由人变为神，并受到广大民众的拥护与喜爱，与他身上具有的“忠义”精神密不可分。历史上，关羽被迫投靠曹操。他虽然被曹操重用，但得知刘备的消息后，毅然放弃了高官厚禄，即刻回到了刘备的身边。民间把这一段史实演绎成“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的传说，并被写入《三国演义》之中，广为流传。由于关公受到民众的喜爱，逐渐成为集战神、财神、农业神、考试神等于一身的“全能神”。

（作者：刘雪瑽，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