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老北京 | 一张舆图透出的古代历史

图说老北京 | 一张舆图透出的古代历史

编者按

“‘京’彩 文化 青春绽放”行动计划之“慧眼识文物 文脉心中传”项目启动以来,北京市文物局指导首都博物馆密切联系相关高校,重点提供反映北京“城之源”“都之源”的相关文物藏品,引导青年学子用专业所学、研究所长积极开展文物研究和创新转化工作,为北京历史探寻事业贡献青春力量。此次,我们刊选首都师范大学学生团队对《京师内城地图》价值研究的报告。

《京师内城地图》及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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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最早带经纬线的地图《Plan de Pékin》

城市是人类文化的载体,为适应不断变化的人类需求和复杂的社会发展形式,城市通过具体、特殊的空间结构来贮存并传播人类文明的成果。城市历史地图是城市在某个历史阶段的缩影,是我们了解城市历史的重要参考资料和必备工具。北京曾经有过数量众多的城市地图,其中仅有小部分得以保存下来,为我们了解和研究北京城提供了较文字更为形象和直观的资料。

在现存北京历史地图中,首都博物馆所藏《京师内城地图》是一幅用传统舆图制图方法绘制的地图,这张图绘制于什么年代?它又有什么价值?首都师范大学研究团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展开了围绕它的一系列研究。

《京师内城地图》的绘制年代

我们现在习惯使用各种电子地图作为出行乃至生活的参考,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类地图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般会有一个比例尺,即图上空间的尺度与实际尺度存在特定的比例关系。不过,至少在清末以前,中国人习见的地图上往往采用“计里画方”形式,没有比例尺,这些图着重表现山川、道路、建筑等的相对位置关系,而不太在意尺度的准确,在表现重要建筑时,一般还会绘制出该建筑的立面形象。

《京师内城地图》就是这样一幅用传统舆图制图方法绘制的地图,该图采取“北上、南下”布局,并以传统形象描绘北京内城各官署衙门、王府、胡同、寺庙、牌楼及城墙城门,宫城城内留白,较为详细标示京城内八旗分布。图例仅标示“满洲圆圈、汉军尖圈、蒙古方圈”,并无明显的年代判断标示,要确定其年代只能从图面内容找线索。

通过对地图内容观察,研究团队发现两条线索:其一,图中钟鼓楼俱全;其二,南池子大街仍存有玛哈噶喇庙。

我们知道,钟楼原毁于永乐十八年(1420年),乾隆十二年(1747年)重建,图中完整绘制钟楼形象,但未着色,推测以此区分重建建筑和已有建筑,判断此图或绘于1747年之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旧睿亲王府改建成玛哈噶喇庙,乾隆四十年(1775年)扩建,次年赐名普度寺,图中尚以旧称“玛哈噶喇庙”标注,估计作者绘图时,该庙尚未改称普度寺。

综上,《京师内城地图》制图年代应为钟楼重建之后、玛哈噶喇庙改名之前,即清乾隆十二年至四十一年(1747年-1776年)。

哈佛大学图书馆藏《京师全图》

地图的精确性与实用性

为了分析《京师内城地图》的价值,研究团队系统搜集了国内外各大机构保存的北京地图资料103幅,其年代范围在1325年至1983年之间。其中,除了像《京师内城地图》这样用传统舆图制图方法绘制的地图之外,还有借助测绘技术绘制的“科学”的地图,这些图往往有特定的比例,绘制对象之间的相对位置也更为精确。

在“科学”的北京地图中,绘于1752年的《Plan de Pékin》是北京最早的带经纬线的地图,该图与我们现在熟悉的城市地图非常接近——有较为精确的比例,城墙、城门、街巷、重要建筑等的相对位置与尺度也更加真实与准确。图中,城门、殿宇、牌楼等重要建筑也像中国传统舆图那样绘制了立面图。同时期另一幅外国人绘制的《北京内城地图》(绘于1765年)其“科学性”与上图接近,只是没有表达外城部分。

以上两图可作为当时外国人采用“科学”的方法绘制北京地图的代表,约略同时官方组织编绘了皇皇巨制《乾隆京城全图》(学者考证绘制于乾隆十五年,即1750年),不过该图完工后即深藏内府,一般人很难见到。人们常见的是现藏哈佛大学图书馆、同样绘制于乾隆年间的《京师全图》,这张图的绘制方法与《京师内城地图》相同,似乎都可以归纳入“非科学”的范畴。最典型的莫过于图中内外城的比例与实际有较大出入,估计是制图者不想在内城两侧部分留下过多的空白,而在布局时有意拉宽了内城部分,从而将原本呈“凸”字形的城池轮廓改变为“日”字形的平面外观。

纵观搜集到的百余幅北京地图,研究团队注意到:尽管自明末、清代康雍乾时期开始,西方的“科学”的地图绘制方法已经传入中国,官方与民间均出现了用“科学”方法绘制的北京地图,但是这种方法似乎并没有被当时的社会所接纳,主流的地图绘制仍然延续了传统的舆图绘制方法。

或者说,中国传统舆图绘制方法有其顽强的生命力,表现了古人对他们所生活世界的观察与理解。《京师内城地图》正是绘图者对他所理解的北京城的形象表达。实际上,以往对于古代地图,甚至现代地图的研究存在这样的误解,即地图必须绘制得准确,但是地图实际上是人对地理环境的一种认知和反映。地图绘制的目的在于使用而不是准确地表达地理环境。就很多人的切身体会来看,现代的讲求准确和科学性的地图有时候也并不太便于使用。初次来北京旅游的人,拿着一张准确充斥着大量地名的地图,很多时候不仅难以找到要去的旅游景点,而且很可能连东南西北都难以分辨。而古代那种不讲求比例尺,突出绘制某些建筑的地图在某些时候更具有实用性。现代的讲求准确的地图有其自身的优势,但不能一概否定传统地图表现方式的可取之处。

“八旗”视角下的内容解读

《京师内城地图》显示,内城满旗数量占绝对优势,等级越高,军队数量越多,军事实力越强。蒙古旗和汉旗的数量则旗鼓相当。驻扎皇城的“镶旗”数量则比“正旗”数量多,推测可能因为皇权忌惮过于强大的“正旗”权力的潜在威胁而安排“镶旗”。从分布看,满、蒙、汉三旗是以皇城为中心,由内向外划分的,皇城内只有满族旗人驻扎,皇城四周也是最信任的满族旗人,在其外围居住着蒙古旗人,将汉军旗人安置在靠近内城城墙的地区;从各旗军位置看,各旗各军一般位于胡同口、胡同交叉处,由此推断八旗兵在城市中也担任警察和巡逻员的角色,监视街道和区域,维护城市的正常交通和市容。

清朝入主中原后,在北京实行旗、民分城居住制度。驻防北京城的八旗是由朗卫和兵卫组成的京营,各旗有常规营伍,另设特殊营伍,总兵力约为十万。各旗五行布置为:黄旗驻防北二门,黄为土,土克水,北为水;白旗驻防东二门,白为金,金克木,东为木;红旗驻防西二门,红为火,火克金,西为金;蓝旗驻防南二门,蓝为水,水克火,南为火。

按图索骥的重要依据

通过将《京师内城地图》与同期国内外北京城地图进行比较,以及从八旗视角对地图进行解读后,我们发现这幅地图蕴含丰富的内涵。

从绘制手法上看,《京师内城地图》堪称清中期绘制的北京城市地图中的精品。该图绘制精湛,图形符号简洁,笔画细腻,色彩鲜艳。虽然绘制方法仍然立足于传统手法,即平立面相结合,标志性地物以立面象形符号表示,但比较特殊的是,地图中已经出现了图例符号,在清代北京城图中具有一定的开创性。

从表现内容来看,该图突出了北京作为皇皇都城,纲维有序,传统中轴线、棋盘格城市布局在图上均有体现。图中主要标绘宫殿、衙署、敕建寺庙等,反映出地图的绘制主要为国家治理服务。满族旗人布置于皇城四周,其外围居住蒙古旗人,汉军旗人则安置在靠近内城城墙的地区,汉人在外城居住,体现了北京历史上多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特点。

此图还有助于溯始北京街巷名称,提供历史建筑名称的发展线索。庞巨的街巷名称既汇聚着历来起名、定名者的智慧,也透过其更易行废折射出历史与时代的变迁,为我们今天城市规划与建设、地名整理与管理提供参考。北京街巷和古建筑名称于稳定中有发展变化,存在“兴起-消亡”的情况,无法确定已灭绝地名,无疑会对获得地名的地理依据带来困难,而此图恰好可为某些曾用名的定位提供线索。

(首都师范大学《京师内城地图》价值研究项目组)

责任编辑:张弛校对:王梓辰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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