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艾·史沫特莱女士的信*

亲爱的艾·史沫特莱（1）女士：

　　你一九四五年十月由董必武（2）同志转来的信，已于去年年底收到。周扬（3）同志将去美国，所以我借此机会给你去信。

　　首先，对你和所有的美国朋友为中国的和平与民主运动寄予的关注和所作的努力，我必须表示深切的感谢。自今年一月以来，中国在一个短时期内赢得了普遍的和平并看到了民主化的希望。这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中国的美国朋友的努力。美国的民主活动大大地加强了中美人民之间的友谊，并使他们坚决相信这一友谊的无限发展。中国的和平民主事业，虽然遭到了中国反动派（在美国反动派的怂恿和合作下）的破坏，然而我和所有同志都坚信这不过是暂时的现象。反动派的阴谋，虽然在表面上可能得逞于一时一地，但终将为中国人民的浩浩荡荡的大军所击败。目前，中国人民正在英勇地从各方面巩固力量，以便粉碎反动集团的阴谋，而反动集团的困难和危机却在日益增加。中国的和平与民主化的确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很可能要经过一段曲折的道路。但是，中国人民无疑将达到他们的目的。因此，你重返中国的愿望也一定能够实现。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因为看到中国某些地方的暂时的黑暗而感到失望。请相信中国和中国人民。同样，我也相信美国人民。所有的中国民主党派正注视着美国的民主党派的团结和发展。美国的反动势力诚然比中国的反动势力强大，它们企图扩展到全世界。但是，它们既不能为美国也不能为其他国家带来任何光明的前景。因此，它们阻止中国和所有国家人民的反抗是徒劳的。这是它们的致命点。

　　我很感激地了解到，你想花费一些精力写我的生平。应当说，我的生平仅仅反映了中国农民和士兵生活的非常之少的一部分。是否值得你花费时间，我表示怀疑。由于你那样地坚持并已着手写作，我也只能应你所求。随函附上尚未发表的刘白羽（4）先生所写的《朱德传》的部分草稿、《长征》故事两卷以及我从抗日战争到目前为止的部分写作。倘需其他材料，我将乐于照办。

　　我们在延安均好。周恩来同志及其夫人、董必武同志和章汉夫（5）同志仍在南京。乔治·海德姆（6）博士现在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7）。请向美国朋友伊·卡尔逊（8）上尉、埃·斯诺（9）先生、冈·斯坦（10）先生、哈·福尔曼（11）先生及伊·爱泼斯坦（12）先生转达我的最良好的问候。请转达我对史迪威（13）将军的最良好的祝愿，中国人民都会记住史迪威将军所作的正义努力。我对你的朋友阿内斯女士表示非常感谢。丁玲（14）准备出国参加巴黎国际妇女会议（15），不能应邀去美国。不过，丁玲和邓颖超（16）

　　同志都受到国民党的阻挠，因此在目前也不会有访问美国的机会。周扬同志对延安和我的情况都非常了解，他将同你当面详谈，尽管他这次不是直接从延安动身出国旅行。

　朱德

　一九四六年七月一日

注释：

*【这封信曾从英文稿译出发表过，收入本书时重新作了校订。】

（1）【艾·史沫特莱（一八九四——一九五○），美国进步女作家、新闻记者。一九二八年底以《法兰克福日报》特派记者身份来中国，在上海参加中国进步文化运动。抗日战争爆发后，曾前往延安采访并做过战地救护工作。一九五○年在英国病逝。遵照她的遗嘱，骨灰安葬在中国。著有记述朱德生平的《伟大的道路》等书。——第187页。】

（2）【董必武（一八八六——一九七五），湖北黄安（今红安）人。当时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国出席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联合国宪章制宪会议的代表团的成员。——第187页。】

（3）【周扬，一九○八年生，湖南益阳人，文艺理论家。曾任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院长。美国国务院于一九四六年邀请他赴美讲学，因国民党政府阻挠未能成行。——第187页。】

（4）【刘白羽，一九一六年生，北京人。当时是《新华日报》记者。——第188页。】

（5）【章汉夫（一九○六——一九七二），江苏武进人。当时任中共上海工委副书记，编辑《群众》周刊，并筹备在南京出版《新华日报》。——第188页。】

（6）【乔治·海德姆——即马海德，一九一○年生，祖籍黎巴嫩，生于美国。一九三三年来到中国上海从事医疗工作。一九三六年到达陕北革命根据地。一九三七年二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任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共代表团医疗顾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卫生部顾问。一九五○年加入中国国籍。——第188页。】

（7）【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是根据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国共双方代表签订的停战协定建立的。由国民党、共产党和美国代表各一人组成，下设若干执行小组，分赴各军事冲突地点进行调处，以实现停战协定。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成立后，美方仍供给国民党军队大量军火、作战物资，继续运送国民党军队进攻解放区。一九四六年八月，美国宣布“调处”失败，让国民党放手发动内战，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随之结束。——第188页。】

（8）【伊·卡尔逊当时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军官。抗日战争爆发后，曾以美国军事观察员身份到过延安。——第188页。】

（9）【埃·斯诺（一九○五——一九七二），美国进步作家和记者。一九二八年来中国。一九三六年到陕北革命根据地访问。一九七二年在瑞士病逝。遵照他的遗嘱，部分骨灰安葬在中国。著有《西行漫记》等书。——第188页。】

（10）【冈·斯坦——是一九四四年随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访问延安的美国记者。——第188页。】

（11）【哈·福尔曼——是一九四四年随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访问延安的美国记者。——第188页。】

（12）【伊·爱泼斯坦，一九一五年生，曾是美国记者。一九四四年随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访问过延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宋庆龄创办的《中国建设》杂志社工作，一九七九年起任该刊总编辑。一九五七年加入中国国籍。著有《从鸦片战争到解放》等书。——第188页。】

（13）【史迪威（一八八三——一九四六），美国职业军人，曾任美国驻华武官。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任中、印、缅战区美军司令及中国战区参谋长。因与蒋介石发生矛盾，一九四四年被美国政府召回。后任美国陆军地面部队司令、第十军军长等职。——第188页。】

（14）【丁玲，一九○四年生，湖南临澧人，作家。当时任国际民主妇女联合会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史沫特莱曾邀请她去美国写作。——第188页。】

（15）【巴黎国际妇女会议——指国际民主妇女联合会执行委员会于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五日至七月一日在法国巴黎举行的会议。解放区妇女组织派邓颖超赴会，由于国民党政府的阻挠未能成行。——第188页。】

（16）【邓颖超，一九○四年生，原籍河南，生于广西南宁。当时任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国际民主妇女联合会执行委员会委员。——第1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