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既要避免参与“货币战”,也要避免做“替罪羊”
文汇报:统计显示,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中国货币发行量是全球货币发行总量的一半。有学者放出“警世危言”:一旦美国停止量化宽松,随着国外热钱和国内金融资本甚至产业资本外流,中国发展中积累的泡沫将被无情刺破。日本经济泡沫带来的后果,会否在中国重演?
连平:我们确实应该承认中国的货币存量较大,但未来一个时期内有必要关注和防范中国资本流出的风险。我们看几个数据:目前中国外汇储备3万多亿美元,相当于20万亿左右的人民币,外汇占款20多万亿人民币,这些都反映境外流入的资本量很大。央行存款准备金率20%左右是非常高的,其用意就是把货币收在央行,避免流动性太多祸害整个经济。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资本万一大规模流出去怎么办?在什么条件下资本会流出去?我觉得主要可以从三个方面去观察:一是,经济增长是否“硬着陆”。增长不出现明显下滑的话,资本一般不会大幅度流出。二是汇率。人民币如果出现大幅贬值、形成贬值趋势,资本就可能流失。三是资产价格。如果未来房地产价格、股市下跌,容易导致资本流出。如果三者同时出现,资本大规模流出的风险就会成为现实。
因此,未来中国经济要避免经济“硬着陆”和资产泡沫破灭造成的资本大规模流出的灾难,防患于未然。首先,经济增长要保持平稳,而且要有一定的速度,我个人认为GDP真正实现8%左右的增长比较好。去年7.8%,大家觉得经济“偏冷”;今年目标虽然定在7.5%,但估计会超过8%,也有必要超过8%。第二,汇率应该稳定,且有小幅升值的趋势;从长远来看,这样可以给投资者以信心。第三,资产价格不能出现长期大幅度下跌。现在来看,房市基本稳住。股市随着经济平稳运行,应有一个反映经济增长的发展趋势。
今后美国真的停止量化宽松政策,是不是对中国经济有很大影响?我认为,未见得如此。国际资本是迅速大幅流出还是稳定地留在中国境内,关键还是看中国自身做得怎样。如果我们能保持一个合理的增长速度,汇率能保持平稳且小幅升值的态势,资产价格比较稳定,即使是量化宽松政策停止了,也不会引起资本大量外流。反过来说,如果经济增长速度急剧下滑,人民币贬值,即使继续实施量化宽松,资本照样会外流。比如,2011年第四季度资本大量外流,人民币有了很大的贬值压力。那时,美国、欧盟都在实施量化宽松政策,日本则一直在实施量化宽松政策。这说明,国际资本的流出、流入跟量化宽松政策关系不大。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一方面要防止资本大量流入,另一方面又要防止资本在短期内迅速流出。所以,我一直主张采取稳定的政策,汇率要稳定,货币政策也要稳定。
文汇报:在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中国对世界经济起到重要的稳定作用。然而美国过度的低利率政策带来了全球通货膨胀和大量热钱,中国的稳定性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持续吗?
连平:中国对世界经济起稳定作用的基础是中国本身的经济稳定增长。未来比较清晰的趋势是,内需肯定是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而出口增速将会比过去低,去年只有不到7%。出口受短期因素(国际市场需求疲弱)和长期因素(如劳动力成本上升)等影响,肯定难以继续成为“三驾马车”里非常有力的一驾了。十八大透露出一个明确信息:将来经济增长靠内需,尤其是靠投资和消费“双轮驱动”。中国经济要对世界经济稳定发挥作用,自身的经济要稳定增长但不能过热。宏观调控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要控制资本过度流入。货币政策同汇率政策应很好地协调配合起来,管好资本的流动。
在物价开始上涨时,利率政策需要谨慎,不宜过早、过度地提高利率。否则,外国的利率低,我们的利率高,资本流入的压力就大。汇率政策应保持弹性,根据市场供求关系尽可能让它弹性大一些,可以经常阶段性波动。在汇率波动较大的情况下,因为看不清趋势,资本流入就比较谨慎。未来中国经济能否对世界经济起到重要的稳定作用,关键要看我们能否把自己的事办好,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
文汇报:在您的“货币战”作战图上,中国是个什么角色?中国是否做好了应对“货币战”的充分准备?
连平:在可能到来、可能发展的“货币战”中,中国既要避免参与,不打“汇率战”,同时也要避免做“替罪羊”。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要明确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同时还要坚持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需要根据市场情况对汇率做一些适当调节、管理,而不是完全放任自流。这也是国际惯例。我们要采取一些有针对性、策略性的政策加以管理。但总体上,要保持实际有效汇率的基本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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