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群：2013年宏观经济形势政策分析与展望

张立群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发展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副秘书长，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1984年获兰州大学经济学学士学位。长期从事宏观经济分析和经济发展战略、规划研究。1984-1999年3月在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从事研究工作；1999年3月调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继续从事研究工作。参加了八五计划、九五计划、十五计划、十一五规划的研究或有关的文件起草工作。近年来参加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有关文件和政府工作报告的起草工作。经常 就宏观经济形势与政策、政府工作报告学习辅导、经济发展中长期规划等题目作专题讲座。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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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群：供不应求是生产转动的润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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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主要是结合我自己的研究的积累，先是谈当前中国宏观经济形势，包括宏观经济形势当中一些值得关注的热点，结合形势的分析我来谈一下我对于咱们今年3月份人大会包括政协会议、两会确定的经济工作方面的主要政策方针的理解。当前的中国经济形势，首先大家都在关注这个筑底企稳的变化，这个变化是大家一直所期望的。从2010年开始中国经济的增加率一直处在一个回调的过程当中，从2010年的第二季度我们经济增加率开始回落，一直到2012年的第三季度，总体来看是从11.9%一直回落到7.4%。

所以在两年半的回调当中，中国经济的信心受到越来越严峻的考验，有很多企业包括个人来说不仅是一个信息的问题，而且虽然经济的回调他表现为企业的困难不断加大。作为个人来看，投资面临的风险日益加大，包括股市很多股民在3000点的时候建仓，在2500点的时候建仓都出现了损失。所以在这个信息不断下降的时候，我们经济在去年的第四季度出现了一个回升，由第三季度的7.4%上升到7.9%，增长率提高了0.5个百分点，和GDP增长的回升相伴随了。

实际上从2012年的9月份开始，工业增加率从月度来看就持续的温和回升，其中9月份是9.2%，比8月份8.9%提高0.3个百分点，10月份是9.6比9月份又提高了0.4个百分点，11月份达到10.1，比10月份提高了0.5个百分点，12月份达到10.3比11月份又提高0.2个百分点。这些变化都鼓舞了大家的信心，使得大家对中国经济这样的看法开始落到了实处。但是，这样一个筑底企稳大家也有很多的担心，包括一直到现在大家对经济是否能够持续走稳也仍然有多个方面的担心.所以这里面我们还要对知识经济回升的因素做一些分析和探讨，进而对筑底企稳的表现我们来进一步的加深了解。

一、投资增速显著

中国经济在去年的回升主要是和市场需求的变化相结合，比如说投资，投资去年1—5月份同比增长20.1，但是去年1—6月份同比增长率提高到20.4%，去年全年是20.6%，投资的增长在去年出现了一个走稳的态势，结束了两年多的持续回落，我们的投资2009年的时候增长是30.1%，但是在2011年的时候下降到23.8%，进一步到2012年的1—5月份是20.1%，所以去年一直在三季度以前大家对经济什么时候落到底心里是没有数的。这中间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就是投资增长的持续回落，但是从去年的第二季度开始，投资增长这样的一个回落就结束了。

（一）基础设施投资

投资这样的一个变化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的因素，第一是基础设施投资，占到全部投资的20%左右，就是我们看到了像铁路、公路、电力、热力、水利和城市公共设施，我们看到的地铁、轻轨等等，都是统计在城市公共设施当中，所有这些投资都在基础设施投资范围之内。这个投资去年1—5月份是同比增长5.36%，但是去年全年是增长14.6%，我们看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长在去年走出了一个由低转高的变化，这个变化和我们稳增长的政策有直接的关系，稳增长政策当中有一类是恢复政府投资的正常增长，具体的表现就是项目审批的进度明显加快，因为政府投资项目的管理主要是在国家发改委，项目审批进度在去年第二季度之后明显加快。

对重大建设项目支持的一些措施，特别是在资金方面支持的措施在不断的增加，包括财政的这种投资性的资金，也包括了在各种融资方面，像市政包括银行的一些融资，这个支持力度都在不断的加大。受这些因素的影响，像铁路、公路等等这些重大建设项目它的资金到位情况不断的好转，所以他的开工情况不断的恢复，我刚才讲的基础设施投资的增长出现了由低转高的表现，增长率开始提高。这部分投资的变化，对于整个投资开始速转稳或者稳中略生产生了积极的推动。

（二）房地产投资

第二个方面就是房地产投资，占到全部投资的25%—26%，这个投资在2011年到2012年的9月份，它的增长速度是持续下降，也是整个投资增速下降的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但是这个投资在2012年的5月份以后，逐步的开始像走稳的方向发展，所以这个变化也是支持了投资增长增速开始趋稳或者稳中趋升。

1.房地产销售和投资指标有密切联系

房地产投资的变化和房地产销售形式有很密切的关系。我们对房地产有关数据做过一些分析，发现了房地产的销售指标和房地产的投资指标之间有很密切的联系，大概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差，如果把这个实质延长到半年左右这个相关度是非常高的，后来我们分析原因，可能有一些内在的联系。房地产的销售形式如果比较好，那么开发商可售房源减少的就比较快，帐面的资金增加的也比较快，这个时候建新房的热情必然会不断高涨。因为在这个可售房源不断减少的时候再不建房就没有房可以卖了，这个房子一般建设周期要一年到两年，所以把可售房源很快的减少的时候就必然会积极地去盖房，这个时候帐面的资金也可以支持它建房。

所以，我们看房地产销售形式如果持续好转它会拉动房地产投资的增速向上升，相反的话如果房地产销售形式不好，开发商的楼盘卖不掉，帐面也没有资金，这个时候它就不会去建房。房地产的销售形式对房地产投资的增长有直接的影响。我们2011年政策重点是控防降，采取了限购等等这一系列比较严格的调控措施，而这些措施在房地产市场上的表现就是开发商的房子越来越不好卖，在这种情况下房地产投资必然受到影响。

2.货币政策影响购房需求

去年在稳增长的政策背景下货币政策进行了调整，当然了这是一轮预调和微调，但是这个方向是向着适度放松的方向做的调整，这个调整包括三次调低存款准备金率，两次降息，大家知道各国的中央银行对商业银行的管理都有一个存款准备制度，这个制度要求商业银行的存款不能全部作为贷款发放，要留出一个比率交给央行做存款准备，目的就是防范商业银行出现支付危机。当商业银行全部存款发放出去了，由于贷款审查不严很多都收不回来或者不能按时收回，这个时候有需要使用存款的人要提取存款的话商业银行就会缺少支付能力，所以存款准备从制度设计来看主要是为防范这种支付危机。

实际上，这个存款准备在以后演变为货币政策工具，如果货币政策要收紧的话，一般就是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把存到央行的这部分存款的比例扩大。我们国家存款准备金率最低的时候是6%，那个时候商业银行吸收100元存款，只要给人民银行交6元做存款准备就可以了，那么94元可以放贷款，但是我们2010年开始是12次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到2011年上半年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是21.5%，这个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吸收100元存款，就要拿出21.5元交给人民银行做存款准备，它能够发放贷款的资金就由94元减少到78.5元。我们现在存款规模到目前超过90万亿，过去在2011年的时候也有80多万亿，如果乘以21.5%这个存款准备所定的商业银行可能用于贷款发放的资金这个数量是相当大的，10好几万亿。

调低存款准备金率就意味着让商业银行的资金头寸适当的宽松，可能用于贷款发放的资金有一定的增加，我们看连续三次调低存款准备金率每次是0.5个百分点，一共下调1.5个百分点，100元少交1.5元，如果要是80万亿、90万亿这个释放资金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再加上这个资金是有流动性的。还有降息，这两个措施实际上对买房的需求都产生了非常积极的支持，我们2011年房地产市场需求的降温有限购政策的约束，这个很重要。

还有，我们货币政策的约束，2011我们新增贷款的额度7.5万亿元，控制是相当严的，它比2010年的8万亿减少5千亿元，到年底实际执行的结果新增贷款是7.43万亿，2011年的宏观调控重点是控物价，所以货币政策的重点就是要收紧资金的闸门，在这个过程当中按揭贷款的发放也受到了影响。

3.房地产投资由低转高由落转稳

这个影响第一就是5次加息，利率在不断的提高，每次0.25个百分点，其中一次是0.5个百分点。这样持续提高以后月供的压力就明显加大，大家可能对按揭贷款有一定的了解，按揭贷款是每个月都要还月供，包括了利息也包括了本金，利率如果持续提高的话你每个月月供包含的归还贷款利息的这一部分就会明显的增加。因为我们现在买房的贷款规模一般都不会太少，如果说一百万利率要是6%你可能一年利息的支出是6万，如果7%的话就是7万，就是说利率要调高的话月供的变化很明显，这个对买房的活动是一个约束，很多人顾虑月供的负担，少使用按揭贷款，影响他的买房活动。

另外，额度管理，这个对按揭贷款影响更大。像我们当时的一些调查，在2011年第四季度的时候，很多商业银行对买第一套房的人不能提供按揭贷款，本来这些人是附合政策要求的，但是商业银行就说没有指标，符合政策这种贷款我也不能发。所以货币政策的调整实际对买房需求抑制作用是很明显的，这样就使很多刚性买房需求在2011年没有条件释放，但是不买房意味着不想买房，是这些刚性的买房需求作为存量转道2012年，而2012年货币政策开始向着相对放宽的方向调整，这个调整就给这些买房需求的实现提供了积极的支持。银行的资金头寸开始增加，贷款的额度去年是8.2万亿，也是有一个明显的增加，在这个背景下按揭贷款能够取得了。

另外两次降息使月供的水平有所下降，特别是第一套买房，还有贷款利率的八五折的优惠，这个利率的水平就进一步的下降，月供的水平也进一步的下降。所以，在这个时候买房的需求就开始迅速的恢复，这样一个恢复就使开发商的状况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像北京市去年的调查，4月份存量房15万套左右，到8月份减少到7万套左右。开发商可售房源减少的很快，实际帐面回款也是很快的，房子要是卖掉的话，资金就会收回。

这个时候建房的热情就不断的高涨，去年8月份一个月北京市土地的成交量超过前7个月的总和，很多开发商都觉得要盖房了，随着这个变化房地产投资就出现了逐步回升的变化。去年1—9月份房地产投资同比增加15.4%，但是去年全年是增加16.2%，今年1—2月份房地产投资同比增长百分之二十二点几，也就是说我们房地产投资也走出了一个由低转高的变化，所以这两部分投资的变化支持了我们整个投资增长由落转稳，总的来看是可以保持的。

一个是基础设施投资，今年是十二五规划的第三年，按过去的经验每个5年规划的后期都是重大项目建设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投资工作量都是比较大的，基础设施投资增长水平都是相对比较高的。所以按照这样的规律应该说今年基础设施投资增长是可以保持的，比如说去年是14.6%，今年有可能在这个水平上保持或者继续有所提高。而房地产投资，到目前房地产市场出现了一些引起关注的波动，但是总的来看销售形式还是比较旺盛，这个旺盛的销售对开发商来看就是可售更快的减少，因为建房的活动还是受到拉动，因为这两个投资的保持我想对整个今年的投资增长就会进一步的形成支持。

4.制造业投资

投资里面还有一块叫做制造业投资，占到全部投资的30%多，这个投资的增长去年9月份之后一直在下降，从24.9%，下降到今年的17.1%。这个下降就我们对过去的指标关系分析来看，主要是受到终段需求的影响，这个终段需求属于最终产品，或者是基本退出在我们国内生产的序列的产品。比如说消费，比如说出口，比如说房地产的投资，变成一个项目的建设了，还有基础设施投资，形成一种基础设施或者住房、城市这样一些建筑，实际上它也是完成产品过程的转换。所以说制造业的投资是从属于这些终段需求的变化，当你消费比较活跃、出口比较活跃，基础设施投资、房地产投资比较活跃的时候，对我们讲的制造业，比如说重化工原材料、装备制造、工程机械等等，这个需求量定单量就比较大，就可能会使制造业生产能力扩大，就会引起制造业投资增长加快。

过去两年半的时间内，首先是技术设施投资增长是不断下降的，我讲的政府投资，我前面讲稳增长实际上政府投资有一定的恢复，但是在这个之前基础设施投资经历了一个比较大幅度的回落。2009年基础设施投资是增长42.2%，但是到2011年只增长了2.46%，这样的过程包括到2012年1—5月份的回落，从终段需求就向制造业投资、转递向水泥的能力、钢铁的能力、包括有色金属、石化原材料、装备制造能力都出现了普遍的过数，相对产能来看这些定单的数量还是减少的，而这个和基础设施投资增长的持续的下降有很大的关系。房地产投资也出现了这样的下降，再加上我们外贸出口也是一个由高位回调的过程，我们2003年—2007年外贸出口年均增长29.2%，在这个之后我们08、09、10、11、12年整个出口的增速经历了一个调整，就是阶段性的下调。所以在这样一些需求的变化下，最后都影响到制造业的投资水平，从产能过剩的情况下新的产能建设投资就会受到压制，所以制造业投资增速回调是一个滞后的表现。

到现在，去年九月份之后的回调是累计的其他方面终端需求变化的结果。所以现在我从今年1月份的情况看，投资的增长在上升，就是说从趋势来看是比较好的，基础设施投资、房地产投资增速在提高，制造业投资增速回调是一个滞后的表现，如果按照这样的关系来分析，未来投资增长似乎可能向着一个更好的方向来发展。

但是对投资的担心主要是基础设施。现在基础设施投资主要是政府来主导的，但是现在政府有一个资金方面的约束，我们今年1、2月份财政收入同比增长只有7.9%，去年是15点几，前年是25%-26%，财政收入增长下降的是比较明显。而土地财政萎缩是在进一步发展，很多政府的土地贮备中心储备的地块，一个是没有开发到位；第二是土地现在拍卖价格不断的下降。

还有就是地方政府的投融资平台一直受到严格的管理，去年有一个情况我们看到表外资金、理财产品，比如说和它相关的信托、委托贷款等等，这些资金对地方政府很多项目建设是有很多的支持。但是最近银监会基于对风险的考虑，对这些表外资金的活动也开始加以管理，比如说占全部融资比重比较不能超过4%，运用必须要有明确的对应的资本项目。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基础设施投资资金来源现在是越来越紧张了，所以在资金的约束下有没有可能基础设施投资增长出现回落这一块是包含着一些风险点。

第二就是房地产。房地产现在的情况就是面临房价上涨的时候，我们加强了房地产市场调控就是新的国五条，但是国五条出台之后的效果和预期是有一定的出入，它应该是想稳定房价，结果在有一些城市使房价的水平进一步提高。想稳定买房的需求不要升温过快，但是在一些城市包括北京买房的需求短期内急剧的放大，所以房地产市场现在还没有进入到我们预期的平稳可持续的发展状态。

需求和价格仍然潜伏着不稳定的风险，在这个背景下开发商的建房可能会收到影响。因为房地产的建设项目一般要一年到两年才能完成，所以项目开工的时候这个开发企业要有一个项目的评估，未来的市场前景的评估，我这个楼盘敢用什么样价格拿地，用什么样的成本来建关键取决于楼盘未来销售的情况会如何，而这个要对一年到两年以后的房地产市场前景做一个预判。如果现在房地产市场有一个起伏不稳状态，而且这个走势不太好把握的时候，这个项目建设就不好下决心。因此房地产的投资也有可能受目前房地产市场的影响，出现放缓。如果这两个方面出现波动的话，经过一段时间又会传导到制造业投资。所以整个投资的增长，目前来看是一个向好的趋势，但是这个趋势能不能保持，这个就恐怕有变数，这个是值得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