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本来,不管怎样,法国也是世界大国,和中国一样也都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在国际关系的份量和资本并不次于中国。从理论上讲,中法还是有合作的巨大空间。然而,这个前提则必须是法国可以有独立的外交政策,能够独立做出决定。但是,作为欧盟的一个成员、欧元区的组成部分,法国既缺少外交的独立性,也缺乏经济的自主权。比如,只要一国反对,法国就不能单独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不能向中国出售武器,也不能承认中国的完全市场经济地位——尽管全球已有包括俄罗斯、巴西、新西兰、瑞士、澳大利亚在内的81个国家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到2016年,根据世贸组织规则,中国将自动具备此地位。再比如,尽管经济困难,出口逆差巨大,但它也不能依靠货币贬值或者发行债券,或者央行购买金融资产。也就是说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法国都不能做。欧盟体系限制了法国政治大国功能的发挥。即使中国想同法国合作,法国也无法扮演合作者的角色。
第四,就是双方的政治文化和伦理不同。中法建交之后,曾多次发生冲突。但每一次都是法国单边挑衅,而不是中国侵害了法国利益。比如向台湾出售武器、干预西藏事务、借口人权对中国进行制裁等。国之交往,贵在诚信和持之以衡。假如以投机心态处之,朝令夕改,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双方则无法建立起牢固的信任关系。所以,今天的中国,对于处于困境的法国,恐怕真正的心态也是应付了事:面子上做的光彩,重要的里子却无。毕竟,谁都难以保证下一刻,法国又会是以什么脸面示人。这方面,法国给中国的教训已经太多了。
再说,社会党一向注重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治国富有理想主义色彩,脱离实际。现在法国处于困境,面对中国也不得不低头。但假如一旦有所好转,或者哪个政治人物一冲动,或者出于内政的需要,说不定就会拿中国说事。对此,中国恐怕也早就心知肚明,做好各种准备了。这一次,奥朗德访华,各大报都是极其突出的报道。右派的《费加罗》,中间的《世界报》,重点都在经济,重视和中国的关系,《费加罗》更引用一位外交家的观点,认为建立私人间的信任十分重要。唯独一向支持社会党的《解放报》聚焦于人权,罕有的强烈批评奥朗德为了利益而消声。对中国更是充满了火爆的攻击,它的社评:“错误”,竟指中国是一个巨大的监狱——这种时代谬误,令人倍觉荒唐。
另外,还有一个美国现象。历史上,只要法国和美国关系紧张,中法关系必然紧密。戴高乐时期要坚决走独立自主之路,退出北约时以及希拉克反对美国入侵伊拉克时,都是如此,分别营造了双方建交以来的两个高潮。只要法美关系接近,中法关系就疏远和冷淡。自从萨科奇担任总统以来,法美关系日益友好。期间双方共同推翻了卡扎菲政权。奥朗德虽然担任总统还不到一年,但在出兵马里、军援叙利亚反政府军两大外交举措都得到了美国的支持。从历史的经验观之,奥朗德治下的法国,中法双方不发生冲突就已经值得庆贺了。
最后,还是要解释一下,何以中国仍然非常“重视”法国总统的来访。
一是法国现在虽然成事不足,但败事还是有余。现在中国既面临美国的“战略东移”,也面临着东海和南海的争端。此时的中国,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中国不指望法国在这些冲突中站在中国一边,至少也希望它保持中立。
二是中国对法国有所回报,自然也令法国投桃报李。这在外界看来自然是法国的屈服和让步。既然法国这样的强国也和中国合作了,那么其他国家就更断了挑战中国的念头了吧。这其中,英国人应该是看在眼里酸在心里。2012年5月英国首相卡梅伦不顾中国反对会见达赖,结果一直受到中国冷落。这正如悉尼大学中国研究中心负责人、曾任英国外交官的布朗(Kerry Brown)如是表示:“过去,英国可以在人权和达赖喇嘛等问题上固执己见,但现在,对中国来说,这就像拍掉背上的一只苍蝇。”
三是经济上虽然法国的重要性降低,但仍然有互惠的空间。法国的核能、空客、环保产业,对中国依然有吸引力。更重要的是,这些产业和美国是竞争关系。这自然可以成为中国对付美国的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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