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两难”：只因风气大于制度的力量（3）

国家在引导社会方面，要从过于功利的思维方式中走出来

人民论坛：该怎样扭转这种不良社会风气，破解反腐“两难”处境呢?

方朝晖：从今天的现实看，我认为包括如下几方面：

一要改变价值导向，扭转社会风气。当前中国社会最大的问题之一是社会风气向钱看，人心朝向太功利。只要此风不变，腐败问题就难以从根本上好转。必须认识到，这一风气的出现与国家政策导向有极大关系。建议国家在引导社会风气上，要从过于功利的思维方式中走出来，把“人的全面发展”这一标准真正落实到大政方针和各地、各行业的发展规划中去。

二要确立行业价值，推动行业自治。长期以来，各行各业名义上都把一些宏大的政治价值当作目标，却忽视了行业自身的内在价值和行业的独立性，由此导致行业从业人员缺乏职业的神圣感和尊严，缺乏功利之外的崇高价值和人生境界。比如在科研领域，长期以来过分强调学术的价值在于满足国家和社会需要，而忽视学术自身的内在价值，包括学术独立于社会和他人需要的神圣境界和内在魅力。由此导致学术不能自治、学者不能自立，被社会风气牵着走。凡此种种，表明中国今天急需确立行业的价值，推动行业的自治。

三要实行吏治改革，改进干部制度，确保党和干部队伍的纯洁性。今天我们从大量的腐败案例中发现，一个人没有坚定的信仰，是无法抵抗来自现实的巨大诱惑和强大压力的。必须认真思考，目前党的意识形态在培养人的信仰方面，是否有僵化、教条、落后于时代的成分，是否有形式主义、不合乎人性规律的东西。目前推行的干部选拔机制坚守民主集中制，经多年实践已有一套成熟的经验，也有不少成功的例子。但是它是否足以发现那些有风骨、敢说真话、人格高迈、信仰坚定的人才呢?还是容易把一些没有棱角锋芒、处事圆滑世故、善于献媚讨好的巧言令色之辈提拔上来?

四要改革教育体制，培育健全人格。一个人年轻时在学校学到的价值观，长大后发现毫无用处，这时他容易走到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对主流话语的仇视和对抗。今天这种仇视和对抗情绪可以在网络上轻而易举地找到。应该改革我们的价值教育体系，帮助人们建立起适合于市场经济、现代化、全球化时代需要的健全人格和坚定信仰。要彻底走出当前的价值混乱、信仰失落和道德沦丧，就必须抛弃教条主义的道德说教，真正把每一个人的尊严与价值、每一个人格的独立与完整等作为最重要的价值来提倡。只有当我们的教育真正落实到每一个人的尊严和价值上，符合人性需要和教育规律，才能真正培育健全的人格、树立坚定的信仰，成为抵挡腐败之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