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战略东移的目的在于维护美国的权势霸权地位
王辑思教授曾在一篇文章中分析了美国称霸世界的支撑性力量。认为其中最重要的支撑点是所谓的机制性的制度安排,第二即是美国的经济霸权,第三则是美国的意识形态霸权。美国依靠这三点对国际社会贯彻自己的意志,当然这个过程是双向的,因为这同时也是为国际社会提供公共物品的一个过程。
问题是随着东亚尤其是中国的崛起,支撑美国霸权的三个要素正在逐渐崩塌。经济上的霸权早已没有二战后占据资本主义世界半数工业产值的风彩,金融危机更使得美国雪上加霜。中美之间占全球GDP比重走势对比证实了美国在经济领域所承受的巨大挑战。不仅如此,鉴于中国发展的突出成就,“中国模式”、“北京共识”大有取代“华盛顿共识”的趋势。美国赖以成名的自由、民主与人权早已成为人类的共识而失去美国的独特性,而美式民主与自由又随着其树立的一个个“典范”的落寞而吸引力减失。美国在国家层面的意识形态吸引力上面临着极大的难题。而在国际机制层次,在2011年6月18日至19日,二十国集团领导人第七次峰会在墨西哥洛斯卡沃斯举行。此次峰会见证了国际社会权力的转移,欧美国家已不再独占鳌头,新兴国家要求均分话语权的呼声高亢。北约内部,建立欧洲自我安全体系的呼声一直没有平息过,而在全球范围内八国集团等发达国家政治集团已经不能独自解决当前的全球治理等问题,G20取代G8已经成为一股潮流。联合国更是早在上世纪70年代就摆脱了美国的操控。在经济方面,美国二战初期为了实现自由贸易而建立的一系列经济组织也面临着重新洗牌。IMF大幅提高中国所占成员份额至6%,与日本基本持平。同时还将提高印度、韩国、印尼和巴西等新兴经济体份额。WTO作为促进全球贸易自由化的组织,只会更有利于制造业与知识产权方面更为强势的国家,新兴国家工业能力的崛起使WTO为帝国主义国家服务的色彩减弱。可以说,随着中国的新兴国家的崛起,无论是经济霸权还是意识形态霸权还是在国际制度与机制层面,美国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而其最突出的挑战者正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亚太。鉴于其他小国不具有基本的大国基质,故在美国眼中,中国是挑战者中最为危险的存在。
当然,仅仅经济上的变化不一定会直接带动权力的变化。因为实力和权力之间毕竟存在一种转换。在不同的时间采取不同的转换的手段对实际权力效用影响亦大不相同。美国进入21世纪后,相对实力削弱,但是通过“软实力”“巧实力”等一系列新理念最大限度将其实力向实际权力转化,依然保持了一种强有力权势地位。不过,对于一个大国而言,富有效率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产权构成的制度结构才是决定其兴衰的核心要素。内部的制度结构以及其所决定的制度安排最终导致一国制度绩效的差异。当前,通过这几十年的发展经验,几乎可以认定在这样发展几十年下去,中国必将在综合国力上超越美国,而在权谋与战略上,中国历史上从不缺高手。美国正是看到了这种趋势,为了维持自己的霸权,将全球战略的重心转向东方,寻求对中国发展的抑制则成为一种必然。
毫无疑问,美国在基于深深地现实主义立场去看待中国,部署自己的全球战略。这种思维正是对权力转移,对自己霸权地位动摇产生的不安全感的真实写照。吉尔平将“成本—收益”分析引入国际关系,认为霸权国初期的扩张会带来利润。但基于效益递减规律,这个国家从扩张过程中获得的收益越来越少,而它维持这种控制的成本却越来越大,进一步扩张的边际成本也高于边际收益。维持现状变得更加困难,最终导致其衰落。这就是其霸权理论中的霸权必衰说。而新兴的社会享受着较低成本、不断上升的资源收益,以及“落后的优势”。最后,体系中衰落和新兴国家的不同增长率导致一场决定性的权力再分配以及该体系的不平衡。[8]罗伯特·吉尔平用这种表达分析国际社会的变迁,而现在就像是对美国与中国未来的一种预测。随着中国的持续崛起,新兴亚洲国家继续发展壮大,全球的经济和政治力量紧接着也持续向新兴的亚洲转移。同时,在美国因自身金融危机而倒退之际,新兴亚洲国家的追赶步伐进一步加快了。在当前世界权势由大西洋转向太平洋,从发达国家转向发展中国家的两大趋势中,中国都是其中旗帜性的存在。不是中国存心去做挑战国,而是现实把中国推向那里。这种世界权势重心的转移和一战前英国和德国之间的权势转换最相像,而为防止历史重演,美国的全球战略自然要随着世界权势的东移而东移。
五、结语
谁也不会否认中美之间正在进行着一种权力转移的游戏,而对这个游戏过程的理解,实现的手段则是众说纷纭。鉴于当前亚太实在是有太多的漏隙,可供中美展开斗争的机会非常充分,而直接大战的可能就会被众多的可能分摊。当然也可能出现各个矛盾集中爆发于某点而引发直接冲突。奥根斯基在其权力转移理论中认为,强大而不满意的国家而言,如果现行机制不能充分表达其意志,权力的增强就会增强其不满情绪及挑战意愿、行为。这个时候强大而满意的国家可能会不断出让部分特权,但决不会让出霸权地位,为此,现行霸主甚至不惜一战。毕竟19世纪的英国和20世纪的美国都是使用军事力量创立并加强了自由经济秩序和规则,而这两国被认为是自工业革命以来最成功的霸权。[9]不过由于英美之间实现了权力的和平转移而让很多人觉得这开启了大国霸权转交的新路径,而且苏联的解体没有动一枪一炮。的确,鉴于经济上的相互依赖,军事上核摧毁的威慑力,大国之间爆发你死我活的战争已然是不太可能。战争毕竟只是政治的工具,当战争的代价大于收益,战争摧毁政治的时候,没有人选择战争,尤其是中美这样的理性国家。而争霸战争的目的无非是比较出双方的强弱,为最终政治上的权力交接创造条件与可能。这种比较并非只有双方直接战争这一条路。英美之间虽然没有直接打仗,但是二战的爆发其实是英美之间的变相较量。而在当前,中国美国之间就必须有一个窗口去释放自己,双方做出较量。现在,美国在亚太实际上并没有直接与中国展开对抗,更多的是通过代理国与中国展开博弈。在这个过程中,稍不留神就会出现走火,毕竟无论南海、钓鱼岛还是台湾甚至朝鲜问题,都牵扯到中国的核心利益。所以说中美之间爆发大战不可能,但是局部的冲突却是非常可能,甚至规模会非常可观。
注释:
[1]按照美国商务部的统计,2009年美国与整个亚太地区的贸易总额为1.6129万亿美元,而与整个欧洲的贸易总额则为5892.75亿美元。
参考文献:
[1]"Sustaining U. S. Global Leadership: Priorities for 21st Century Defense", U. S. Department of Defense, January 2012,
[2]George Modelski, The Long Cycle of Global Politics and the Nation State: Comparative Studies in Society and History, No. 20, 1978p: 214-238.
[3]朱锋.“权力转移”理论:霸权性现实主义[J].国际政治研究,2006, (3).
[4][6]赵明昊.“重返”还是“重构”:试析当前美国亚太战略调整[J].当代世界,2010, [12].
[5]宋海洋.美国“重返亚洲”战略初探[J].宁波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2, 6.
[7]裴默农.21世纪:太平洋世纪[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9: 350.
[8][9][美]罗伯特·吉尔平.世界政治中的战争与变革(中译本)[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 183、139;转引自王婧.霸权兴衰、转移与体系稳定[J].国际问题研究(总第437).
(代华东,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社会主义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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