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世界第二强国？

原标题：谁是世界第二强国？——畅想一个摆脱超级大国模式的未来格局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冷战结束起，美国便是世界公认的唯一超级大国。这一说法建立在两个无可争辩的事实上：其一是经济规模——这段时期的美国经济处于绝对领先地位，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近四分之一；其二是军事规模——美国海陆空三军的实力威慑了整个世界，国防开支比排在其后的十个国家的国防开支总和还要多。它在技术和实力上处于统治地位，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参与欧洲、亚洲、大洋洲和非洲安全问题的国家。它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如此世界影响力的国家。

美国的衰落

然而，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的十年中，美国在全球的统治地位遭到了质疑。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发动的两场昂贵的战争使美国深陷泥潭。战争持续的时间超过了预期；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最终结果也远比预计的复杂。在2008年竞选总统时，奥巴马就曾明确表示希望看到驻阿富汗的美军能够分阶段地全部撤回。阿富汗战争是由美国主导的最后一项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美军预计将在2015年完全实现撤军。此外，于2007年开始出现的次贷危机也给美国经济带来了巨大压力，使其金融和出口领域在之后的两年遭受重创。

去年和今年前两个季度，美国经济回稳。今年的增长态势有望超过预测水平。然而，在今年7月于华盛顿举行的第五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中，美国副总统拜登在会见中国国务院副总理汪洋时承认，美国经济仍然面临巨大的结构性挑战，如，背负的巨额国债，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以及支持制造业。

评论员们热切地将此看作美国的衰落期，并以“两极世界”或“三极世界”评说世界格局。特别是在2009年20国集团伦敦峰会期间，以及当年11月奥巴马访华之前，舆论热炒中美“两国集团”的概念，将中国置于世界第二大国。这一说法主要基于这样的事实，即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在五年内成为了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之一。这很自然地归咎于中国突飞猛进的全球排名。

然而，当时的中国领导人们明确强调，不认可也不渴求所谓的“两国集团”。许多官员指出，中国人均财富的世界排名仅为第一百位左右。因此，中国怎么会把自己推向美国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呢？中国首要考虑的仍旧是专注于增长、可持续性和平衡的内部事务。

在任何体制下，位居次席并非易事。总有人怀疑其居心叵测，盘算着有朝一日取代榜首的位置。但很自然的是，没有人可以永远位居榜首。处于顶端的人也有一种固有的下滑趋势。在经历了鼎盛期后，这种趋势便会显现出来。很多人担心这种衰落会引发动荡、紧张局势和冲突，亦如20世纪初英国的世界统治地位先后被德国和美国所取代，在欧洲引发了冲突，继而导致了两次世界大战。当今的世界再也不能承受如此转型的代价。这点至少是毫无疑问的。

多极世界

由此看来，在本世纪初提出的“多极世界”概念也许值得重新讨论。

冷战时期，苏联和美国的影响力处在完全鲜明的两极。如今看来，这一现象并不正常，也并非世界格局的某些标准模版。在“两极格局”形成的前后，世界呈现出了相对不稳固的状态——某些国家在贸易领域处于领先位置，某些国家在军事领域占统治地位，还有一些国家在政治和外交上拥有了绝对影响力。所以，在这个全球化趋势不断加速、深化的时代，当我们讨论“地平技术”，当自由贸易协定打破了国家间的屏障时，再来谈论哪些拥有统治地位的国家可以主宰世界发展的方向难道还有那么大的意义吗？现在这些国家在这些领域内的竞争似乎加剧了。

从未来潜在威胁的本质上看，放眼全球而非只关注国内优先考量的态度正在变得日趋重要。大多数人都认同，当今世界不会再次爆发像上世纪那样大规模的暴力事件。正如美国科学家史蒂芬•平克在他的《我们天性中的善良》一书中写到的那样，以暴力为手段解决分歧已在现代世界中普遍下降。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的恐惧以及放弃核战的保证足以让各国达成一致：今后再不会发动那样大规模的冲突。世界现在所面临的威胁来自于地方性的恐怖主义、饥荒以及最令人不安的气候变化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些问题不分疆界，只有依靠全球性的行动才可能解决。即使是超级大国也无法摆脱这些问题带来的影响。

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会出现一个整体统一的“世界政府”来应对这些全球威胁，亦如各个国家不会开始逐渐消失。但我们完全可以采用不同的方式看待各个国家，以及它们在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苏联和美国在冷战时期以经济战略和治理方式做区分的观念早已不复存在。大多数国家都认为必须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应该制定满足人民愿望的政策，尽可能使人民过上最好的现代生活。

正是基于对发展的共同认识，中国在下一个十年中很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而美国会继续在军事和政治上占统治地位，人均财富仍会处于高水平，其全球范围内一系列的结盟会保持强劲。因此，美国和中国之间和谐互惠的关系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关系。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国家和组织也会由于不同的原因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如，占有资源优势的俄罗斯、拥有巨大市场的欧盟、作为新兴经济体的巴西和印度。总之，从许多方面来说，我们都应该摒弃国际排名，而应该考虑整个世界的水平。经济实力固然重要，但并不是衡量一个国家国际影响力大小的唯一指标。还需要有其它角度的考量，比如澳大利亚因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及其在国际环境问题上的重要影响力而扮演重要的角色。

前几年爆发的欧盟经济危机就已经向世界发出了警告：永远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大国身上，忽视小国的利益。因为欧元区的问题并非源于德国、法国或英国这些大国，而是源于希腊这个整个欧盟中最小的国家之一。希腊对抗债务危机引起了欧盟所有28个国家的关注。由此可见，拥有一个能倾听小国声音、关注小国利益的体制在当今世界尤为重要。只有这样，我们所走向的“多极世界”才会变得更加安全可靠。全世界只关注一两个国家的做法是不仔细、不周全的，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为《北京周报》特约撰稿人、澳大利亚悉尼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