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舆论场的困局:大V近黄昏?(4)

网络舆论场的困局:大V近黄昏?(4)

 新浪首先是一个商业公司”

 “新浪要快速实现商业化,(让他们走)未必不是个机会。”

2011年7月,动车事故后,“外籍死者获赔两亿”等谣言在微博上流传,引发社会情绪反弹。时任中共北京市委书记刘淇为此视察新浪公司,要求其“坚决杜绝虚假信息”。

2011年10月,时任国家互联网信息办主任的王晨在一次会议上再次要求“微博网站加强信息发布管理”。

新浪微博不得不继续调整原有的管理原则——开发出诸多技术手段限制敏感信息的传播,并对用户设置分级管理。

新浪微博继而推出“举报身份”功能,并首次以系统通知的方式发出“辟谣公告”。据《凤凰周刊》报道,为了满足新的监管要求,同时又不影响用户的使用体验,新浪微博开发出诸多技术手段限制敏感信息的传播,并对用户设置分级管理,有“普通用户、初级用户、敏感用户、高级用户、绿色用户、封杀用户、危险用户、冻结用户”等详细分类。

2011年9月,新浪网新闻中心副主编谭超则在《新闻实践》杂志撰文介绍:微博辟谣小组开始实行24小时不间断地监控。小组成员利用一些技术手段,随时对转发量较高的微博进行监控,并对用户进行暂停发布、暂停关注、删除ID等处理。

“手段都是一步步加上去的。我们的管控可以说是最全面、最科学、最柔性的——有管控又不让人知道。”一名前新浪微博员工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虽然他承认这个已经越来越难做到。

新浪微博最重要的竞争对手腾讯微博同样有自己的方法。据腾讯公司内部人士介绍,腾讯对于微博的调控则更为精确:可以逐一控制到地区、电脑、手机、图片、视频,只发不看或者只看不发,先发后审或者先审后发。

最终,伴随着2011年底,北京、广州等城市启动微博实名制,大V们与微博之间的蜜月期也由此结束了。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鸣决定离开新浪微博。告别时,张鸣愤怒声明:“新浪微博的目标,就是打造一个大款和明星的欢场……错了,这样的欢场根本就没有生命力。”

离开者并非张鸣一人。2011年底至2012年初,宋石男、连岳、贾葭、刘瑜等在新浪微博人气颇高的大V,先后离开。

“新浪被大V绑架了。”某IT公司高管这样对南方周末记者评价,“新浪首先是一个商业公司,俗话说就是求财,大V本身不产生直接的商业价值,却在不断自我膨胀和神化。新浪要快速实现商业化,(让他们走)未必不是个机会。”

“没有其他渠道表达,微博上负能量浓度过大。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微博这样负面情绪扎堆。”新浪内部管理人员表示,“我们希望这个平台能健康发展。”

互联网流量监测机构Alexa的数据表明,2011年新浪微博增速就已趋缓。此时。互联网业内对于新浪过度依赖大V、微博沦为新闻超市的批评也陆续出现。

在政治上日益成熟的新浪微博管理团队,已不复当初携手大V翩翩起舞的姿态,从2010年开始,新浪即尝试采取措施,“打破大V的垄断”,确保自身安全。将开拓重点转至政府部门和官员群体,正是2010年新浪一张出色的政治牌。

新浪内部管理人员这样解释:“不能全是边缘化的人。”

到2012年底,入驻新浪的政务微博总数就达到了6万余个。这意味着新浪积极调整着微博的话语生态,也试图削弱着大V的话语权力。

 大家都吐痰”

一名新浪内部人士回忆,微博论战最激烈时,他们为少数大V扩大了拉黑名额的限制——由上千人扩大至上万人。大V内部也产生分化。“中国人似乎从未学会在一个共同的平台上讨论问题。”贺卫方说。

在李明亮看来,大V们面临的困境不仅如此:短短4年,微博网友由0飙升至5亿,表达的便捷、自由与匿名,更形成了唾沫横飞、众声喧哗的微博场域。一个浮躁而非理性交往的空间开始占据“广场”,这是大V所需面对的难题。

2010年7月,第一个迎来微博重创的,是一直以近乎完美的成功者形象出现的大V唐骏。方舟子和王小山多方求证后,证实唐骏获得博士学位的“西太平洋大学”是一所野鸡大学。

这一发现让网友们大跌眼镜。接下来,方舟子在微博上发起了一系列对名人打假的质疑,李开复、刘瑜、韩寒,从“对事不对人”到对大V们私德的攻讦,微博上一时泥沙俱下。

微博也从虚拟广场渐渐变成现实的名利场。粉丝数量是一个账号影响力的直观表现。“买卖粉丝”、“僵尸粉丝”类似的新名词诞生了。而一些商业公司也开始将广告业务投放到大V身上,花钱请他们吆喝转发。一个懂得营销自己的人甚至团队,会火速走红成为大V,大V在过度消耗中走向污名与廉价。

2013年的央视“3·15晚会”,娱乐大V何润东的“8点20分发”事件再次将“大V”形象推向谷底。晚会播出过程中,何润东发布一条指责苹果手机的微博,结尾是一句忘记删除的“大概8点20分发”。网民认定,“大V”在这里当“托”无疑。

大V不再单纯是影响力的代名词,开始滑向一个混杂了商业利益、私欲的和嘲笑声的集合。

“老牌大V”王石更早就感受到这一点。2008年汶川地震,他因为号召员工捐款不要超过十元成为众矢之的。潘石屹好心,帮老朋友说了几句话,也一下子陷入了“八九十万人的骂声”。

为了删除留言,潘石屹动员了公司推广部的同事,大概七八个人,四个人轮流值班删。混战到了最后。甚至连骂的人也累了,“我也骂累了,你也删累了,我们先一起吃饭吧,回来再接着骂……”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贺卫方未曾想,纵使他将微博视作学术私地,会面临同样的唾沫横飞。2011年4月,贺卫方在微博上发表《致重庆法律界的一封公开信》,开始了对于李庄案的讨论。不料却陷入整日被咒骂、攻击的境地。最终,经过无数次徒劳的沟通后,这位平日脾气温和的教授,在微博上拉黑了超过 1500个人。

有着相同境遇的还有学者童之伟和张鸣。前者只因在微博开展学术讨论甚至受到人身威胁,后者的反对者一度早晨8点准时开骂,下午4点结束,有着上班的节奏。而时尚界名人洪晃则把所有骂她的评论删除了——因为她的女儿会上网了。

沈阳曾用软件对250个“意见领袖”的微博进行分析——选择了四个常用骂人词语,最终搜索出脏话微博6246条。脏话率大于千分之三点八,明显高于一般网友。语言污化继而导致肢体和语言暴力,间接催生“约架”、“方韩之战”等事件。

据一名新浪内部人士回忆,微博论战最激烈时,无奈下,他们为少数大V扩大了拉黑名额的限制——由上千人扩大至上万人。享受这一特权的,有五岳散人,也有方舟子。

拥有一定数量的粉丝后,罗昌平始终对手中的力量心怀警惕,这源于他曾犯的一个错误:2010年11月,上海余姚路胶州路一栋高层公寓起火,58人的死亡引发舆论狂潮。罗昌平辗转得到消息:负责起火大楼装饰的公司,其法定代表人是上海市静安区某领导妻子。他决定发布这个信息,出于谨慎,他在微博中特别注明了“传”字。

这条信息随即被证伪,罗昌平删掉了这条微博,并表示道歉。他却发觉信息已迅速传播。很多人在转发时,还去掉了“传”字。

五岳散人也有类似教训。2010年,因为转发了金庸去世的错误信息,他道歉两次。

自责的罗昌平,此后给自己确定了规则:发表一条微博,务必握有证据,特别是书面证据;而转发一条微博时,也会通过电话等方式,再三求证。

但大V们的自查自律并没有减少横飞的口水。贺卫方曾思考被骂的原因:“中国人似乎从未学会在一个共同的平台上讨论问题。”他说。

2010年浙江乐清事件也在某种程度上印证着大V的公信力不复以往。当于建嵘一行人组织调查团,奔赴浙江调查钱云会被碾压致死事件,最后发布的调查结论,都倾向于认定钱云会并非死于谋杀。这一与公众期待严重不符的判断,遭到了猛烈抨击,大面积的观众认为,大V们被收买了。

看了太多论战,编剧宁财神最终表示了失望。他发现一些“攻击大V私德”的作战方式,会将论战者拖进泥沼,最终纠缠不清。

“当攻击一个人私德,那么这个人所说的常识就被卷在一块,常识也变脏了。”宁财神说,“最后论战全变为了闹剧。”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教授张志安,也曾反思大V公共言说的缺陷:“太多戾气,大家都吐痰。” “公众人物是个悲剧。”媒体人杨锦麟说,“一个人自诩为意见领袖,就跟人民币通货膨胀一样,一膨胀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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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王瑛说:应该有这样一批人,不满足于做一个企业家,还愿意对中国社会特殊转型期负起一份责任;记者罗昌平则认为:用行政管制代替法治渠道,相当于在圆明园湖底铺设防渗膜。(CFP/图)

责任编辑:单梦竹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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