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定革命就是否定中国近代史

否定革命就是否定中国近代史

——访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会长刘润为

一、反帝反封建是中国近代史的主线

求是网:刘老师,您的《革命与破坏的考辨》一文,论证了近代中国革命的必然性,也表达了您肯定革命的学术立场。但是,近年来一些学者试图提出一种新的认识,认为“近代史不仅仅是三大革命(太平天国、义和团、辛亥革命)的历史,还应当包括洋务运动、戊戌变法等改良运动的历史”,即“两条线索”的中国近代史。进入新世纪以后,他们还特别提出,不能再把革命当作圣物。您对这种“告别革命”的观点持何看法?

刘润为:说到中国近代历史,其“历”上下109年;其“史”汗牛充栋、不可胜数。你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气吞下这么多东西。研究中国近代史,只能一条线索一条线索、一个专题一个专题地研究。这好比穿糖葫芦,这样一穿成了一串,那样一穿又成了一串。穿的串串越多,我们就越接近历史的全貌。所以说,研究中国近代史不是一条线索,也不是两条线索,而是N条线索。

不过,这里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各条线索对历史进程的作用或影响是不一样的。这里有主次之分、本质方面与非本质方面之分,甚至还有一级本质与二级本质之分。显而易见的是,反帝反封建,也就是你们刚才提到的太平天国、义和团、辛亥革命这一条线索,才是中国近代史的本质方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产生根本性影响的方面。没有反帝反封建,中国就不可能获得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而没有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也就成了空中楼阁。多年来,史学界有人企图通过抬高蒋廷黻或“自铸伟词”来反对胡绳的《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矛头所向还包括毛泽东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及范文澜的《中国近代史》))。胡绳的这本书有没有毛病?当然有,当然可以讨论、可以批评。比如说我,就不同意将义和团运动看成是一场革命,因为它没有比较完整、稳定的奋斗纲领和相对严密的统一性组织,准确地说,它是一场以农民和小手工业者为主体的自发的爱国主义运动。但是如果连胡绳提出的一条红线(反帝反封建)和两个过程(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将中国变成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过程;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过程)都一起反对掉,也就消解了中国近代史的本质方面,从而斩断了近代中国与当代中国的联系。

二是各条线索并非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交叉、相互渗透、相互转化的。比如说,你搞中国近代服饰史或礼仪史,就必然要碰到这样的问题:官员的补服为什么改成了中山装?跪拜、作揖为什么换成了鞠躬、握手?大人、老爷的称谓为什么被先生、同志所取代?研究这些问题,是绕不过辛亥革命的。再举一例,就是蒋廷黻的近代化线索。从这条线索研究中国近代史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但是,这位蒋先生却认为,近代中国的根本问题只有一个,就是能否赶上西洋,实现近代化。而要赶上西洋,就不能反抗西洋。从这种妥协史观出发,他大胆假设,如果让林则徐再战,则必然失败,“败则中国会速和”,“维新或可提早二十年”;从这种妥协史观出发,九一八事变以后,他力主“为了对日和平不惜任何代价”,吹捧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说“蒋先生为民族计忍受国人的非议和敌人的无礼,绝不轻言战,亦绝不放松民族近代化之推进。我们能从九一八到七七得着宝贝光阴的建设,这是蒋先生深谋远见的结果。”一直到1965年,他在临终遗嘱中,仍然将当年未能实现中日媾和引为终生的憾事,而此时此际已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20个年头。“信念”固然执着得可爱,但是他的那一套东西符合近代中国的实际么?按照他的主张,旧中国能够实现近代化么?一条好端端的线索,就这样被蒋先生搞砸了,可惜呀!倘若不对反帝怀有偏见,循着这样一条线索沿波讨源,就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要实现中国近代化,就必须学习西方;而要学习西方,就必须反抗西方的侵略;不把西方的侵略势力赶出中国,就无法学习西方,当然也就不能实现近代化。你们看,中国近代史的本质方面,就是这样无处不在地影响着、主导着其他线索,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换一种说法就是:离开反帝反封建,其他的一切线索都无所附丽,因而也就从根本上消解了中国近代史。这就好比一个人,你把他的脊梁抽掉,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至于你们说到的另一条线索,即洋务运动、戊戌变法的历史,当然也要研究,而且是具有重要价值的研究。在这条线索上,还可以再续上几个线段,如清末新政、民国宪政、第三条道路等。但是,这些研究只要是沿着求实的方向前进,就会清晰地发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用平和的手段、改良的办法来达到救亡图强的目的是不可能的。这就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反帝反封建的历史必然性。当然,如果你的动机就是要“告别革命”,消解反帝反封建的主线,那也只好悉听尊便,但以尴尬收官却不可以怨天尤人。

责任编辑:董洁校对:张少华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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