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主批判》:西方学者反思选举民主(2)

《选主批判》:西方学者反思选举民主(2)

《难以抓住的民主》的作者谢尔登·沃林教授也认为:民主是可以拯救的,但在宪政、在政府形式上做花拳绣腿的文章,是徒劳的、靠不住的缘木求鱼。甚至只会适得其反。宪政之所以靠不住,是因为宪法的作用与其说是为了保护民主,不如说是为民主设定界限,其设定的界限一定与社会中占支配地位的权力群体合拍,并使之正当化。偏重政府形式之所以是缘木求鱼,是因为民主一旦开始专门化、例行化和行政化,我们就会看到领导开始出现;等级制开始形成;各色人等的专家环绕在决策中心;命令、程序和先例取代更自生自发的政治。因此,制度化只不过是民主衰减的标志。在作者看来,民主的关键是千千万万普通公民把民主理念内化于心,相信自己、依靠自己、敢于发挥自己的首创精神。用作者的话说,民主“复兴的可能性取决于一个简单的事实:普通个体有能力在任何时刻创造共同性的新文化模式。个体齐心协力建造低收入住房、工厂工人所有制、更好的学校、更好的医保服务、更安全的饮用水、污水排放控制以及关系日常生活的上千其他共同关切,这就是在经历一个民主时刻,就是在为发现、关怀和照料共同关注的共同性做贡献”。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1%有、1%治、1%享》的文章对美国选举民主弊端的深刻回应

《建构政治正当性:选举民主还是政府质量》的作者博·罗斯坦认为,探寻政治正当性根源时,仅仅着眼于选举民主是远远不够的,“选举民主对于正当性的建构没有必然的关联”。2011年,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罗斯坦的专著《政府质量:国际视野中的腐败、社会信任与不平等》。本选文就是书中的一章。在书中,罗斯坦解释说,为什么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对“政府质量”(或“良治”、“国家能力”)感兴趣,原因很简单:世界上有一大批国家,那里建立了代议民主,其选举是“自由、公正”的,但对最广大人民的最基本经济社会福祉毫无改善。他的研究所收集的历年跨国数据清晰地证明了这一点。这些数据导致罗斯坦得出两条结论:一、政府质量与选举民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二、如果排序的话,前者比后者更重要。在这篇文章中,罗斯坦对一个流行的观念提出了挑战:选举民主的确立是建构政治正当性的关键。他从理论与实证两方面论证:正当性的建构、维系和破坏不是发生在政治体系的输入端,而是在输出端,即政府治理的质量。从这个维度上来看,中国政府的治理质量堪称全球翘楚。

《不平等加剧时代的美国民主》一文是美国政治学会2004年的特别报告。其结论很简单,只有一句令人震撼的话:在实现自己的民主理想方面,美国已裹足不前,在一些领域甚至走了回头路。这个结论依据的是大量文献与数据。随着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对很多美国人而言,宪法允诺的平等权利越来越像镜中花、水中月。只有一小部分美国人可以充分行使其公民权利,他们的声音很大,政府不得不听;而大多数美国人没有工夫发声、不会发声、发了声也没人听。这种巨大的反差是对民主的无情嘲讽。2008年,本文作者之一、美国科学院院士拉里·巴特尔斯出版了《不平等的民主:新镀金时代的政治经济学分析》,用更详实的数据证明,收入与财富的不平等导致政治参与的不平等,政治参与的不平等导致政治代表的不平等,政治代表的不平等导致政治影响的不平等,政治影响的不平等最终导致政策回应度的不平等。书中有几张图看得让人触目惊心:不管是哪一届美国国会,不管是来自民主党还是共和党,议员们在制定政策时都更倾向回应社会上层、中层,而不是下层。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我们才能理解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为什么会在2011年5月发表一篇题为《1%有、1%治、1%享》的文章,才能理解为什么美国随后出现了“99%运动”、“占领华尔街运动”。美国人民已经与“选主”制度共舞200余年了,如今他们不禁要发出疑问:自己真的是国家的主人吗?

(作者为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长江讲座教授。本文根据作者为《选主批判》一书所写的“前言”编辑而成,标题为编者所加)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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