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冀东潘家峪大惨案
民国三十年(一九四一)一月二十五日,(旧历除夕的前夜)在敌寇所宣扬的冀东“王道乐土”上,丰润县的潘家峪村,发生了一件令人悲愤的大惨案。计全村被敌寇惨杀者一零三五人。(其中儿童妇女有六五八名)负重伤者八四人,活着和下落不明者只剩三零三人,全家惨死者三十余家。烧毁房屋一千一百间,剩下的只有未坍塌的一百三十五间焦房子。
惨案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敌寇调集了迁安、滦县、卢龙、遵化、丰润等五县的敌伪军,天明后不久,就包围了潘家峪。敌人怀着残暴的狠心,要把全村的人都杀尽,要把这悲惨的血案,去镇压全冀东人民抗日的决心,迫使全冀东人民服服帖帖的受它宰割。因之敌寇是极力要把这次大屠杀,造成最残忍的场面。
乡长的全家先被敌人屠杀了,全村一千多的村民,也被鞭打着,赶到村西头的“西坑”去。
“西坑”是一个一亩多大的大水池,现当时是干涸了,人们满满的挤着,人们哪里会知道,日寇正在布置着一个残酷的大屠杀场呢!
在庄头的石桥边,潘惠林家——惠老爷的大院前,是一堵非常坚固的洋灰门墙,院里的空地上,柴火、玉蜀秸,茅草,松木板,各色各样能着火的东西,渐渐的越堆越多了。在这个大院里平屋顶,站满了敌兵,还架了两挺机关枪,墙头上也有敌兵,拿着手榴弹伏着,敌寇就用这样的布置,来对待我们手无寸铁的同胞。
“西坑”上,敌寇守备队长讲话了,他在宣布乡长的“罪状”。口沫喷射着,用指挥刀敲着地上,一群野兽般的敌伪军就把人们驱赶着赶进那所大院里关上了大门。机关枪就嘟嘟的向密集的人群扫射起来,人整排整排的都倒下去了。墙外的兽军,还把未赶进去的小孩提起来往院里扔,往石头上摔,用硫磺弹把这座院子烧着了。到下午七点钟全村的房屋都着火了,漫天的火烟熊熊的燃烧着,轰隆轰隆的房屋倒塌的声音杂着悲惨的哭声,几里外都能听见。
当我们的丰滦迁县政府调人去调查这次惨案实情的时候,一个负伤的妇人——潘李氏,叙述她遭难的经过说:“我娘儿三个逃进猪圈里躲着,火炭直往跟前落,我抱着四岁的四头说:‘孩子,有妈就有你在!’鬼子的机枪把锁头的左胳膊打了两个透眼。墙外的鬼子还把烧着的玉蜀秸子直往里扔,锁头赶紧踩着一捆未点着的玉蜀秸子,爬墙逃出去了。一直到天上出星星,我才抱着被烧的要死的四头冲出火堆”。
潘喜宝十三岁的闺女金东子,也在枪弹密集射击的时候,背着三岁的小兄弟在火堆里,人堆里,躲来躲去。不幸一颗子弹把她的小兄弟打死了,鬼子还要追她,她丢了弟弟就跑,一颗子弹又打中她的腿骨子,她终于倒下去,爬着行。她说当他逃出火炕的时候,“鬼哭狼嚎的声音听不见了,只看见通红的炭火烧着人肉”,当我们县政府的人员慰问她的时候,他的亲戚告诉说:“这孩子从白天到黑夜只睁着眼睛,不休的叫唤着,因为她的伤口太重了”。
在这次的大烧杀中,人民为了反抗敌寇的暴行,孩子们曾用石头反击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潘国生,他抱着孩子向敌人机关枪阵地冲过去,负了伤倒下了,挣扎起来又向敌人扑去,但他终于怀着仇恨挟在火群中死去了。
当敌寇骑着潘家峪牲口,吃着潘家峪的葡萄,抢了潘家峪人民的财物走了以后,附近的村民都含着无限的悲愤来抢救潘家峪,但是火烟熊熊的烧,浓烈臭腥味散放着。他们再没有办法找出一个活着的人来。只有在东西平房里,救出了三四十人。这三四十人是当敌人放枪放火的时候,他们披着水浸湿的褂子,逃进了这间平房,用米罐抵住门,拿着一切家具要和他们拼。鬼子来推门没有推开,就把门锁起来,要把他们都烧死。幸喜火没有把这间房子烧着,这些抢救的人就凿了墙壁,把他们救出来了。
潘贵的全家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七岁的女孩子,她是在第二天人们认尸的时候,才把她从爸爸的尸首下翻出来,满脸是血,后来夜里尽是说梦话:“爸爸呵!别压着我。”呵,多么可怜的孩子呵!
关于人们被屠杀的惨景,难以尽述,据一个去认尸的人说:“烧杀后的第二天,这一亩多大的院子里,是死尸盖着死尸,满满的。火苗还旺,烧着的人肉吱吱的叫着,死尸堆中有一个孩子只有上半节身子,还有一个小孩,头,四肢,肝肠,心脏,什么都被烧光了,只剩下一块约一尺长四寸宽的灰色的肩背。人们认尸也认不清了;有的尸体拿起骨头都酥酥落落的折断了。”
敌寇屠杀了我潘家峪一千多同胞,全冀东党政军民各界,无不悲愤,八路军的战士们为了给他们报仇,他们在滦河岸边,曾经对敌人进行过无数次激烈的战斗,政治部还捐出了三千元的医药费,派去医生去救活那些负伤的同胞,当丰滦迁县政府派人去慰问与救济并主持公葬的时候,人们的抗日情绪激昂到了极点。 三百多的难民回到潘家峪了,那村子是那么的荒凉呵,只剩下大南街的壁上还有“日本军告民众书”的大布告,还有伪新民会:“排共激底”“亲日和平”“庆祝华北明朗化”的标语。人们含着愤怒走过了大南街,出了村,在山坡上挖了两个大坑,东坑埋男尸,西坑埋女尸,公葬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公祭的典礼是
在庄严悲愤的夜里举行,在西北风的怒吼中,人们默默的站着。
(民国三十一年四月九日晋察冀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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