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战沅江西侠杀四鱼 乱石岛东侠败三鼠(2)

老侠说:“罗威,你还要动手吗?”姓侯的,你胡说八道,花言巧语,小太爷不信,我要你的命。”回手拉出刀来往前一赶步,左手一晃面门,刀走缠头裹脑,斜肩带背就是一刀。老人家侯振远“海底捞月”,往下一矮身儿,缩颈藏头躲,躬左步蹦右腿,微然一长身儿,从刀底下钻过来了,宝剑一压刀。说真的要是立着一压,他的刀就折了!但侯老侠扁着一压,往前一推“唰”的一下,剑走顺水推舟,就到罗威的脑袋上了。罗威往下一矮身儿,老侠宝剑一回,左手剑诀一搭右腕子,左脚扎根,抬右脚,“嘭”的一脚,罗威撒手扔刀,应声而倒,“咕噜噜噜,通!”罗威被踹到江里去了。

老人家赢了罗威之后,抬头看马彪,心说:马彪,姓侯的真要想宰人,你外甥罗声远他跑得了吗?马彪马云龙心里也明白,他用眼睛往两旁边一看:“还有哪位仁兄贤弟奔船头与侯振远一战?”旁边有人搭言:“大寨主,在下前往。”马彪一看,是沅江三鼠,本山寨第七座的寨主窦家弟兄的大爷,金毛鼠窦志。他一颤钩连枪垫步拧腰就过来了:“姓侯的,认识你家大太爷金毛鼠窦志吗?”老侠一看,这人瘦小枯干,五短的身材,穿着一身青,打着花绑腿,脚底下大掖把洒鞋,绢帕缠头窄脑门,瘪腮帮,下兜齿儿,短眉毛,小圆眼睛,鼓鼻子鼓嘴儿,一对锥把子耳朵,燕尾胡须,白多黑少,活托一个耗子。老侠一笑:“哈哈哈哈,哎呀,老夫侯廷闯荡江湖身为侠客,我认识的都是高一头的英雄,强一辈的豪杰,侠义之士。蟊贼草寇,偷鸡摸狗,拔烟袋端鸡笼的臭贼,我是一个都不认识!”窦大爷一听,这火儿就上来了:“老儿侯振远出口伤人,你哪儿走?”往前一赶步,“扑噜”一颤钩连枪对准侯老侠的哽嗓咽喉就扎。老人家上右一滑步,宝剑背在身后,右脚扎根,抬左腿,一伸右手把枪给抓住了。“你不是钩连枪吗?我抓你的枪,你夺回试试,你这钩能把我手指头给削去吗?”窦志倒是这个心。他两膀一用力,往回夺枪,枪体纹丝不动。老侠就势左脚扎根上右步,宝剑对准窦志的脖子就来了。老人家于成在旁边站着,心说:侯老大呀,这贼都在山里呢,国宝也在呢,你可别给拿四寇多加麻烦,这是人家本山的七座寨主铁善寺的门人弟子,可别多树强敌。于老侠明白,打死的四个,没人给报仇,侯老侠杀的乔玄龄也没人给报仇,可要致死这个就不成了。但于老侠不能说话。只见宝剑“唰!”的一道寒光,金毛鼠窦志就知道完了,这是宝刃,冷气都袭上他的脖子了。等他一睁眼,“哟!”宝剑还在这儿比着呢,老人家窝腰一脚,撒手一推枪,把窦志就踹出一溜滚去,他扔了枪,鲤鱼打挺儿“蹭”一下站起来,两只手一扎撒,站在那儿发愣。老侠往后一撤步:“窦志,非是老夫不斩你,念起你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尊敬你的门户,才不杀你。类似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多伤无辜,也应该杀呀,逃命去吧!”窦志一抱拳:“遵命。”猫腰拣枪,脸儿一红回到坐位上。

老二银毛鼠窦勇、老三跃江波浪鼠窦明,两个贼人噌、噌,全窜过来了:“姓侯的,伤我兄长,可认识我弟兄?”“不认识,通名吧。”“银毛鼠窦勇。”“跃江波浪鼠窦明。”两位跟窦志的长像差不多。“噢,哪位先动手,哪位后过来?还是二位一块儿来?全可以。”老二窦勇飞身形过来:“就是你家窦二爷,你就不是敌手。”叭!摔杆一枪,“霸王卸甲”就砸。老人家把宝剑一拎,上右一滑步,立左手一穿他的枪杆,宝剑跟右步进前,进步中挑,照着窦勇的小肚子宝剑就来了,真是守如处女,动如脱兔哇!窦老二一哆嗦:“我完了!”可人家老侠并不杀他,宝剑一抬,左脚到了,“嘭”一脚踹上,这窦勇一溜滚出去了。这时候窦明在后头一声没言事,“叭”一探枪,“乌龙穿塔”,对准老侠的后腰眼儿就扎。老侠侯振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风辨物,调脸儿一转,“鹞子翻身儿”宝剑一搭,往前这么一推,“嘭”把跃江波浪鼠的绡帕一剑给挑了。“哟!”他一拉枪,伸手一摸脑袋,一龇牙咧嘴。侯老侠用手点指:“窦明!你敢暗算老夫,本应当要你一命,念你是金银乱石岛的寨主,暂寄尔项上人头,逃命去吧!”窦明脸儿臊得跟大红布一样,一声儿没言语,蔫溜蔫溜拉枪回去了。侯振远的眼睛放出威严的光芒:“大寨主,你们还有几位弟兄?一块儿上吧,咱们速战速决。”喝!真叫横儿。大寨主就在一愣的功夫,突然间江水里头“哗”……水浪翻滚,海川不是站在船头吗?他这船尾的船底下,可能上来东西了,一顶这船尾,海川这只船都快立起来了。海川不会水呀,小船一立他往前这么一栽,就要栽水里头了。幸亏海川有功夫,他气往后沉,体重后移,英雄硬拿自己的力量把这船给压下来了,“嘿……”有人在船底下这么一冒,上来一个巴斗大的脑袋,雌雄眼一瞪,两只手一扒船尾,海川本来这劲儿往后了,他这船又往后立起来,把李英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这个时候他的刀就到了,正要向这个人头上剁。海川回头一看,急忙说:“李英,别砍。”“哟,哥哥,林儿哥哥。”原来正是猛英雄叱海金牛于恒于宝元!说话嗡声嗡气,往前一赶步跪倒在船板上磕响头。海川赶紧用手相搀:“兄弟,你从哪儿来呀?都谁来了?”“秃哥哥,他们全来了,您看看。”顺着沅江的江堤,一拉溜“唰唰唰”奔这边跑过一拨人来。头一个海川一瞧是自己的二哥、一轮明月落九州苍首白猿二侠侯杰侯敬山,提着个包袱。往后是九个大弟子,灯前少影阮和、月下无踪阮璧、浪里云烟一阵风徐源徐子特、过渡流星赛电光邵普邵春然、髭毛吼鲍信、斜睛太岁阎宝——这俩人的伤已经好了——谈笑鸿儒侯俊、穿水白猿侯玉、坏事包张旺、蛮子孔秀孔春芳、最后是王三虎。海川一想,二哥怎么带着这些人来了?其实,这是老侠侯振远让他们来的。因为在湖南桃园县三义庄的时候,贝勒爷跟海川一走,老侠侯振远想:看起来这一次下云南决不是三天两天事情,将来我跟童林两人要打算跟八卦山决一死战,拿二小请国宝,单丝不成线,孤树不成林,人单势孤哇!这样他写了一封信让左臂神刀炳南公洪利派专人送往杭州,交给二爷,让二爷带着这些孩子们一起奔云南八卦山来。这样,二爷侯杰便带着老少十三位,从打杭州起身,认道登程。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下云南这一走,一轮明月落九州苍首白猿二爷侯杰这罪孽可就大啦!晚上该住店了,傻小子一摇脑袋:“我不住。连着夜儿走,晚上走道凉快呢。”二爷又跟于恒商量:“傻兄弟,咱们吃饭吗?”“不饿,不吃,饿了也得饿着走!”可傻小子要想睡觉呢,走到半道上,不言语躺那儿就睡。二爷、大家伙儿都得在旁边坐下等着。孔秀还得撅根树枝子给他哄赶苍蝇。他这一觉睡到什么时候没准儿,起来一声不言语就走。不管走到哪儿,不问大家伙儿怎么样,他饿了,不走了,就得吃饭,就这么赖赖乎乎的好说歹劝,加上坏事包张旺跟孔秀俩人掺和着,还好点儿,因为这俩人说话他听。今天走到沅江的江堤上,沅江水势如牛吼,浪花急湍、奔腾澎湃,特别的猛。大江以上,水雾茫茫,远远的西北方向有不少隐隐的山峰。爷儿几个都在这江堤的大树林下边,阮和跟二爷商量:“咱们爷儿几个这一气走得可以,咱们坐这儿歇会儿,凉快凉快吧。”二爷点头:“可以。”这么着爷儿几个全坐下了。您看,谁跟谁对脾气,谁跟谁说话爱听,仨一群,俩一伙各找各的朋友。傻小子于恒有朋友,就是张旺跟孔秀,他们仨人准得坐一块儿!

即便是张旺和孔秀坐一起,傻小子也得凑过来,不然就叫:“坏事包,臭豆腐,都这边来。”他也明明知道这俩人净琢磨他。仨人在一块儿,于恒问他们:“我说你们俩人累吗?”“牛儿小子,你不累我们是不累的,我说牛儿小子你馋了吗?”“嗯,馋了。”“弥陀佛,我不管你,我跟孔秀都想鱼吃。”

“那还不好办。”“怎么好办?”“这水里头有的是鱼!”“有的是鱼你摸上来呀。”“混蛋哪,咱打起小就指着摸鱼吃饭,逮上鱼来连脑袋带五脏,带尾巴,不洗不涮没佐料,也不用做熟,咔嚓咔嚓专吃生鱼。嘿!那玩意儿可香啦。”“别费话了,你哪是饿的!”孔秀一指江心:“牛儿小子,你看那旮里有一条鱼。”要说摸鱼,傻小子于恒是行家,他起小就在淮安府漂母河里头指着捞鱼吃饭,不捞上鱼来就得挨饿。张旺用手一指,“你看见了没有?”“看见了。”傻小子心里明白,这条鱼怎么着也有五尺长,张旺问:“你捞得上来捞不上来?”“我捞得上来捞不上来有什么讲究?”“弥陀佛,爷儿们您要捞上来,今儿晚上住店甭说别的,让孔秀给您打酒,给您准备二十斤牛肉,烙大饼让您全吃了。您看好不好?”“好小子,你们俩真孝顺。我这两天也想牛肉吃了,就这么办了。”“等等,您要是捞不上来呢?”“跑不了,准捞上来。”“别介,您说好了,要是捞不上来怎么样?”“我要是捞不上来,我请你们俩人吃窝头、喝豆汁,就点儿辣咸菜。”“去您的吧!我们输了炖牛肉,打酒。您输了吃窝头、豆汁,还就点儿辣咸菜?连点儿明香油都舍不得放!”“行行,我豁出去倒点儿油。”“真抠门儿,别倒了。您要捞不上来,今晚上您请我们哥俩。”“行,一定请你们俩小子。”“咱们也是炖肉。”“行了,行了,就这么办了。”猛英雄晃晃悠悠站起来,身背后斜插柳背着八棱紫金降魔杵,往这儿一站,不亚于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勒粗勒壮,真有个样儿啊!晃晃悠悠顺着江堤就下来了。二爷老远地瞧着呢:“张旺、孔秀你们俩人又琢磨你傻叔叔,这么大的水这是闹着玩的吗?”跟着又喊:“兄弟,别下去,这大江没底儿。”猛英雄一摇头:“放心吧,秃哥哥。”说着迈步就下到水里去了。这是大江啊,跟河不一样。往里头没走三步,“通”一下就没底儿了。侯二爷急得直跺脚:“奴才,你傻叔叔淹死怎么办?”徐源在旁边搭茬了:“二叔,您甭管,淹不死他,淹死他我们给他偿命。”“胡说!他一个傻傻乎乎没心眼儿的人,能有多大水性?”

“他多大水性?嘿!甭说您不会水,就我们这会水的,归到一块儿也干不过他一个人!”“你怎么知道?”“当初扬州清水潭我和邵甫探烈焰寨,带着傻叔叔,他的水性比大王八精的水性都好!”二爷这才放心:“啊,那还可以。”二爷说完了也醒悟过来:“徐源、邵甫你们俩人,怎么把你傻叔叔比成大王八精啊,简直不像话!”徐源、邵甫不言语了。

傻小子说真的,水性是好,摇头换气,一只眼瞪圆了,在水里头看得十分清楚。傻小子一个猛子就奔江心来了。他扎下去足有十几丈深,慢慢慢慢地提气往上浮起,看清楚那条鱼了,傻小子心说:怎么样,起码有五尺长!

猛然间他一踹水、“唰唰唰”,真如离弦之箭,奔这条大鱼来啦,叉开两手,照定鱼的两肋就掐下去啦,整个儿把大鱼抱在自己的怀中!您说这鱼在水里多快,可还没有傻小子快!由此可见于恒的水性太大了。这条江鱼一惊,知道有人抓它啦,身体一摆往前一蹿,想从于恒的怀里逃出来,便一甩大尾巴,正抽在于恒的脸上,叭的一下,要别人这一下就蒙啦,可于恒不在乎。心说:混蛋哪,敢打我大嘴巴!于恒连连踹水,跟鱼一起就下去啦。江堤上的人只能看见江水一冒儿,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傻小子有个傻心眼儿:抱着你就甭想跑啦,牛肉馒头全来啦,你要一跑就全完!侯二爷站起来:“孩子们,看看你傻叔叔上哪儿啦?”徐源一指:“二叔,您看这一溜水泡,随起随灭,其快无比。那就是傻叔叔,往上游去啦。”侯二爷点头:“你怎么知道这水泡是他呀?”“这叫江猪凫水,就是他总在水下,不到水皮上来,咱们追吧。”

二爷答应道:“好吧,追!”爷儿几个顺江堤撒腿如飞,往西追下来,一路好跑。可于恒在水里,时间一长这条大江鱼翻滚摆动,他一把没抓住,到底叫它挣脱跑掉了。

猛英雄连连踹水,“唰唰”犹如箭头一样就追下来了。没想到正游到海川这只小船的船底下,脑瓜往上这么一顶,正把这只小船的船尾给顶起来,海川抱着子母鸡爪鸳鸯钺站在小船的船头上,就这一下子!险些掉在江里头!

李英在后头也起来了。海川急忙一抬右脚,往后这么一拿桩,体重后移“叭”一使劲,傻小子知道撞船上啦,他一闪身,脑袋出水了,一扒这船尾可坏啦,李英往后一仰,海川这船头又起来了,李英一调脸攥着刀,正看见猛英雄于恒,他举刀就剁,正被海川回头看见。这时候李士均往回一抽刀,傻小子看见海川了。“哟,林哥哥,你在这儿哪!”于恒由打这小船旁边上来,“哗”一身的水往下流。“林哥哥,我想你哟,秃哥哥不给饱吃!”海川一听:“哪有这事呀?”这个时候海川看见哥哥侯杰带着弟男子侄们顺着江堤从南面也转过来了。于恒问海川:“哥哥,您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有两个老头哥哥?”

“贤弟呀,你不知道,两位老哥哥都在战船上跟贼人动手,贤弟你应当亮宝杵协力相帮啊。”于恒答应:“唉,哥哥,看我的!”这个时候正赶上老侠侯振远、西方侠于成战三鼠,打死四鱼,剑斩乔玄龄。傻小子一伸手稳了稳自己的八棱紫金降魔杵:“嘿,老头哥哥,你把这些贼人都让给我吧。”他想往大船上跳,可惜离船远,跳不过去。这样“扑通”就跳在江里了,一溜水泡直奔大船。等脑袋冒上来,往上一搭手够上船舷,傻小子一长身上了船。

马彪一瞧,心说:可了不得了,这个傻小子会蹿会蹦,还有江猪凫水的好水性啊。老侠侯振远一看,“唉哟!傻兄弟来了。”“老头哥哥,你倒好哇?”

“唉,贤弟呀,你好?”“好着哪,我就是想你。这老头儿是谁呀?”西方侠于爷在旁边站着,一瞧这大个儿:“喝!好汉子,振远哪,这是谁呀?”

“老哥哥,我来给您介绍介绍。傻兄弟你过来,这可是你林哥哥的好朋友,西方侠于成于老哥哥。”“是饭东吗?”“没错儿,你快磕头。”“唉,于老头儿哥哥,于恒牛儿小子给您磕头啦。”“兄弟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俩老头儿哥哥叫贼人给欺负啦,他们仰仗着人多,你们可千万别哭,你们要一哭哇,牛儿小子看了难受,还得哄你们俩老头儿哥哥。”西方侠于爷这气呀,心说:这个孩子天真烂漫,傻傻乎乎,说话不懂得深浅,可笑的是一团热心。便道:“贤弟,你既然到这儿想打仗,可要小心在意呀,为兄与你观敌就是了。”“老头儿哥哥,您别管了。”猛英雄迈步往前走,看见船板上有死尸又有血,他胆气就壮上来了。一伸手“嚓”的一下把三十二斤八棱紫金降魔杵亮将出来,朝着大寨主三孔独角蛟马彪高声喝喊:“你们这帮臭贼儿,竟敢在这儿欺负人,哪一个过来先死?”大寨主看见镇东侠剑术惊奇,于老侠游戏三昧,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想到从水里头又钻出这么一位来。

再看江岸上人声呐喊,来了十多位都是手持利刃。马彪明白,看来这是镇东侠的接应到了。他回头看了看玉顶白鹤谷瑞谷仙知:“二弟,你过来。”谷瑞凑到跟前:“哥哥,有什么事?”“你来看,仇人的接应到了,你我怎么办?”谷瑞怔了半天:“哥哥,看起来这事可不大好办。咱们应该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办。”大寨主一听点头称赞:“好。”

马彪赶紧来到侯振远、西方侠于爷的面前一抱拳:“老侠客爷,马彪有两句话说。”侯老侠答应:“大寨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想动手现成。”

“老侠客千万不可如此。您先把这位猛汉唤回来。”“好,傻兄弟,暂且回来,愚兄跟寨主有话说,然后咱们再打。”于恒一听不乐意了:“老头儿哥哥,他们不是要打吗?干脆咱们就大打一场吧,一个不留。我都用宝杵把他们给扎死。”“大敌当前,不必多言,回来。”傻小子于恒还真含糊这个老头哥哥,自己嘴里头叨叨念念不乐意,抱着杵站在旁边。“大寨主,你有什么话说?”“两位老侠客爷,方才我们几家寨主由于跟于老侠言语不和,双方才冲突起来。没想到你们老哥俩当场一动手,卖卖老力气我们这儿连死带伤就一大片。这怪我三个师弟无知,请二位老侠客多多原谅。老侠客剑下留情,不把沅江三弟兄杀了,我们大家伙儿都感念您的好处,我们不想再战了。

如果还要跟您动手,就是恬不知耻。本应当就在此地把您老人家要求的这四个人,给您绑好了交到您的面前,可有一节,我们山里头是九家寨主,彼此都没有商量,我乐意可不知道别的兄弟们乐不乐意?”于老侠在旁边一听:“哈哈哈哈,大寨主,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有道是千锤打锣,一锤定音,不是你说了算吗?”老侠客,不错,山里头的事,当然我说了算,可无奈一节,这个事事关重大呀,您想我敢一人作主吗?”“唉,那么你跟我们哥俩说了半天,你要干什么呢?”“老侠客爷,我的意思是让你们老哥俩带着大家先回去,您众位不是住在兴隆店吗?”“不错呀。”“好吧,回头我派专人到店中跟你们老哥俩见面,您看可以吗?”于老侠一想,便对侯老侠说:“振远,你看怎么样?既然大寨主说出来了,好汉不让好汉为难,这样,咱们就全依寨主回去,你看如何?”“老哥哥你说得对,您作主侯廷敢不从命?”

侯老侠又对马彪说:“马寨主,你可不准说了不算哪,我弟兄在店房恭候。”

说完了话看于恒:“傻兄弟,随兄回店。”“哥哥,不打啦?我这儿刚来兴致。”“不行,听哥哥我的。”“好啦,走。”刚要走,傻小子一纵身“通”水花四溅,唰啦啦……奔小船了。大寨主马彪看见镇东侠侯振远跟老侠于成肯其容让,然后瞧他们都退到小船以上,这才吩咐一声,大船回转山中。

双侠带着傻小子于恒前后回到小船上,这个事海川跟孙亮、李英都不太高兴。海川说这个:韩宝、吴志广近在咫尺,趁这个机会就能把国宝请回,二寇给拿了,怎么老哥哥又回来呢?李英、孙亮也着急,他们也想: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又有西方侠,又有镇东侠,又有镇八方紫面昆仑侠,还来了这么多朋友,趁热打铁,一战成功,把陆寅、陆丰拿住,不就天趁人愿太好了吗?老侠客侯振远一摆手,三只小船退到江边上。等大家全都下了船,开发了船钱,众人合在一起,这个时候海川把于恒叫过来,跟李英、孙亮、连同小莲花于秀见了面。二爷侯杰带着人可就到了,海川赶紧过去磕头:“二哥。”“唉,兄弟起来起来。“小弟兄们过来全都见过海川。这个时候,二爷侯杰给老侠侯振远行礼,众弟子过来也行礼,又把这些人全叫过来引见给西方侠于爷,众人挨着排儿的行礼磕完头,小莲花于秀也跟众人全都见着了。

海川招呼西方老侠:“于老哥哥,我看咱们先回店吧?”于老侠点头答应:“我们大家先回店。”海川走着才细问侯二侠:“哥,您怎么带着傻兄弟、爷儿几个来这儿啦?二爷侯杰就把侯老侠来信让他们也下云南助其一臂之力的事说了。“主要的还是想你了。”海川一个劲儿的给二爷道谢。

大家说着话,来到店中直到上房。王爷连同司马良、夏九龄全都在这儿等着呢,也惦着这码事。大家一进来,王爷很高兴:“唉呀,来的人可不少哇!”大家又给王爷见完礼。刚来的这些人,洗脸、漱口、喝茶,到了时候预备饭,大家吃饭,然后坐下。贝勒爷着急呀:“于老侠客,这一次你们爷儿几个到金银乱石岛事情怎么样了?”老侠搭茬:“王爷您要问,这不是振远在这儿吗,你跟王爷提提。”侯振远就把于老爷子打算和解两边的纠纷,不料想寨主无理,就把这江面上言语不和,动手杀人的事情由头至尾全说了。

贝勒爷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振远老侠,于老侠,你们老哥俩都这么大年纪,经验多阅历丰富,开始这个马彪怎么不说话呀?当场动手他们知道不敌了,为什么又让你们大家回来呢?这明明是缓兵之计嘛。”西方侠一笑:“哈哈哈哈,王爷,您高明得很那。不但我知道是缓兵之计,连振远也知道。”

“那么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呢?”“王爷您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头一件,海川告诉我了,他跟振远他们哥俩都不会水,会水的我看见只有傻兄弟于恒,大江之中不会水难以动手,这不是很危险吗?第二,人家的船大,船多,我们没有船,大江之中不是用武之地,难保必胜。马彪明明是另有别图,我等三人具有侠客之称,不能不宽宏大量。因此我跟振远商量一下,还是当面应允。”王爷一听,暗暗赞成,从心里佩服。“那么他们要是跑了怎么办呢?”

“王爷,您放心,不会的。他们弟兄创这金银乱石岛也不是一天半天,几十年的心血,为了这么四个臭贼,弃山逃跑很不值得。再说,他们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有根有派。我们弟兄暂且回归店房,商议一下,应该怎么办。再等候他们的来信,很好地安排安排,想想办法。”王爷知道,“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便连连点头:“老侠说得对,真是远见高瞩,我们大家望尘莫及。”“王爷,您夸奖了。”爷儿几个说着话,然后把早饭吃完了,累了的也去休息了。就在这个时候,伙计从外头进来了:“侯老侠客,外头有个人想求见,我们问他是哪儿来的,他说是从沅江来的。”镇东侠点头:“噢!好好,有请有请。王爷,山里头来人了。”王爷站起来,带着众人都退到里间屋,外边只有三侠。老哥仨坐这儿等着。

时间不大,由打外头进来个人。哥仨一看,这人高个儿,头如麦斗,紫中透暗的一张脸,跟茄子皮似的,一脸三环套月的大麻子。穿着便服一身青,腰里煞着绒绳,左肋下佩看着一口刀,正是六寨主金钱水豹陆占鳌。见着三侠行完礼,于老侠说:“六寨主,请坐请坐。”“谢谢众位侠客爷。”“哈哈哈,六寨主,你来到兴隆店面见我弟兄,有什么事情要说啊?”“老侠客爷,自从在战船分手以后,我家大寨主带人回去,暗中一调查,韩宝、吴志广、陆寅、陆丰确实做了很多的非法之事,关于韩宝、吴志广不瞒您说,由于是八卦山的少庄主,这叫爱屋及乌,看佛敬僧,我们是看在他们老庄主的面上才敬重他们二位的。至于陆寅、陆丰这两个人所行不轨,我山中也很反对这种行为。不过,要这样往外一送这四个人哪,说真的老侠客爷,这弟兄九个人就太寒碜了。要说我们哥儿几个栽到你们三侠的面前,这到不算什么,可我们铁善寺栽不起呀。”西方侠点头:“六寨主,有你这么一说呀,不过苦海无边回首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铁善寺是上三门里光明正大的门户,多年来为武林敬仰,类似这种事情本不应该发生。你们寨主商量好了不愿意献出四寇,又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呢?”“老侠客,我们……嗯,怎么说呢,大寨主打算请你们三位侠客爷进趟山,咱们有事到山里头说去,不知道三位侠客爷可肯赏光前往吗?如果您老人家要去,我们一定扫榻恭候。如果您不愿意去,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老侠一托颔下银髯,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这不是你说到这儿了吗?”老侠客那意思要跟镇东侠、海川、王爷等再商量商量。于老侠说这个:要我于成一个人我毫不犹豫就答应进山,如果我答应慢了叫金银乱石岛说我于成畏刀避剑怕死偷生,我这百零一岁就算白活了!但这还关系到侯振远、童海川和王爷,老侠于成怎么能作主呢?这个时候,陆占鳌一抱拳:“老侠客,真对不起您,我们大寨主还要叫我马上回山报信,立等回音,您是去还是不去呢?”老侠于成真没敢答这句话,这时候侯振远过来了:“你是六寨主哇?”“不错,正是陆占鳌。”“你请回去吧,我和西方侠还有童侠客弟兄三人今天一定到你们金银乱石岛与众家寨主见面。”“您什么时候去?”镇东侠斩钉截铁毫不迟疑:“现在就去。”好了,既是这样,我回去以后准备船只,恭候三侠进山!”陆占鳌告辞。“好,恕不远送,请吧。”看着陆占鳌走啦,老侠于成暗竖大拇指:侯振远你很可以呀!如果答应得慢一点,叫金银乱石岛的贼人小看你我弟兄。这时,王爷他们从里屋全出来了。就听王爷说:“侯老侠客,方才那位寨主问于老侠的时候,于老侠没敢当时答应,我也想咱们是不是得商量商量,老侠客您却毅然答应马上进山。自古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跟当年楚汉相争的鸿门宴有什么两样?有道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老侠客你们三位此去要有了危险呢?”镇东侠一笑:“哈哈哈,王爷,首先说您猜得很对,草民我也想到这儿了,不过人家邀请我弟兄三人进山,咱不能让金银乱石岛的几个贼人小看我弟兄。如果他要打算暗害我们哥仨,爷驾,那是他们死期至矣。您说对吗?”“啊!”王爷点了点头:“对对,于老侠客您看怎么样?”

“哦,王爷,我也同意振远的说法,我看,要想害我们哥仨,他得打听打听,也得琢磨琢磨。”王爷点头:“是啊,那么于老侠,请的是你们老哥儿仨,本爵还是愿意你们老哥儿仨一同去。”西方侠点头:“那是自然。”侯振远在旁边一摆手,“老哥哥,您先等等,您虽然是说和人,去金银乱石岛拜访也是您带着去的,我想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就不必去了。”“侯老大,你别跟我使弯弯绕,要去就得我这说和人去。”旁边于秀过来了,“我大爷去我不放心,侄男也要跟着。”“噢,好。于秀跟着去还好。可是李英、孙亮你们二位是原差不是也得跟着吗?”李英、孙亮一想,跟着三侠进山还能含糊?便道:“我二人情愿前往。”侯振远答应:“既然是这样,二弟你在店里头带着孩子们好好保护着王爷,多精点心,我们爷儿六个进趟金银乱石岛。”说完了以后,大家收拾,把兵刃带上,从店里出来,一直顺着北镇口往北来到沅江岸。

在渡口这儿停着一只大船,船头上有杆大旗,被风一刮“扑噜噜”的乱响,行舒就卷,上头蓝旗面白字:金银乱石岛,船头上站着金钱水豹陆占鳌,跳板已搭好了。爷儿六个一到江边,陆占鳌顺着跳板走下来,躬身施礼:“老侠客,果不失言。陆占鳌奉兄长之命在此恭候您三位多时了。”老侠于成抱拳:“哈哈哈,六寨主,有劳你专候,多谢多谢。大寨主现在何处?”“现在山中候驾。”“有劳六寨主头前带路。”爷儿六个全都上了船。陆占鳌一摆手,喽罗兵解缆绳、撤跳板,起锚开船,船篙点岸,船打调头,“唰啦啦”冲风破浪,荡荡悠悠,直奔江北而来。

横穿沅江水面,距离岛口越走越近了。喝!好险峻的金银乱石岛哇!山峰隐隐,怪石嶙峋,摇摇欲坠,孤松倒长,槐柳栽垂,当中有一个大山缝,足有五丈宽的水面。山头上现隐着人字窝棚,不计其数的喽兵,杀气腾腾,从上往下不用说射箭,就把大块的石头顺着这水路往下砸,你也进不了山!

真乃咽喉要路。船只顺着水路往里走,走进来很远,才到金银乱石岛的大寨门外。靠东面有十五闸船坞,下船后,爷儿六个就瞧见前面正山口喽罗兵雁翅摆开,足有二百名。卒巾号坎,打着裹腿,绢帕缠头,每人手里头不拿兵刃,显得很文明。正当中的大寨主三孔独角蛟马彪和二寨主、三寨主等,除了陆占鳌以外的全在,大寨主传命令摆队相迎,鼓乐三奏。时间不大,众位老侠带着李英、孙亮、于秀来到切近。马彪躬身施礼:“老侠客,本寨主未曾远迎,当面请罪。”侯振远、于老侠也寒暄客气了两句:“我等冒昧造访,还望大寨主海涵。”“老侠客太客气了,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咱们山中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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