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清竹塘四寇劫囚车 龙潭镇于老访双侠

上回书说到:李士钧、孙亮押囚车直奔云南而来,没想到走至冷风嘴儿,听江堤内呛亮亮一阵锣响,一窝蜂上来不少贼人抢劫囚车。李士钧回手拉刀,金眼鹰孙亮也把镶牛皮枪帽儿摘下来了。车把式是个行家,把车停住,抡着鞭子在里面一蹲。十六名兵丁,刀出鞘,枪去帽儿,唿拉把囚车一围,脸冲外一站。再看从江堤后边噜噜噜蹿出四个人来,为首者手持明亮的钢刀,恶狠狠地扑向囚车,正是戏水江猪陆丰陆松坡。后面的三个,一个大高个儿,面似生羊肝,一身蓝,使一对二郎锛。一个中等身材,一身蓝,黄脸膛,掌中擎五股烈焰托天叉。另外一个肩宽背厚、大高个儿,一脸的大麻子,十分凶恶,手中一对短把牛头铛。四个人一阵风一样,直奔囚车。孙亮眼珠子都红啦,一颤枪,厉声骂道:“陆丰贼子,你竟敢以身试法,抢劫囚车!”说完,孙亮举枪直奔陆丰哽嗓就扎。陆丰一咬牙,双手捧刀,往上一挂,噌的一声,孙亮就来了个趔趄。陆丰趁势一刀,孙亮退头一躲。陆丰一抬腿,正是孙亮的胸口,嘭的一下,把孙亮踹出一溜滚儿!陆丰飞身过来,举刀就剁,孙亮自知活不了,他一闭眼。正在这时,李士钧一个箭步就到啦,从后面顺水推舟,退头一躲,用进手绝招,左手的掌奔面门,右手刀刃冲外,对准陆丰双腿戳来。陆丰脚尖点地,往起一蹦,李士钧刀走进步中挑,奔陆丰的小肚子就扎。陆丰一斜身,刀在跨骨轴上就划上了,疼的陆丰龇牙咧嘴,鲜血直流。其余三个贼人一见此情,唿拉拉分为三面,把李士钧围在当中,真是一场恶战!陆丰不顾疼痛,带兵丁还往上冲。喽兵掏出铁锉,嚓嚓嚓把锁锉开,砸毁囚车,又锉折了三大件,搭救陆寅。孙亮一看完了,时间一长李士钧也活不了。双拳不敌四手,猛虎不如群狼啊!他提枪往东,进树林就要上吊。现在一看王爷和海川,心花怒放,忙道:“爷驾,侠客爷快救救李士钧吧。我本想差事丢啦,难以寻拿,又白白断送了李士钧,我居心不忍!全家二十七口监牢待质,可我已很难生还故里。因此才到林中自尽。不想遇到王爷、侠客爷,您快救救李士钧吧,晚一点儿就完啦!他是武林中的好后代,爷就发发慈悲吧。”说着,磕头如捣蒜。王爷也怕李士钧有闪失,道:“海川,你就快去吧,事不宜迟啊。”海川很为难,想着救李士钧倒不算什么,不过既有贼人抢劫囚车,必有贼人盘据。倘若一去,王爷若有个好歹,那还了得!便对孙亮说:“孙班头,你起来,若救李士钧,王爷谁管哪?”“侠客爷,李士钧眼看丧命,侠客爷有好生之德,孙亮愿在此陪伴王爷。”海川说:“孙班头,你连个差事都保不住,还要保护王爷?”孙亮一听,就没了主意。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就听树林子外边有人说话:“海川,你跟王爷在这儿么?”又有人喊:“师父。”孙亮也不磕头啦,他一看进树林来了一老二小。老人家佩宝剑,发挽银丝,髯垂玉线,精神饱满,二小粉装玉琢。正是老侠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和司马良、夏九龄爷儿三个来到。

原来王爷、海川走后,侯老侠为的是让他们小哥儿五个多亲近几天。过了三天,侯老侠跟三老提出来:“该走啦,我们爷仨也不放心。”三老还挽留:“老侠再住两天,我弟兄多聆教益呀!”侯老侠摆头:“三位老英雄,再耽误就追不上他们爷俩啦!再说西南大道也很凶险,海川一个人不成啊,咱们后会有期吧。”郑奎无奈,拿出白银二百两。九龄把银子带好,吃了饯行酒席,五小弟兄难离难舍,直送出村口老远,洒泪分别。夏九龄走在路上总想淘气,可在师大爷眼前他还不敢。如果不是王爷病了两次,他们爷儿三个真追不上!今天走在沅江岸清竹塘,听见林中说话是海川的声音,爷仨才进来相见。老侠一看,有个老头跪在地下,一个劲儿的磕头央告,海川在旁边为难,王爷坐在石头上着急。老侠给王爷请安,王爷高兴啦:“侯老侠,这个人是云南府八班总役孙亮”说着,一指侯老侠:“孙亮,你磕响头吧,这是圣手昆仑镇东侠,艺压武林的侯振远侯老侠!”孙亮连连拱手叩头:“求老侠宏施恻隐!”侯老侠无暇细问,王爷说道:“老侠客,海川正在为难,李士钧是侠义之后,必须搭救,事不宜迟啊。”侯振远一听,当机立断:“良儿、九龄,会同孙亮保护王爷尾随于后,海川随我来。”老侠左手托剑鞘,右手荷剑把按崩簧,呛啷啷,龙渊宝剑离鞘,犹如一道电闪。海川也把包袱打开,包袱皮一围,怀抱子母鸡爪鸳鸯铖,虎视眈眈。二人走出树林,脚下用力,往西上了土山岗。但见囚车被砸,地下扔着铁镣,押护兵远远地躲着,喽兵已没有啦,只有四个贼人,各持兵刃,团团围住李士钧,确实是危险万分!侯老侠一看李士钧的身法步眼,心说:这个年轻人受过真传,而且功底扎实。

李士钧救了孙亮,差事被劫,三个贼人各持兵刃向他扑来,英雄把心就横上啦!紫脸大个儿使一对二郎锛,这二郎锛三尺六寸长,两头好像冰镩,攥住当中还有扩手鹅眉枝子,十分厉害。他左手锛一晃,右手一推,叫“佛前拜香”,照李士钧胸前便扎。士钧刀往上翻,一挂锛,闪左手“迎风劈柳”,盖顶就剁。可后边使叉的黄脸哗楞楞一抖大叉,对准李士钧后心便扎。李士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撤刀换式右脚扎根,一旋身,鼻子尖找地,跟拧旋子一样,左脚踹使锛的小肚子,右手刀“拨草寻蛇”,砍使叉的双腿。使叉的脚尖点地,往起一蹦,黑脸大麻子又用牛头铛照李士钧的肩头砸来。李士钧好俊的功夫!右脚一踹地,躬左步矮身形,躲过双铛,“进步撩阴”就是一刀。使铛的往后一撤步,使叉使锛的双管齐下。三个贼人三个角儿围住李士钧。等到陆丰救了陆寅之后,他摆刀也加入战团。李士钧力敌四寇,由于受父亲的传授,而且自己也刻苦用功,四个贼人从四面八方攻来,但李士钧更有腾身步月的奇能,听风辨物,四人竟没有沾上他的身子!李士钧一开始,就按着规律喘气还招。可是时间一长,刀法快要乱啦,步法快要散啦,呼吸之间可能丧命啊!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双侠赶到了。侯振远抖丹田一声喝喊:“呔,贼人吞了熊心,咽了豹胆,竟敢抢劫囚车!现有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在此。”侯老侠这一嗓子,贼人唿拉拉各自跳身出去。海川一听兄长为自己扬名立威,心说:我也给兄长来一嗓子!海川手捧双钺,高声断喝:“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蔑视国法王章,路劫囚车,现有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在此。”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贼人哗的一下,顺江堤逃跑。双侠各自撩长衫飞身就追,眨眼之间上了江堤,居高临下,一看沅江,水面宽阔,浊浪排空,西北隐现山峰,江边江苇从生。再看这几个贼无踪无影。哥俩明白,这些贼人都精通水性,加上沅江水深浪急、江苇茂盛,万难寻觅贼人。

双侠从江堤上下来,一看李士钧真是行家,他叉开双腿,刀尖点地,双手捺住刀把,低着头闭着嘴喘气哪。半天的工夫,李士钧这才缓过来,跪在双侠的面前:“几次蒙侠客爷相助,总算逢凶化吉,今日若非侠客爷虎驾降临,焉有李士钧命在?小子给二位侠客爷磕头啦!”海川伸手相拦:“李士钧快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哥哥,圣手昆仑镇东侠侯振远。”海川又一指李士钧:“老哥哥,他就是腾身步月李士钧。”李士钧抢步跪倒:“老侠客爷,末学后进李士钧再次拜见。”侯老侠伸手扶起:“海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童林才把李士钧、孙亮以及白洁的事情,跟老侠说明。侯振远点头道:“李壮士,令尊李跃在江湖路上,与老夫也曾相识,不想他晚年遭此大故,令人惋惜。”李士钧又行礼道:“原来老侠客爷与先父有旧,晚生失敬了。”这时候,王爷带二小和孙亮全到啦。李士钧过来给王爷磕头行礼,又见过司马良、夏九龄。侯老侠把刚才的事情一说,孙亮差点哭出来。

茫茫千里的大江,找贼人何易?大海寻针,我怎回得云南府哇!孙亮想到这儿,寻死的心都有哇。他眼含泪扔掉了枪,往童林的面前一跪:“侠客爷,我孙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我只有厚颜相求,这几个贼不用说捉拿呀,单凭能为我连一个都胜不了哇!侠客爷念孙亮在六扇门里当差做吏,身无大过,您就帮帮我吧。”说着以头碰地,泪流如雨,李士钧也跪下哀求。海川伸手把二位搀起来安慰道:“此事关系数家的清白,十几条含冤的人命案,我绝对管到底,当然我要跟老哥哥商量一下。”二人又过去给侯振远磕头。童林毫不思索慨然应允,侯老侠又气又爱。气的是你自己身奉圣旨,请国宝拿二小毫无头绪,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还要管人家?爱的是海川见义勇为,别人的困难,视为自己的困难,颇合侠义的骨气,自己怎能拦阻?

谁想到童林这一急,惊动了清竹塘内隐藏着的一位武林豪侠、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他暗竖大拇指:“好童林,够个侠客,我捧捧你。”因为此处不是这位老侠出世之时,暂且不提。

顺江堤往西不足五里,紧靠沅江南岸有个大镇甸叫龙潭镇。兵丁们过来帮助把式整理好车,把三大件都扔到车上,孙亮带路,众人奔了龙潭镇。一进东口儿,果然买卖兴隆,人烟稠密。路南有座大店,字号是“兴隆店”。

一个伙计二十多岁,腰系蓝色围裙,肩搭白汤布手巾,挂好灯正在让座:“南来北往的客人们,天快黑啦,您打尖住店吧!咱们兴隆老店童叟无欺,新粉刷的墙,四白落地,租赁被褥都是里面儿三新,现拆洗的,没有蚊子、虫子、苍蝇、跳蚤,臭虫。红白两案的大师傅都是从京城里请来的,味道很好。伙计们侍奉殷勤,价钱更是公道,客人们请吧,再往下可就错过宿头啦!”这个伙计薄嘴唇很能说。王爷可说:“就住这儿吧。”伙计点头哈腰往里让,大车从车门赶进去,牲口刷饮喂遛,连把式十七个人,都在跨院住下了。

王爷一行七人,由伙计带到南上房五大间,当中三间一通联儿,东西两个大暗间儿,摆设也不俗气。里外屋灯光全点上,大家分头放包袱,然后洗脸漱口喝茶。稍事休息,王爷把伙计叫进来:“你们这儿饭食怎么个吃法?是零叫菜,还是整桌的?”“爷台儿可以叫整桌的,八两一桌有翅子没海味,十两一桌海味全带,小费在外。”“好吧,你就给我们上一桌十两的。”伙计下去了。王爷重新把李士钧的事情,又跟侯老侠详细说明,镇东侠也很赞叹。时间不大,酒宴摆好。王爷坐在正中,左边是镇东侠,右边是海川。海川的左肩下是李士钧,侯老侠的左肩下是孙亮,良儿、九龄坐在最下边。九龄把酒都给斟好,王爷端起酒杯,让镇东侠道:“侯老侠喝一杯吧!”侯振远也端起酒杯,可一端酒杯,侯老侠心潮汹涌,暗思着,海川随贝勒爷屈尊来,邀我出山相助,捉二小请还国宝。想我今年八十开外,人老不讲筋骨为能,我还有多大本领?前途茫茫,吉凶未卜,我还能生还故里吗?捉贼无迹,请宝无期,……这杯酒实难下咽。因此长叹一口气:“唉!”酒杯往桌上一放。侯老侠的心烦勾起海川的心烦,想自己在王府,既能酬恩保护王爷,又能尽孝敬奉父母,岂能料到二小盗走国宝,陷害我童林?虽蒙老哥哥仗义相救,但国宝无影,二小何在?什么年月才能捉住二小,请回国宝?想到这儿,亦是杯酒难下,长叹一口气:“唉!”往桌上一放酒杯。孙亮端起酒杯,心事涌上胸前,前后三载访盗拿贼,全家二十七口,饱受铁窗之苦,好容易拿住陆寅,又复失去,何年何月才能销票无事呢?同是长叹一声:“唉!”把酒杯放到桌上了。李士钧端起酒杯,也想起先人死得惨,自己又蒙不白之冤,陆寅归案,眼看要沉冤昭雪,现在又丢啦,归案无期呀,他又长叹一口气:“唉!”把洒杯放在桌上。王爷一赌气,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叭!”吓了大家一跳。海川一看屋里的空气太憋闷,他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就听店门口有人喊:“伙计,我要住店哪。”嗓音很尖,传得很远。他心里一动,离开南上房,直奔店门口,海川一看,这位住店的年岁太大啦,足有百岁开外,是个大个儿,可腰已弯下来,成了中等身材了。厚嘴唇,五官塌陷,两只眼睛闭着,两道蚕眉,寿毫长到眼下,钱儿大的小辫儿垂在身后,红辫绳上拴着两个康熙铜钱,一走道叮当乱响,一部白胡须苫满小腹,上边净是泥土。身穿一件蓝色绸衫,上边补着各色的补丁,红黄蓝白,好像舞台上穿的富贵衣,穿着一双开绽的破靴子,手里拿着一根青竹子当拐仗,一步三摇,嘴里直哼哼。海川纳闷:老者偌大的年纪,家里人为什么还敢让出来呀?就听老人跟伙计说:“哼哼哼,哎呀,走到你们店门可不容易呀,还有上房吗”

伙计赶紧过来,笑脸相迎:“老爷子,咱店里客满啦,您往前还有好几家儿大店哪。”“什么?还叫我往前走,我走得动吗?再说,我看你们这儿就很有风水呀?”伙计一听,得啦,老爷子是到我们这找穴眼好安坟立祖哪!“老爷子,您这么大的年岁,身旁又没跟着人,万一您住到店里,我们照顾不周到,出点什么事,店里担不起呀!”老头听了不大乐意:“听你这话,是怕我死在你们的店里?”“老爷子,这是您自己说的,我是怕您挑眼哪!”“要真死在你们店里,你们掌柜的就发财啦!”“啊!怎么发财呀?”“用上等棺木,把老夫盛殓起来,就在你们店里高搭灵棚,请高僧高道超度亡魂,你们掌柜的头带麻冠,腰系麻辫,身穿重孝,手拿哭丧棒,肩扛引魂幡。陪灵奠酒,大大的领受一份重礼,不就发财了吗?”海川在旁边也不敢笑。伙计听了把眼一瞪:“那我们掌柜的可就成了您的儿子啦?”“哼!他有那么大的造化吗?伙计,有这么句话:休笑他人老,转瞬白头翁。老夫在幼年之间,也曾打过一拳。”说到这儿,老头把双臂一分拉了个四平架儿。伙计赶紧拦住:“老爷子,行啦行啦,您别抻了胳膊!”“嘿嘿,我也踢过一腿。”说到这儿,老头儿两手一抱竹竿儿,把左腿往起抬。伙计又拦:“得啦得啦,老爷子您别扭了腰!”老头儿接着又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在武圣人面前磕过头哇,难道说老啦,就要露宿街头吗?没有上房我可以住跨院嘛!”

“老爷子,跨院也满啦。”“你们柜房行吗?”“柜房都挤严啦。实在满啦,您多原谅吧。”老头一指童海川:“这位客人说说,这店可够厉害的,住店还要分老少哇?”海川一听老人练过武,很是同情,加之伙计说话生硬,有些听不过,他便迈步下了台阶:“这位老爷子,伙计也有他的难处,望您宽容他,店里住满了客人也是实情,您住店吃饭都给钱,怎能嫌你老哪。”这老头接着就说:“是啊,又不是立祖坟。”伙计一听这个气!海川沉吟一下:“这样吧,我也是住店的,我们要了五间上房,虽说人多,却有富余,您就住我们那屋里吧。”老头一听:“好哇,哪儿都有好人哪!可房钱怎么算呢?”

海川一听,这老头儿可真细心!就说:“您只管放心,不会叫您吃亏。”“谢谢,我走不了哇,伙计,劳您二位的驾,搀着我走吧。”伙计心说:这位老客多管闲事,真要死在你们屋里也是麻烦事!海川在左面,伙计在右面,搀扶老头儿往里走。

走进院中,老头冲着大家点点头:“早来啦,众位。”然后来到里间屋,坐在炕沿儿上,老侠侯振远进来冲着老头一抱拳:“请问您老是哪一位武林道的老前辈?”侯振远看得出来,老人的眼角处,透漏光芒,这是一位风尘的侠义,武林道的老前辈。那老头一托胡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侯振远侯老大呀,你的眼力不错呀。”声音洪亮,可以绕梁,吓得伙计噌的一下蹦一边去啦!再看这老头,跟气吹得皮球似的,忽悠悠站起来了,个儿也高了,身体也挺起来了,腰也直了,大家都怔了。侯振远一躬到地:“老前辈可肯把大名赐下吗?”“哈哈哈,老夫家住山西太原府太谷县于家庄,姓于名成字洞海,有个小小的外号,西方侠长臂昆仑飘髯叟。”

原来西方侠于成于洞海听说直隶省京南霸州童家村,有位新出世的人物,三十来岁,在江西学艺,独成一家,武艺精湛,奉师命要在武林中自立门户。老侠一听,不由得冷笑,还要自立门户?于某不才,十八趟通臂掌二十四式行拳敢说打遍天下,都不敢自立门户。你小小年纪,何德何才要自立门户?在我这儿你就过不去!于是,便叫侄子于秀收拾东西物件,把自己特制的破衣破鞋还有其他的化妆物品也带在身上,家务事叫于小三儿照管,爷俩可就往直隶霸州来了。到童家村一打听,才知道童林已是四贝勒府的教师了。老侠一想:这个人借重王爷的势力,看来没什么本事?于秀可就劝啦:“姓童的,没什么了不起,访他干什么?”于老侠的脾气很倔。“不,我非访他不可,你要不愿去就回家。”于秀不敢吭声了。

爷俩来到北京,打听雍亲王府,才知道童林和王爷追盗宝二贼,下山东聘请镇东侠侯振远去了。于老侠更生气了,难道我还去山东吗?这可是吃多了食儿哪!再说侯振远跟我徒弟是结义弟兄,我虽然没见过他,可他是成名的老侠客。噢,姓童的怕是动用官府势力,迫使侯振远就范,替童林卖命!

我呀去趟山东,看你姓侯的是否趋炎附势!于是于老侠从北京入山东,到清河油坊镇,来到李源的家里,没想到李源还没回家哪。李大奶奶好好招待师父、师弟,一切由刘三爷办理。又叫他给准备了二百两银子路费。他们爷俩来到山东东昌府巢父林,到侯家庄一打听,好么,侯振远、童海川杭州镇擂去了。老侠客爷可更气坏啦!爷俩又从山东顺着大运河往南来了,也搭着多年不来,一到江南水乡,倒也另有一番情趣。等到了杭州一打听,才知道童海川杭州擂掌震法禅,北高峰献艺贺号,贺了个镇八方紫面昆仑侠。于老侠一听眉毛都立起来了,怎么着?镇八方?连我这一方也镇啦!我没同意呀!

难怪我徒儿李源也跟他们瞎跑。又一想:童林必有过人之处,不然,侯振远、李源为什么还要捧他呢?再说南北昆仑会,秋田、司马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为什么也都捧童林呢?如果完全仰仗贝勒府的势力不成啊!看来童林这小孩儿还有点意思,我一定要会会他。于老侠主意拿定,再一打听才知道童海川又下云南拿二小去了。老侠可就怔啦,去云南?我都一百零一啦!不去,我回家?不,上天入地我都干,云南我去定了!于是带于秀从杭州就往云南下来了。于老侠也明白自己桑榆晚景,这次到江南,将来不可能再到江南来了,一路上也是游山玩水,浏览锦绣河山。今天走到沅江清竹塘,紧靠大江,老爷子要休息,叫于秀进了竹林,撅了十几根竹子,然后把包袱往上一放,老人家坐了一会儿,闭目合睛,于秀在旁边站着。就这么个工夫,车铃响,咕噜噜来了一辆囚车。囚车上押着戴铁铐的犯人,看样儿这案子轻不了。老侠知道于秀好惹事,又好管闲事。就嘱咐道:“秀儿,我可告诉你,出门儿在外少管闲事,这个犯人领的是国法,与咱爷儿们无丝毫关系,总是他罪有应得。”“您老说得对,孩儿什么也不管。”正在这时候,就听江堤里面,呛啷啷一阵锣响,噜噜噜,出来几十名喽兵,跟着有四个人,面貌都很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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