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头脑的旷野里种植哲学

传说，远古时候有一种猛兽叫貔貅，长得像熊罴一样健壮，像老虎一样凶猛，专门吃豺狼虎豹。古代行军作战，每逢遇到了野兽，前哨兵士便举起画有貔貅的旗幡示警，再凶猛的野兽见了，都要吓得逃之夭夭。因此，唐代以前，貔貅又叫“辟邪”，是镇宅辟邪之神，帝王将相死了，墓道上都要造上几尊貔貅守陵，意在求得在另一个世界平安无事。到了唐代，貔貅的功能增多了，人们在用它作镇宅之物的同时，又赋予了它守财的功能，模样也有了新的变化：嘴，大如狮子；臀，滚如犀牛；更加匠心独具的是，没有屁眼。意思是：只进不出，只纳不吐。经商的、理财的，包括开赌场的，用貔貅作护佑，将会财源滚滚。大概正因为有了这一说，玉石店、珠宝店里的貔貅摆件、挂件很多，卖得也分外红火。

貔貅

实际上，人们这样认识和塑造貔貅，是无理性的。作为一种有机生命体，光吃不屙、光纳不吐，违背生物循环规律，肯定成活不了。而作为一种单一思维，一种排他性的主观愿望，进入人的大脑，将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看作是自我想象的产物、感觉的产物，其结果必然导致唯我论，产生主观唯心主义。

列宁对唯心主义认识论的产生和发展，有个鲜明的论断：“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来，哲学唯心主义是把认识的某一个特征、方面、部分片面地、夸大地、无限度地发展（膨胀、扩大）为脱离了物质、脱离了自然的、神化了的绝对。”“直线性和片面性，死板和僵化，主观主义和主观盲目性就是唯心主义的认识论根源。”这种直线、片面思维进入实践的结果，则必然是盲目的、荒谬的。

远的不说，十年“文革”期间，这种思维一度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门中大行其道，什么“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社会主义的晚点，也不要资本主义的正点”；“宁要社会主义的落后，也不要资本主义的先进”，等等。尽管，这些“宁要”和“不要”出自别有用心，但客观表现的却是类似貔貅一样的排他思维。

在今天的工作和生活中，我们也常常可以看到貔貅思维的影子：比如，光想占便宜、不想吃亏，光要组织照顾、不要组织纪律，光想坐享其成、不想承担责任之类，这种“光想”，就是一种排他思维。再比如，用人上“有色眼镜”行事，任人唯亲、任人唯近；工作中形而上学猖獗，先看本本上有无论述、红头文件上有无规定，凡是找不到依据的，不敢越雷池半步，“唯本本是瞻”；抓落实投上所好，上级强调什么就大呼隆抓什么，上级关注什么就“一窝蜂”上什么，“唯领导马首是瞻”，等等。这其中的“唯”，也是一种排他思维。还有，把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对立起来，把整体利益与局部利益割裂，把“我为人人”与“人人为我”分离，等等。仔细看一下，这种貔貅式思维，不管你看没看到，承认不承认，几乎人人身上都可以找到具体表现，区别只是程度的不同。这正应了一句藏谚：没有死过，但病过。

我们不妨再拓展一下思维，中共党史上几次著名的思想大解放，其实也可以说是同这种思维的斗争：1942年开展的延安整风运动，反对的是“唯书”(本本主义)；1978年开展的“真理标准大讨论”，反对的是“唯上”(“两个凡是”)；1992年，邓小平南巡谈话后兴起的思想大解放，反对的是“唯公”(姓“资”还是姓“社”)，这个“唯”字，显然也是一种貔貅式的直线思维。诚然，每一次思想大解放，都给了貔貅式思维以重创，可是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在今天我们国家建设和发展的过程中，许多不和谐、不协调、不科学的现象和问题仍然存在且产生影响。比如，“发展是个硬道理”，眼下已经成为了共识，但到底该怎样发展？是单纯GDP增长式的“唯发展”，还是坚持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实现科学发展？实质上仍然是与貔貅式思维的斗争。

貔貅式思维是荒谬的，也是十分可怕的。一个理智的人，一个健康的民族，必须认真警惕和谨防这种思维。然而，习惯势力、惯性思维好比疯长的野草，上千年一贯地顽固生长着，去除它又是艰难的，尤其需要科学的方法。说到这里，想起了一个故事：

一位哲学家与学生们坐在草地上，以《旷野里长满了杂草，应当如何除掉它》为题，给学生们上学业结束前的最后一课。学生们没有想到题目竟会这么简单！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有的说用铲子铲，有的说用火或石灰烧，也有的主张斩草除根，把草根挖出来。待大家都讲完后，哲学家站了起来，说：“课就上到这里。你们回去后，按照各自的方法去除一片杂草。一年后，我们再来相聚。”一年后，学生们都来了，可哲学家没有来。不过，原来相聚的草地，已经变成了一片长满谷子的庄稼地。多年后，哲学家去世了。弟子们整理导师的言论时，在后面补了一章：要想除掉旷野里的杂草，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在上面种上庄稼。

由这个故事，我们再回到去除貔貅式思维，作为一种在人脑中顽固生长着的思想杂草，我们要除掉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应像在旷野里种植庄稼一样，种植科学的思维。而学习哲学，恰恰是提高理性思维能力的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哲学是什么？就词意而言，“哲学”一词来源于古希腊文，由“爱”和“智”两个字组成，意思是爱智慧；在汉语中，“哲”字解释为“聪明”的意思。人们往往把哲学称为给人智慧、使人聪明的学问。但是，了解词意并不等于揭示了哲学的科学含义。

从哲学长期的发展历史来看，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同人们的世界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世界观的理论表现形态。一句话，哲学在本质上是关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学问。人类要生存和发展，每时每刻都要同周围世界的各种事物打交道，一般地说，人们处理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都会受到一定的观念支配并遵循一定的方法。然而在这个具体过程中，人们所表现的世界观和所运用的方法，往往只是自发的、零乱的，并不是以系统的理论形态出现的，要由“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还必须拥有科学的观念和方法。于是，哲学作为一种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便应运而生了。哲学为人们观察问题、解决问题，提供着最基本的立场、观点、方法；为人们改造主观和客观世界，提供着具有普遍意义的思想武器。正是从这个意义讲，李瑞环同志将哲学称之为“明白学，智慧学”，认为“学懂了哲学，脑子就灵，眼睛就亮，办法就多，不管什么时候、干什么工作，都会给你方向、给你思路、给你办法。”

实际上，这也好比在我们头脑的旷野里种植了庄稼，用智慧占领了思维空间，清除类貔貅思维这种思想上的杂草，自然便在其中了。当然，这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而需要一个长期的艰苦的过程。但是，应当坚信，只要我们坚持“认真”二字，认真学习，认真实践，我们改造主客观世界的观念和行为，就会逐步远离盲目的、有悖事物规律的“必然王国”，越来越走向认识和遵循客观规律的“自由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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