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奥会上的“科技大爆炸”(2)

残奥会上的“科技大爆炸”(2)

运动员必须是超人,必须有出色的装备

曾经,对于普尔迪来说,这样的“私人订制”显得遥不可及。

患病前遇到坐轮椅的残疾人时,普尔迪偷偷想过,如果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就“坐着轮椅把自己推下悬崖”。但当不幸真的轰然降临,她只能一边庆幸自己还活着,一边被无尽的绝望笼罩。

那时候,这个初尝独立滋味的姑娘是个狂热的滑雪爱好者,满脑子周游世界的梦想。但生活还没来得及展开,就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患病毒性脑膜炎被送进医院时,她活下来的几率只有2%,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却失去了脾脏、肾脏和两条腿,整个人就像是“拼起来的玩具娃娃”。

出院几个星期后,普尔迪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新腿”,年轻的女孩立刻泪如雨下。笨重的金属块和黄色的橡胶脚被管子固定在一起,从脚趾到踝关节上凸出来的橡胶线,像是丑陋的经脉,一站起来就疼得钻心,行动也格外迟缓。

“我的目标和激情都已经破灭,只剩下脚下的方寸之地。”她在日记中写道。

7个月后,普尔迪再次回到雪山,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和踝关节没法像过去那样弯曲。她在滑道上摔了个大跟头,人被弹到了空中,假肢却牢牢粘在滑雪板上飞速滑下了山坡。

为了找到合适的“脚”,她苦苦研究了一年,自己动手,和假肢制造商一起随机地装配零件。移植父亲捐赠的肾脏后,普尔迪来到科罗拉多州,成为全世界第一个靠假肢驰骋雪场的运动员。2005年,她和男友丹尼尔·盖尔共同成立了一家非盈利组织,为残疾人滑雪、攀岩运动员提供培训,帮助他们重返赛场。

在大多数情况下,最新高科技只能惠及部分顶级运动员,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胜利和光鲜背后的阴影。更多的普通残疾人,不得不挣扎在和普尔迪当初同样的痛苦和绝望中。

2012年伦敦奥运村外的食堂对面,一堆破碎的假脚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偶尔有一两条“长腿”伸出来,显得格外突兀。这些假肢、轮椅轮胎、钢圈和夹板,来自世界各地参加残奥会比赛的残疾运动员。

在高强度的比赛中,功能健全的腿可能肌肉撕裂或韧带扭伤,假肢的膝关节和踝关节也可能扭曲变形甚至断裂。每一届残奥会,德国奥托博克假肢矫形器公司都会派出数十位专家,免费为运动员修复假肢。

对于41岁的都柏林假肢技师唐娜·费舍尔来说,最具挑战性的项目是修复那些发展中国家运动员的假肢和轮椅,他们使用的装备往往很破旧,穿戴起来也十分痛苦。

在车间的角落里,一条咖啡色的假腿正在等待修复收尾工作。它的主人是一位海地运动员,因为戴假肢太痛苦,他不得不经常拄着拐杖行动。一位尼日利亚举重运动员的假腿,是由兽皮、金属管和细绳串起来的,埃及运动员的轮椅,则“看起来就像是在维多利亚时代制作的”。

正如英国《每日邮报》所说,当人们津津乐道科技如何让残奥会变得精彩纷呈,问题的实质被回避了。残奥会究竟是追求人类极限的舞台,还是科技水平的竞技场?技术是否赋予了部分人不公平的优势?

事实上,哪怕是对于站在金字塔尖的运动员,高科技带来的也绝不仅仅是胜利、荣誉和滚滚而来的名声、金钱、地位,还可能是无穷的烦恼和争议。

2012年伦敦残奥会上,在200米赛道上输给了“暴发户式”的巴西对手艾伦·奥利维拉后,赫赫有名的南非“刀锋战士”皮斯托瑞斯暴跳如雷地炮轰对手“比一年前高多了”,吐槽比赛“不公平”“太荒唐”。可就在8年前的雅典残奥会上,他将自己的假肢增长了两三英寸,将无奈的对手远远甩在身后。

与药物兴奋剂相比,光明正大的“高科技兴奋剂”似乎更让人绝望。在每个运动员背后,是国家财力、科研能力和创新能力等无形力量的综合比拼。昂贵的高科技装备,给缺乏资源的普通人划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英国调研机构ComRes的民调结果显示,普通人对残奥会的看法,正逐渐从“我可以试试”转变为“我不可能做到”,因为“运动员必须是超人,必须有出色的装备”。

当皮斯托瑞斯和奥利维拉为碳纤维假肢的长度争执不休时,许多贫穷国家的运动员还用着自制的假肢和废金属拼凑的支架。那些像机械战警一样酷炫的高科技装备成本动辄数千上万美元,实在是太贵了。

“这是最黑暗的时代。”费舍尔忍不住感慨,“他们很有天赋,却非常弱势。”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杨雪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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