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题画诗对原画的干预:破坏了画作?(2)

乾隆题画诗对原画的干预:破坏了画作?(2)

摘要:乾隆是中国历史上以风雅自居的皇帝之一,他爱收藏和鉴赏,尤喜在画上题诗、钤印,原紫禁城所藏历代古画,大部分都留下了乾隆的墨迹,学者每谓其破坏了画作。

明张丑《清河书画舫》记载,有明一代,士人喜用别号,以彰显个人情怀。别号图,即根据别号的用意作图,一般都是应朋友之邀而作。画作紧扣受赠者的“别号”,强调受赠者的情怀,表达彼此意趣的相知、相通。别号图或虚构山水,或在实景之上加以适当虚构,有实有虚,亦实亦虚,以“隐居”的旨趣为主要内容。不喜隐逸的乾隆常在题画诗中改变别号图的隐逸主题。例如,文徵明曾经为好友张恺作别号图,名之曰《一川图》。张恺,字惟德,号一川。《一川图》画面的中心是一川河流由远及近,江上帆影往来,暗示“回归”之意。江岸是绵延低缓的山,山上是错落的绿树,临江绿树之下,是整齐的茅屋;茅屋是隐居士人的辐凑之地,三三两两的人出现在茅屋之中;远处,是城墙的一角,浓密而又模糊的树影之中耸立着红色的高楼;城墙与高楼构成的城市景象处于画幅左端的边角位置,是画中人物离违之地。文徵明借此图表达好友张一川远离城楼朱阙、放任江湖的人生情态。《一川图》王穉登跋云:“入目多污浊,怜君操自清。”“独有鱼龙隐,更无风浪撄。”道出了张一川保持操守、选择归隐的用意。乾隆理应看到这个题款,但是他显然视而不见,或故意不予理会,而径自将自己的题画诗加于城墙朱阙之上:“三篙新浪雨初足,一川春水萦浅绿。夹溪几树吐绯桃,隐约人家在岩曲。老翁课子事始耕,幸有数顷良田沃。韶华遍布泽及时,比户已兆盈菽粟。披图恍睹太平风,卧游神往心相属。”文徵明山水画的美景让乾隆“卧游神往”,但原作“山水隐逸”的主题却被他“太平风光”的想象遮蔽了。在乾隆的题画诗里,画中闲坐的士人被阐释为乡居的百姓,“山水”成为真实意义的“村居”之所,“高人逸士”不涉世事的谈话被注解为父子相传的“农事”讲授。根据这样的情境,乾隆凭空想象出一片良田,完全超出画幅之外,由此扩展了“乡野村居”的范围,且用“农耕”生活取代了观山观水的隐逸之情。

不仅是对别号图中的山水隐逸主题无动于衷,乾隆甚至对“别号”也反感。乾隆三十一年,他曾下谕皇子不能自起别号,诗画落款亦禁用别号,因为别号是“师傅辈书生习气”,意即皇子起“别号”,是受皇子的儒学老师的影响,是“书生习气”的表现。在他看来,“别号”以虚名相尚,浮伪鄙俗,无裨实用。他自称从未私取别号,只是雍正帝在他二十二岁时给他取号“长春居士”,他自己则从未用以署款题识(《清高宗实录》卷七百六十)。

从上面的这些例子可以看出:乾隆以帝王之尊题诗、钤印,旨在以他的解读代替山水画原作的旨趣。随着乾隆的题画诗被录入《御制诗》,并在全国范围内不加限制地刊行,乾隆对山水隐逸的态度逐渐影响到了文人臣子的诗画创作。对此,乾隆也许会感到几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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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叶其英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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