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缀：古代友道观与现代人际关系（5）

第五，交友以恒，忘我利他。真诚的友谊可贵之处在一个恒字，要持之以恒。时间和岁月是友谊最好的试金石。“不以盛衰改节，不以存亡易心”。不因为你现在强盛，我就对你好，你衰败了就不好。你活着我对你好，你去世了就不好。庄子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淡如水不是水淡而无味，还是如水淡淡不断长流。“小人之交甘若醴”是说像喝醴酒一样，喝起来很甜，喝一点就晕了。他还说道：“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我很喜欢一幅对联，叫做“友如画竹终须淡，文似看山不喜平”。意思是交朋友就像画竹子一样，最好的情况是淡淡的木竹，写文章像看山一样，不喜欢平平的山坡。所以中国有一句俗语，它说“为人贵直，为文贵曲”，如果写文章太直了，就会一览无余，索然寡味。

如何能够使友谊持之以恒呢？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要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忘记自己，利于别人，这样的友谊才能长久。在人与人交往中，一个人如果真正做到忘我，忘记自己，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被别人所忘记。我和我的学生们说，如果本科四年，你一上学就打开水，不仅给自己打开水，还把宿舍里大家的暖壶都打满，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年年如此，如果晚上六个人有五张电影票，你能让出来，跟大家说你们五个人去，我不去。能做到这样，那么到你毕业后再在北大校友会相逢的时候，他们就会温馨地回忆起，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我们每天都是喝着你打的水。一个人生活在别人温馨的回忆当中，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幸福。相反，人生最可怕的是，一个人从来不思着别人，那样也没有一个人会想着他，这样的人生是最落寞的。

在08年的北大开学典礼上，北大邀请了新东方的俞敏洪来做嘉宾演讲，他在演讲中讲了很多他人生的经历，他说他1980年好不容易考上北大，在北大读书的时候，每天打开水，不仅把自己的暖壶打了，还把宿舍的暖壶都打，偶尔有一次忘了，同学们就说，怎么没有开水了，俞敏洪到哪去了？他就赶紧拿着水壶去打水。就这样坚持了整整四年。1995年，俞敏洪想让新东方再上一个新台阶，就到美国去找他的同学。为了表示自己的企业蓬勃发展，带了很多美元到美国去，请他们吃饭，果然后来有几个朋友回来了。回到北京以后，朋友们对俞敏洪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到北京来帮你办新东方吗？我们不是看中你给我们的报酬，报酬我们在美国拿的比你在这里给我们的还要高，我们看中的就是大学的时候，你每天给我们打开水。”俞敏洪说他听朋友的话，热泪盈眶。

那天俞敏洪还讲了另一个反例，他说他们当时宿舍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个是北京的，家里条件不错，80年的时候，他上学就带了六个苹果，在那个时代苹果是很宝贵的。宿舍其余五个人一看都很高兴，以为会一人分一个，可没想到的是人家一天吃一个，星期六吃完了，星期日回家，再带六个来。这个人1995年的时候生活的不如意，和俞敏洪提出也想到新东方来。俞敏洪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开会研究，要不要这个人。最后大家的结论是，不能要他。为什么？因为他不能跟别人共同分享。我想如果这个人当初没有六个苹果，而是一个，还能够分成六瓣，每人给一瓣，那这个人可交，因为一个人最好的东西，最少的东西，自己吃还不够的东西，能够分给朋友，这种人才是可贵的。有一点甘，有一点甜的都要想到朋友，这叫同甘苦。

所以，我认为一个人为自己做事，做成事，做成好事，做成大好事，那是你的才，那是你的能，那是你的才能。一个人为别人做事，做成事，做成好事，做成大好事，那才是你的德，那才是你的行，那才是你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