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普权:名人书斋文化漫谈(4)

斋号背后的其他故事

还有一个老师给学生写斋号的例子,是吴作人给他的弟子沈左尧(他是一个科普作家)起了一个斋号叫“不胜寒楼”,这起源于一种抱怨,思想上的抱怨。沈左尧1978年分配到现在的复兴门大街23号楼第13层,是顶层。这个顶层咱们大家都知道,因为房顶薄,夏天直晒,冬天又冷,很痛苦的。这个时候他就抱怨,吴作人想到了高处不胜寒,就告诉他,你一个星期以后来吧。过了一个星期以后,沈左尧到吴先生家里去。吴先生给他写了两幅,一个是横着的,一个是竖着的,都是“胜寒楼”,把那个“不”字给去掉了,还在旁边加写了一首诗。这首诗是这样写的:佐生新居十余排,群燕高呼不胜寒。需知高楼早得月,徐辉早早入栏杆。这是反其意而用之,去掉一个“不”字,消除你的牢骚。吴先生的字很值钱,他给别人题匾,据我所知,不超过4块。但是在题完匾以后,又在边上写一首小诗的,除了沈左尧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之深。

高剑父给他的弟子关山月提了一个匾额,名字叫“鉴泉居”。关山月就是画人民大会堂《江山如此多娇》图的画家。鉴是鉴定的鉴,泉是泉水的泉。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泉在山中清,泉出山外浊。也就是说,山泉在山里面的时候是很清澈的,但是等它流出了山以外就显得很浑浊了。这就是警告关山月,在你没名气的时候,是清清白白做人,等到你有名气了,千万不要变浑浊了。关山月的斋号就一直使这个,一直到他死。我觉得“鉴泉居”不光体现了老师对学生的一种教育,还是在教育他应该如何去做人。

李可染为孙大石先生提字,提的是“落叶轩”。孙大石的名字叫孙英,1982年带着他的夫人谢丛玉从台湾回来,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在北京美术馆办展览的时候,李可染先生当时就送给他这么三个字,寓意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你终于回来了。

斋号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易万卷庐”是卢松安先生的斋号。卢先生青年时代起钻研《易经》并广求各家易著,藏书两万卷,其中《易经》和易学著作为其藏书和搜求的主要内容,老人不仅藏书丰富,还是造诣很高的易学图书版专家。“文革”中卢先生受其婿刘仁同志(原北京市委第二书记)的株连而被抄家,所藏尽被掠夺。天宇重开之际,先生的家人遵他的遗嘱,将退还的全部藏书捐给了山东图书馆,山东图书馆原来没有收藏易书的,等老头把他自己所收藏的易书捐给山东图书馆以后,山东图书馆所藏的周易的版本列为全国第一。

我收藏的最高的一个版本就是毛主席题的字,是“上天下地之庐”这几个字。这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机会收藏的。毛主席跟柳亚子经常有诗篇唱和,1949年,柳亚子先生移居北京,就住在现在北长街89号。这个时候,毛主把《沁园春・雪》手写了一遍送给柳亚子。柳亚子就很感慨,也写了一首词回敬给毛主席。回敬的同时,就跟毛主席提了一个要求,让毛主席给他题一个书斋号。毛主席当时没带毛笔,就用钢笔给他写了这么几个字――上天下地之庐。以后,他又收到毛主席用毛笔写的。我是辗转了三个弯,最后收到了毛主席手写这个最早的钢笔字――上天下地之庐。

漫画家丁聪的斋号

漫画家有漫画家的风趣。我到漫画家丁聪的家,丁聪先生问有什么感觉,我说在这屋里头,感觉变小了。他说,房子还是这么大,只是他又买了一些书,原来的书是围着墙一层,又买了第二层到这儿了,再买书就是拿书垒成了墙,所以屋子就越来越小了。

丁聪先生很爱买大画册,大画册都很贵,所以买画册回来以后,往往就没有这个月的生活费了。这个时候,他的太太沈峻就告诉他,记住了,现在是我在养活你,因为你没有饭钱了,饭钱都买了书。他就说,我现在除了买书也没有别的爱好,我给别人做一个插图,插图做完了人家要送我一本书,就类似这样的。现在书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给自己的斋号叫做什么呢?叫做“山海居”。什么意思?他说书堆得像山,找东西像大海捞针。我说这好办,您弄一个备忘录就可以了,把什么写上点,您的户口本在哪个抽屉里面,您的身份证在什么位置。他就乐,最后他说我试试,弄了一个本,把比较容易忘的东西都记上。后来有两个多月还是三个月的样子,我又到他家里去。我说,上次我跟你说那个灵吗?他说,灵,小崔你说的还真好用。我说,现在还使备忘录吗?他说,已经丢了四本备忘录了。所以这些斋号本身有很大的幽默性和个人的一些风趣性。

责任编辑:刘晓楠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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