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鲁江：08年金融改革亟需提速

编者按：昨日，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关于2008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工作的意见》（下称《意见》）。2008年是党的十七大召开后的第一年，适逢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面临的新形势和任务。那么今年深化“重大体制改革”的具体指向究竟是什么？存在什么难点？为此和讯网采访了中央党校经济学部教研室主任谢鲁江教授，以下是访谈实录。

嘉宾：谢鲁江 中央党校经济学部教研室主任 教授

金融改革将是最近时期经济体制改革的重点

和讯网：昨天通过了《意见》中，您觉得今年改革的重点和方向是什么?

谢鲁江：改革不能按年来算，我觉得今后一段时间金融改革会是重点。我认为还是要从四个方面抓起。

一是金融体制，我们的金融体制比较突出的问题是对经济发展的支持程度还是很不够的。流动性过剩说明当下金融资源还较充足的，但在支撑企业的增长方面却显得乏力。这就是现在公认的，宏观上流动性过剩但微观上企业的资金非常紧张的状况，说明我们货币传导机制不是很健全，过剩的金融资源不能的有效支撑产业的发展、升级和经济结构的调整，所以这一方面金融的改革和金融功能的发挥远远滞后于其他方面的改革，也滞后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必须得加速改革。

第二方面，因为我们整个金融的体制不健全，在维护金融安全，防范国内国外金融危机方面显得比较脆弱，如果从深化金融管理体制改革的角度而言，提高金融管理的能力也是很大的问题。

第三，因为每个国家的金融改革是有自己的国情，如何根据我国国情来确立国家金融改革的目标和模式需要进一步探索。当然还有其他方面，比如说支持风险投资等等方面，还有更具体的一些改革了，包括加强银行内部金融监管等等，金融改革确实非常复杂，但是必须得有一些实实在在能见到实效的改革动作了。

国有资产置换不等于国有资产流失

和讯网：金融体制改革中银行机构的改革受人关注。最近就有相关人士在担忧中国的某些上市银行尤其是海外上市的银行股份是不是正在被美国等西方资本廉价抄走了？

谢鲁江：美洲银行将以港币2块多钱买走市价6、7块的建设银行H股，是不是廉价了,这个问题可能要具体分析，不能光看数字来考虑，资产交易本身很复杂，不仅仅是变现资产的问题，可能还有企业自身战略考虑，我认为应该专题分析。而美元通过贬值抄走我们国民财富的说法似乎有些情绪化。资产经营涉及到利弊取舍，简单的通过一次交易或者通过美元贬值来说，，证据还不是很充分。

和讯网：国企改革也是《意见》中的重要方面之一。在这几十年的改革过程中，关于国有资产是不是该私有化，国有资产是不是变相流失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

谢鲁江：首先，我认为我们国有企业改革到现在为止基本上已进入一个稳定的阶段，过去该卖的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中小企业大规模的退出，大企业要做大做强，这个态势和前几年改革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其次，前几年国有资产分布的范围太广，在一般竞争性领域退出就有一个资产置换的问题，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必须要肯定资产置换是市场经济条件下正常的举动。不是说私营企业收购我们就吃亏了。

再次，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是不是存在着国有资产的流失，是不是有化公为私，或者有腐败行为，我们要具体的分析，不能够简单的下这种结论，一竿子打死。

最后，今后国有企业正向跨国公司和战略投资者的方向去转变，可能会有更大规模的资产置换。按照国资委的精神，国有企业要做大做强，如果我是一个企业经营者，就要做成跨国公司式的大企业；如果我是一个资产经营者，就要逐渐向战略投资者的方向去转移。所以，资产置换的趋势不可改变；第二，我们要制定内部和外部监管措施和法律制度，使得这种资产置换能够公平公正的去进行。

国企垄断需要分行业分析

和讯网：如果按照跨国公司和战略投资者的方向去转变，那我们的国有企业是不是还能够履行好公共事业的责任？从世界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的国有企业并不进入竞争性领域，而且不以盈利为目的。

谢鲁江：我一直强调国有企业要分类改革。国有企业至少分成三类，一类是公共事业型的国有企业，一类是控制国民经济命脉的垄断型国有企业，还有一类是侧重资产保值增值竞争性国有企业。

西方国家和我国有一个背景的不同，它是通过私有经济推动工业化的发展，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一些国有企业。而我们是先由国有企业推动工业化，然后国有企业逐渐退出。这种情况下我们国有企业涉及的范围和保留的数量肯定要比西方国家多一些。这些国有企业经营行为不能一概而论，要不都推向市场，要不都变成国家附属的服务部门，这不可能。比如说自来水公司、煤气公司，这属于公共服务型的，虽然是企业化运营，但属于公共服务类。第二石油、电力、铁路这属于垄断型国有企业。还有比如更具体船舶制造公司，这样一些企业它就属于竞争性的国有企业，钢铁公司首钢、宝钢都属于竞争性国有企业。不同的国有企业的体制要求、管理要求甚至法律规范，都应该是不一样的。

和讯网： 8月1号推出《反垄断法》，这部法律并没有将民众关注焦点“行政性垄断”纳入规制重点，为什么？是不是在回避问题焦点？

谢鲁江：反垄断法针对市场竞争中的行为，就是反垄断法是在市场机制范围内来说的，但行政垄断超过了市场机制。

超出市场机制的垄断是不是都不合理呢？我觉得有两个基本标准：

第一，从国家来讲，必要的垄断对维护国家战略安全，维护国民经济稳定有重大功能。所以有些行政性垄断企业的存在不可避免。

第二，对于行政性垄断的企业，怎么样在国家的战略安全、整体利益还有它的具体各个行业之间，老百姓之间、消费者之间的利益能够找到一个均衡点？比方说，美国反垄断，但它也有它政治上的一些考虑的，波音公司收购了麦道公司，这种收购按照反垄断法来讲是不允许的，因为美国的整个民用客机市场就这两个竞争的对手，一个波音、一个麦道，你把麦道给收购了之后，等于整个美国民用航空公司被一家垄断了。但美国政府并没有反对反而鼓励，为什么？美国政府认为这对于它的产业整合，对于它更好的控制它的市场包括参与国际竞争有好处。所以我们在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定要一分为二。中国的经济发展的越来越复杂，对行政性垄断也是要具体分析，这一点我比较欣赏北大周其仁教授，他从来不一般的反垄断，他就是一个行业一个行业的分析。

石油、运输业打破垄断还缺乏配套体制条件

和讯网：石油、公路事业或者铁路运输业需要保持垄断么？

谢鲁江：我们国家是想把石油推向市场，已经采取一些措施，包硬性分拆石油企业，另外大量的石油企业也已经做好开门引进国外企业竞争的准备。比如说前一段时间发生争抢加油站，中石油、中石化花了很大价钱把民营加油站收购过来的情况，就是为了做好了对付国外石油企业进入中国竞争的准备。

但现在情况发生变化，现在石油价格涨的那么迅猛，已经涉及到整个国家的国民经济稳定和国家经济安全问题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石油行业破除垄断第一有时机问题，现在还能不能这样简单的去推动竞争。第二，有形式的问题。是否有更合理的方式。

公路过去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候让民营企业投入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但是在推的过程中又涉及到比如说交通的安全问题、超载的问题。民营企业没有权力执法治理超载。投资项目本来是正常运行十年，一超载三年就毁了。这里不仅仅是公路建造商的问题，涉及到包括政府管理体制、交通安全的维护、公路使用者行为的调节等等，涉及的面比较复杂。

铁道现在一个最大的贡献是提速。在垄断理论里面有一个观点，就是说垄断不一定没有效率，如果不从社会公平的角度来讲，仅仅从效率角度来讲，有时候也是需要垄断的。铁路看得就很清楚，全国都是一家企业，所以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布局技术创新和提速的经营。

我们不能光看铁路部门卖票的时候服务态度不好，坐车的为什么只能坐铁道部的，不能坐别的人。我就认为可以找个均衡点，改进它的服务态度和运行模式，有效保护国家的整体利益。

和讯网：那是不是铁路运输不垄断就没有效率？

谢鲁江：各国情况不同。比如说法国基本上是垄断的，一家国有公司。日本是不垄断的，不同的线路交给不同的公司，比如说新干线专门一个新干线公司，国铁就专门一个国铁公司，西五线就交给私营经营。但是我们应该看到，日本搞这种非垄断，也有效率便捷了旅客，但是另外一方面政府也作出了巨大让利，比如说东京西五线，当时交给私营经营的时候，因为政府要控制不许让他随便涨票价，政府弥补的方式就是西五线两边的土地批给了这家公司，让他通过经营土地经营铁路的亏损。所以它必须得有配套措施。

行政力量需要撤出市场一线

和讯网：有观点认为，现在经济体制改革最重要的问题是行政干预的力量在加强，而市场力量在削弱，国企垄断地位不断在加强，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谢鲁江：现在政府对于经济垄断行政性干预这种力量不仅仅通过国企来体现，它包括很多方面来体现。我们整个改革的方向是希望通过市场经济来推动国有经济的发展，但现在明显又是政府冲在第一线了，取代了市场和企业力量在推动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我认为这不太好的。

首先，政府还是希望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因为我们现在经济发展很多问题比较错综复杂，要靠市场去解决，靠企业去解决，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而且可能得到的结果可能不是政府希望得到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政府主导，政府希望得到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我政府直截了当去按照我的意愿去做，至少从政府来讲认为效率要高得多

其次，在科技战略的引导，创造鼓励自主创新，产业升级些条件这些稍微退居二线务虚的事情，政府还不是那么很会做或者不太愿意去做吧，所以政府职能的转变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