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世纪,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就断言:“身份平等的逐渐发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从长期看,公民身份平等的发展,政治参与程度的增加,政治民主程度的提高,是人类社会的大趋势。而从各国经验来看,快速现代化驱动的政治参与扩大,有可能增加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就更需要提高政治参与的制度化水平。从短期看,堵塞政治参与的通道固然可以缓解直接的政治压力,但累积的政治压力会通过非制度化的方式释放出来,长期当中会带来更大的风险。美国道格拉斯•诺斯教授在新近的专著中给发展中国家提出警告,由于不能构建具有充分合法性的国内秩序,秩序失范和社会暴力最终可能中断经济增长的过程。
过去30多年,从农业经济向现代工商业经济的转型,也改变了中国社会的基本形态。现代工商业经济是一种高度复杂、高度互赖的经济形态,因而也可能非常脆弱。现代工商业经济的有效运转和繁荣,高度依赖于社会成员的自愿服从、互相合作和稳定预期。特别是金融系统的稳定,更是高度依赖社会成员对经济前景和政治体系的信心。一旦需要通过强制手段迫使社会成员服从时,社会成本将会高到不能承受。长期来看,只有扩大政治参与,才能提高公共治理合法性程度和公民自愿服从程度。
公民政治参与的必要性,还与公共治理的基本问题有关。以腐败为例,如果没有社会公众的政治参与,就很难从根本上治理腐败。中国历代治理腐败,基本上都依靠中央政府的监察系统。但这种自上而下的官员问责系统,天生就有委托代理链条过长的毛病。链条末端的约束力非常微弱,因而难以真正发挥作用。从全球治理的经验来看,民主和政治参与未必就能彻底解决腐败问题,但所有有效治理腐败的大国都依靠民主和政治参与。
在回答如何打破历代兴亡周期率的问题时,毛泽东曾经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个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邓小平也说过:“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温家宝在记者招待会上也指出:“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进行到底。已经取得的成果还有可能得而复失。”
中国崛起与全球政治领导力
过去30多年,中国的国际地位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今天看来,中国的重新崛起将是21世纪最重要的国际政治现象之一。中国是否为扮演全球政治大国的角色做好准备了呢?
经济总量不足以塑造全球政治大国。1900年,美国经济总量就已经是世界第一,但当时的美国并不具有全球政治领导力。从历史来看,美国的政治领导力不只是打赢两次世界大战,更是确立了战后世界的新秩序。这段时间也是美国在科技、制度和文化价值上的“软实力”获得领先的过程。
1900年,美国的科技和学术还落后于欧洲。美国到1939年为止仅有13人获得诺贝尔科学奖,而同期德国为34人,英国为22人。二战之后,美国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数量才开始遥遥领先于欧洲。美国的成就还来自于制度创新:美国第一个实行了总统制和联邦制;第一次发展了以“福特制”为代表的大规模生产方式;第一次实行反垄断法和有助于高科技的“风险投资”等金融制度创新。美国还做到了向全世界输出教科书、学术著作、电影、体育、娱乐节目和价值观。这些软实力是美国全球政治领导力的基础。
与主要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人均GDP大约还有8倍的差距。因此,中国还只是一个“追赶型国家”,而非“赶超型国家”。如果要成为全球政治大国,需要思考在科技、制度和文化价值的软实力上如何缩小差距并最终实现超越。中国要想成为一流的科学大国并不容易,但并非不可能。这个问题涉及诸多方面,而目前最需要做的是重新评估中国的基础教育体系、大学制度和国家创新系统。这些方面的体制、政策和做法还不能支撑一个一流的科学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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