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昉:中国经济转折点之后的就业挑战(3)

蔡昉:中国经济转折点之后的就业挑战(3)

目前官方的城镇就业统计主要涵盖城镇户籍人口的就业,大部分外来农民工被遗漏了。如果把农民工计算在内的话,2011年城镇就业人员总量有4.3亿,其中35%为进入城镇6个月以上的农民工。而在当年城镇新增就业人员里面,有65%是农民工。也就是说农民工已经是城镇就业的主体,未来增量将越来越大。

从2011年看,农民工的平均受教育年限是9.6年。这个人力资本状况使他们恰好适应于第二产业的劳动密集型岗位(要求劳动者有9.1年的受教育年限),以及第三产业的劳动密集型岗位(要求9.6年的受教育年限)。但是,未来中国经济的趋势是,经济增长速度减慢而产业结构调整速度加快。按照岗位对人力资本的要求,即第二产业的资本密集型岗位10.4年,第三产业的技术密集型岗位13.3年。显而易见,农民工的受教育程度尚不足以支撑他们转向这些新岗位。

在经历了刘易斯转折点,出现劳动力短缺现象,并且普通劳动者工资提高速度很快的情况下,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常常在初中毕业后就不愿意升学,高跳槽率也意味着放弃了许多在职培训的机会。更有甚者,许多农村青少年甚至未完成义务教育就急于外出打工。但是,劳动力市场的这个黄金时光并不会延续长久。那些人力资本不能适应未来劳动力市场对技能需求的农民工,就会遇到结构性失业的困扰。

传统上,“有来有去”的劳动力迁移模式,是一种解决农民工失业的手段。但是,劳动力迁移越来越是单向的,这一手段在今后不再奏效。2011年,新生代农民工已经占到农民工的61%,他们中有33%在16岁以前生活在各级城镇而不是农村,有38%是在各级城镇上的小学。他们大多从未有务农经历,更没有回到农村务农的意愿。不仅如此,农业生产方式的变革,已经越来越依赖劳动节约型的技术变迁,农业不再是剩余劳动力的蓄水池。

可见,防止未来农民工面对就业风险的根本办法,在于提高人力资本。鉴于农民工是一个不断被新成长劳动力所更新的群体,创造良好的制度条件和激励机制,使新成长劳动力在进入劳动力市场之前,尽可能多地接受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应该成为政策应对的关键点。

与农民工的情况相反,具有城镇户籍的劳动者群体,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老龄化趋势。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2010年城镇常住的15-59岁劳动年龄人口中,20-29岁组的比重,外地户籍人口为35.0%,本地户籍人口为21.6%;而50-59岁组的比重,外地户籍人口为7.2%,本地户籍人口为19.3%(图2)。

根据年龄与受教育年限之间关系的特点可知,具有城镇户口的劳动力中,有较大比例的人群,人力资本禀赋明显不足,年龄偏大、受教育程度较低,难以适应产业结构调整对技能的更高要求。这部分劳动者被识别为城镇就业困难人员,作为重点扶助的目标人群。城镇劳动者的这种人口构成,决定了总是有相对稳定的群体,经常处于结构性和摩擦性失业状态,构成劳动力市场上典型的自然失业人口。

估算表明,2000年以来,中国城镇自然失业率大约为4.1%,与多年以来的城镇登记失业率完全一致。也就是说,本地劳动者仅仅承受结构性和摩擦性的自然失业;而农民工成为周期性失业的惟一承受者。伴随宏观经济的周期性波动,农民工返乡与民工荒反复交替出现的现象,就可以证明这个结论。

说到城镇劳动者面对的自然失业风险,还要再次提到其人力资本构成的一个特点。由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教育发展成就显著,异常迅速地增加了新成长劳动力的受教育年限,中国劳动年龄人口的人力资本分布特点相应表现为,年龄越大受教育年限越少。由于城镇劳动力年龄偏大,人力资本不足人群的比重也较大。在产业结构变化迅速的条件下,很大一部分劳动者难以符合劳动力市场对技能的要求,很容易陷入结构性失业状态。

责任编辑:郑瑜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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