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之邦”抑或“礼义之邦”考论(2)

“礼仪之邦”抑或“礼义之邦”考论(2)

晚出的“礼仪之邦”

相较于“礼义之邦”,“礼仪之邦”时隔很久才出现。

明朝人徐学聚编撰的《国朝典汇·朝贡》(问世于明天启五年,流行的为清初补刻本)中记载:“隆庆元年初,上用鸿胪卿李际春言,四夷贡使俱不得至御前引见。至是,给事中张国彦等奏:‘朝鲜属国,乃冠带礼仪之邦,与诸夷不同,仍复旧班,以示优礼。’从之。”也就是说,直到1625年“礼仪之邦”始见诸文献,前面加有“冠带”二字。迟至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礼仪之邦”才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被使用。据1924年修《陆川县志》载,陆川知县应斯鸣在所撰《新建万寿宫关帝殿合记》中说:“乃邑宰首倡,士民群然响应,争先捐资,不数月而宫、殿鼎创,岂以务名哉,良由渐摩于德泽,感激于忠贞……推此心以行己接物,则教不肃而成,政不严而治,彬彬乎礼仪之邦矣!”不过,根据文意推断,该词还仅代指一地。

直到民国年间,明确以“礼仪之邦”指称“中国”才逐渐流行起来。如一位署名现世宝的人,于1938年发表了一篇题名为《中国弄堂里发见(现)礼仪之邦》(《现世报》第6期)的文章。作者开篇即指出:“中国是礼仪之邦,我看了几十年,也看不出来,直到最近,在一件事情上,被我发见(现)实实在在是礼仪之邦。”此后,董化之在《时与文》1947年第20期上发表了《中国自来是个礼仪之邦》一文。以“礼仪之邦”指称中国,以及称中国自来是礼仪之邦,或滥觞于此。

何以到了20世纪“礼仪之邦”成为中国的指称词,并广为流行,相沿至今,使用频率远远超过“礼义之邦”?这可能与中国自鸦片战争以来的衰落、受西方文化的冲击、清王朝的崩溃、新文化运动对传统的批判等因素有关;或者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并未注意“仪”“义”二字的区别,以至于口耳相传、混而不察吧。

历久弥新:礼之“仪”“义”的纠结

除了“礼义之邦”“礼仪之邦”,文献中也经常出现“礼义之乡”“礼义之国”“礼义之朝”“礼仪之国”等概念。

据初步翻检,“礼义之乡”可能最早见于《史记·三王世家》(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2118页),“礼义之国”可能最早见于《汉书》(《高帝纪》《赵充国辛庆忌传》,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50、2987页),而“礼义之朝”可能最早出现于南朝梁武帝天监十三年(514年)(宋郑居中等《政和五礼新仪》之《政和御制冠礼》卷5),“礼仪之国”则可能最早见于清人黄遵宪所撰《日本国志·邻交志上一》。“礼义之乡”自出现一直沿用到1937年,而“礼义之国”沿用到清季,指称与“礼义之邦”基本一致;其前也有冠以“忠信”“忠节”“文学”(“礼义之乡”),或“守节”“诗书”“衣冠”“冠带”“文章”(“礼义之国”)等词者;相较而言,“礼义之朝”(除梁武帝外,宋人吕元泰、元人郝经也曾使用)、“礼仪之国”则较为少见。

传统中国,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共同体的需要,礼越来越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其间,既有文献解说的积淀充盈,也有典章制度的应时制作,更有身体力行的规范引导。在此文化氛围之下,三礼(《周礼》《仪礼》《礼记》)、四礼(冠、婚、丧、祭)、五礼(吉、凶、军、宾、嘉)纷然而起,礼仪、礼制、礼俗竞相杂陈,守礼、行礼、变礼与时变化,等等。究其归趣,清代大儒顾炎武所谓“礼者,本于人心之节文,以为自治治人之具”,可谓一语破的。然而,自先秦以来,关于礼之义与仪的判别,则一直或显或隐地纠结着人们的思维。

责任编辑:蔡畅校对:总编室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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