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 省事 止足 诫兵 养生 归心(6)

俗之谤者〔一〕,大抵有五:其一,以世界外事及神化无方为迂诞也〔二〕,其二,以吉凶祸福或未报应为欺诳也,其三,以僧尼行业〔三〕多不精纯〔四〕为奸慝也,其四,以糜费金宝减耗课役〔五〕为损国也,其五,以纵有因缘如报善恶〔六〕,安能辛苦今日之甲,利益后世之乙乎〔七〕?为异人也。今并释之于下云。

〔一〕广弘明集三引分段,今从之。

〔二〕史记孝武纪:“事如迂诞。”正义:“迂,远也;诞,大也。”器案:迂、吁通,大也;迂诞同义字。

〔三〕三国志魏书武纪:“任侠放荡,不拘行业。”

〔四〕文选东都赋白雉诗:“容絜朗兮于纯精。”谢偃高松赋:“感天地之粹质,禀阴阳之精纯。”

〔五〕广韵三十九过:“课,税也。”

〔六〕广弘明集三“如”作“而”。

〔七〕“益”字原无,广弘明集三引有,与上辛苦对文,是,今据补。朱子语类一二六:“或有言修后世者。先生曰:‘今世不修,却修后世,何也!’”亦颜氏此意。虚设甲乙,已注风操篇。

释一曰:夫遥大之物〔一〕,宁可度量〔二〕?今人所知〔三〕,莫若天地〔四〕。天为积气,地为积块〔五〕,日为阳精,月为阴精〔六〕,星为万物之精,儒家所安也〔七〕。星有坠落,乃为石矣〔八〕;精若是石,不得有光〔九〕,性又质重,何所系属〔一0〕?一星之径,大者百里〔一一〕,一宿首尾〔一二〕,相去数万;百里之物,数万相连,阔狭从斜〔一三〕,常不盈缩。又星与日月,形色同尔〔一四〕,但以大小为其等差〔一五〕;然而日月又当石也?〔一六〕石既牢密,乌兔焉容〔一七〕?石在气中,岂能独运?日月星辰,若皆是气,气体轻浮,当与天合,往来环转,不得错违〔一八〕,其间迟疾,理宜一等〔一九〕;何故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各有度数,移动不均〔二0〕?宁当气坠〔二一〕,忽变为石?地既滓浊,法应沈厚〔二二〕,凿土得泉,乃浮水上〔二三〕;积水之下〔二四〕,复有何物?江河百谷,从何处生〔二五〕?东流到海,何为不溢?归塘尾闾,渫何所到〔二六〕?沃焦之石,何气所然〔二七〕?潮汐去还,谁所节度〔二八〕?天汉悬指,那不散落〔二九〕?水性就下,何故上腾〔三0〕?天地初开,便有星宿;九州未划〔三一〕,列国未分,翦疆区野〔三二〕,若为躔次〔三三〕?封建已来,谁所制割?国有增减〔三四〕,星无进退,灾祥祸福,就中不差;干象之大〔三五〕,列星之伙,何为分野,止系中国〔三六〕?昴为旄头,匈奴之次〔三七〕;西胡、东越〔三八〕,雕题、交址,独弃之乎?〔三九〕以此而求,迄无了者,岂得以人事寻常,抑必宇宙外也〔四0〕?

〔一〕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四引“大”作“天”。

〔二〕法苑珠林“宁”作“非”。

〔三〕法苑珠林“所”作“难”。

〔四〕宋本“若”作“着”。大正藏法苑珠林四校记云:“明本‘地’作‘也’。”

〔五〕广弘明集无“地为积块”四字;法苑珠林作“俗云天为精气”,“精”字涉下文而误。

〔六〕法苑珠林无“月为阴精”四字。

〔七〕法苑珠林“家”作“教”。

〔八〕崇正辨、王鸿儒凝斋笔语引“星有坠落乃为石矣”作“星坠为石”。赵曦明曰:“列子天瑞篇:‘■国有人忧天崩坠,身亡所寄,废寝食者。又有忧彼之所忧者,晓之曰:“天,积气耳,亡处亡气,柰何忧崩坠乎?”其人曰:“天果积气,日月星宿不当坠邪?”晓之者曰:“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正使坠,亦不能有所中伤。”其人曰:“柰地坏何?”晓者曰:“地,积块耳,充塞四虚,亡处亡块,柰何忧其坏?”’说文:‘日,实也,太阳之精。月,阙也,太阴之精。星,万物之精,上为列星。’左僖十六年传:‘陨石于宋五,陨星也。’”

〔九〕广弘明集、法苑珠林“得”作“可”。

〔一0〕崇正辨、凝斋笔语“属”作“焉”。

〔一一〕卢文弨曰:“徐历长历:‘大星径百里,中星五十,小星三十,北斗七星间相去九千里,皆在日月下。’”

〔一二〕赵曦明曰:“天上一度,在地二百五十里。”

〔一三〕日本大正藏法苑珠林校记云:“宋、元、明本及日本宫内省图书寮藏宋本‘从’作‘纵’。”卢文弨曰:“从,子容切。”

〔一四〕法苑珠林“形”作“光”。

〔一五〕法苑珠林此句作“但以大小差别不同”。

〔一六〕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也”作“邪”。卢文弨曰:“也与邪通。”崇正辨、凝斋笔语“当”下有“是”字。

〔一七〕赵曦明曰:“春秋元命苞:‘阳数起于一,成于三,故日中有三足乌。月两设以蟾蠩与兔者,阴阳双居,明阳之制阴,阴之制阳。’”郝懿行曰:“案:此段意旨,本于楚辞天问,而文特汗漫。”器案:天问云:“顾兔在腹。”淮南精神篇:“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高诱注:“踆犹蹲也,谓三足乌。蟾蜍,虾蟆。”

〔一八〕广弘明集三“错”作“偕”,随函音义云:“偕音皆,俱也。”法苑珠林作“背”。

〔一九〕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宜”作“宁”。

〔二0〕胡寅曰:“谨考之六经,惟春秋书陨石于宋,不言星坠为石也。既以星为石,又以日月为石,皆之推臆说,非圣人之言也。之推又曰:‘日月星辰,若皆是气,则当与天相合,安能独运?’殊不考尧之历象,舜之璇玑,箕子之五纪,周易之大衍也。天杳然在上,左右迟速,几于不可考矣。然圣人步之以数,验之以气,正之以时物,参之以人事,自古至今,了无差忒,凡垂象之变,皆有应验,其精者预知某日日食,某日月食,飞星彗孛,出不虚示;则天虽高也,日月星辰虽远也,智者仰观,若指诸掌耳。之推学博而杂,是以其惑如此。孔子曰:‘盖有不知而作者。’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尔矣。’其之推之谓乎!”凝斋笔录曰:“愚谓日月星辰,皆气之精而丽于天体,如火光不可搏执,其陨而为石者,以得地气故耳,非在天即石也;有陨未至地而光气遂散者,亦不为石也。”器案:古人为时代所局限,对于诸天体的疑问,不能得到科学的回答,故臆说纷纭,不足致诘也。赵曦明曰:“尚书尧典正义:‘六历诸纬与周髀皆云:“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汉书律历志,金、水皆日行一度,木日行千七百二十八分度之百四十五,土日行四千三百二十分度之百四十五,火日行万三千八百二十四分度之七千三百五十五。又二十八宿所载黄赤道度各不同。’”

〔二一〕法苑珠林“坠”作“堕”。

〔二二〕卢文弨曰:“‘沈’俗作‘沉’。”

〔二三〕赵曦明曰:“晋书天文志:‘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载地者也。’”

〔二四〕续家训“之”作“已”,崇正论作“以”。

〔二五〕崇正辨“谷”误“物”。卢文弨曰:“尚书洪范:‘一五行:一曰水……。’正义:‘易系辞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此即是五行生成之数,天一生水,地六成水,阴阳各有匹偶,而物得成焉。’”器案:老子:“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泉出通川者为谷。

〔二六〕法苑珠林“渫”作“渠”。卢文弨曰:“楚辞天问:‘东流不溢,孰知其故?’列子汤问篇:‘夏革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张湛注曰:‘归墟或作归塘。’”器案:列子释文引或本、文选吴都赋注、御览六0、又六七引列子都作“归塘”,与家训合。赵曦明曰:“庄子秋水篇:‘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尾闾泄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案:渫与泄同。”

〔二七〕赵曦明曰:“玄中记:‘天下之强者,东海之沃焦焉。沃焦者,山名也,在东海南三万里,海水灌之而即消。’”

〔二八〕崇正辨“谁”作“何”。赵曦明曰:“抱朴子:‘糜氏曰:潮者,据朝来也;夕者,言夕至也。一月之中,天再东再西,故潮水再大再小也。又夏至日居南宿,阴消阳盛,而天高一万五千里,故夏潮大也。冬时日居北宿,阴盛阳消,而天卑一万五千里,故冬潮小也。又春日日居东宿,天高一万五千里,故春潮渐起也。秋日日居西宿,天卑一万五千里,故秋潮渐减也。’”卢文弨曰:“案:此段见御览(卷三三、又六八)所引,今抱朴子无之。”

〔二九〕崇正辨“那”作“何”。赵曦明曰:“尔雅释天:‘析木谓之津,箕木之间汉津也。’汉书天文志:‘汉者亦金散气,其本曰水。’晋书天文志:‘天汉起东方,经尾箕之间,谓之天河,亦谓之汉津,分为二道,在七星南而没。’”

〔三0〕胡寅曰:“地之有水,犹人之有血也;故地中有水,大易八卦之明象也。若曰地浮水上,乃释氏四轮之妄谈也。水为五行之本,其气周流于天,万物或升或降,或凝或散,皆气机之自然;故草则有滋,山石则有液,人则有血,土则有水;金则水之所生,无足怪者。佛之学不明乎气,以气为幻,故学之者其蔽如此。”赵曦明曰:“淮南子原道训:‘天下之物,莫柔于水,上天则为雨露,下地则为润泽。’”

〔三一〕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划”作“画”。

〔三二〕广弘明集三随函音义曰:“谓翦截疆界。”

〔三三〕赵曦明曰:“方言十二:‘躔,历行也,日运为缠,月运为逡。’礼记月令:‘季冬,日穷于次。’郑注:‘次,舍也。’”卢文弨曰:“史记天官书:‘角亢氐,兖州;房心,豫州;尾箕,幽州;斗,江、湖;牵牛婺女,扬州;虚危,青州;营室东壁,幷州;奎娄胃,徐州;昴毕,冀州;觜巂参,益州;东井舆鬼,雍州;柳七星张,三河;翼轸,荆州。’晋书天文志载太史令陈卓言郡国所入宿度尤详。”刘盼遂曰:“若为,盖柰何之转语,若犹那也,何也,那亦柰何之短言也。唐人诗多以若为二字连言,用为问辞,如王维送晁监还日本诗:‘别离方异域,音信若为通?’杜荀鹤宫怨诗:‘承恩不在貌,教妾若为容?’罗芑比红儿诗:‘虢国夫人照夜玑,若为求得与红儿?’等,皆是也。”又引吴承仕曰:“南史二十三诏答王景文陈解扬州曰:‘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又五十僧远问明僧绍曰:‘天子若来,居士若为相对?’若为,晋、宋以来通语,犹今人之言怎么样矣。”器案:说文系传足部徐锴曰:“躔,星之躔次,星所履行也。”刘淇助字辨略五:“若为,犹云如何也。”

〔三四〕续家训“有”作“不”。

〔三五〕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干”作“悬”。崇正辨“象”作“坤”。

〔三六〕黄叔琳曰:“此最可疑。”赵曦明曰:“周礼春官保章氏:‘掌天星以志星辰日月之变动,以观天下之迁,辨其吉凶,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观妖祥。’汉书地理志:‘秦地于天官,东井舆鬼之分野;魏地,觜觿参之分野;周地,柳七星张之分野;韩地,角亢氐之分野;赵地,昴毕之分野;燕地,尾箕之分野;齐地,虚危之分野;鲁地,奎娄之分野;宋地,房心之分野;卫地,营室东壁之分野;楚地,翼轸之分野;吴地,斗之分野;粤地,牵牛婺女之分野也。’”

〔三七〕赵曦明曰:“史记天官书:‘昴曰旄头,胡星也。’”

〔三八〕法苑珠林“越”作“夷”。

〔三九〕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崇正辨“址”作“趾”。赵曦明曰:“史记东越传:‘闽越王无诸及越东海王摇者,其先皆越王句践之后也。’后汉书南蛮传:‘礼记称南方曰蛮、雕题、交址,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址。’”卢文弨曰:“雕题、交址,礼记王制文。雕谓刻也,题谓额也,非惟雕额,亦文身也。雕、雕,趾、址,俱通用。”

〔四0〕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此句作“抑必宇宙之外乎”。

凡人之信〔一〕,唯耳与目;耳目之外〔二〕,咸致疑焉。儒家说天,自有数义:或浑或盖,乍宣乍安

〔三〕。斗极所周,管维所属〔四〕,若所亲见〔五〕,不容不同;若所测量,宁足依据?何故信凡人之臆说,迷大圣之妙旨〔六〕,而欲必无恒沙世界、微尘数劫也〔七〕?而邹衍亦有九州之谈〔八〕。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九〕;汉武不信弦胶〔一0〕,魏文不信火布;〔一一〕胡人见锦,不信有虫食树吐丝所成〔一二〕;昔在江南〔一三〕,不信有千人毡帐,及来河北,不信有二万斛船〔一四〕:皆实验也。

〔一〕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俱分段,今从之。法苑珠林“之”作“所”。

〔二〕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此句作“自此之外”。

〔三〕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作“或浑或盖,乍穹乍安”,续家训作“或浑或盖,乍穹乍苍”。何焯曰:“虞喜有安天论。”赵曦明曰:“晋书天文志:‘古言天者有三家:一曰盖天,二曰宣夜,三曰浑天。汉灵帝时,蔡邕于朔方上书,言:“宣夜之学,绝无师法。周髀术数具存,考验天状,多所违失;惟浑天近得其情。”蔡邕所谓周髀者,即盖天之说也。其所传,则周公受于殷高。其言天似盖笠,地似覆盘,天地各中高外下。宣夜之书,汉秘书郎郗萌记先师相传,云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无所根系。成帝咸康中,会稽虞喜因宣夜之说,作安天论。至于浑天理妙,学者多疑,张平子、陆公纪之徒,咸以为莫密于浑象者也。’”卢文弨曰:“虞昺有穹天论,云:‘天形穹窿如笠,而冒地之表。’”器案:乍亦或也,汉书叙传:“乍臣乍骄。”三国志魏书武纪注引魏武故事:“十二月己亥令曰:‘乍前乍却,以观世事。’”义与此同。浑、盖、宣、安,俱指说天家数,改“安”为“苍”,于义未当。

〔四〕续家训、法苑珠林“斗”作“计”。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管”作“苑”,当是“筦”讹,音形俱近也。赵曦明曰:“史记天官书:‘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用昏建者杓,杓自华以西南;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济之间;平旦建者魁,魁,海、岱以东北也;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卢文弨曰:“楚辞天问:‘筦维焉系?天极焉加?’筦一作干,颜师古匡缪正俗:‘干、管二音不殊,近代流俗,音干乌活切,非也。’淮南天文训:‘东北为报德之维,西南为背阳之维,东南为常羊之维,西北为通之维。’张衡灵宪:‘八极之维,径二亿三万二千三百里。’”

〔五〕法苑珠林“所”作“有”。

〔六〕法苑珠林“迷”作“疑”。

〔七〕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也”作“乎”。崇正辨引“恒”下有“河”字。赵曦明曰:“金刚经:‘诸恒河所有沙数,佛世界如是,宁为多不?’法华经:‘如人以力摩三千大千土,复尽末为尘,一尘为一劫,如此诸微尘数,其劫复过是。’”胡寅曰:“天地虽大,然中央者,无之正也。以人物观之,非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所可比也。天地与人,俱是一气,生于地者既如此,则精气之着乎天者亦必然矣。北辰帝座,自有环域,明堂三台,俨分躔次,灾祥所应,中国当之;其余列宿分野,亦莫不然,班班可考,固非四夷之所得占也。之推于耳目所及者,尚未深晓矣,乃欲信验宇宙之外,河沙世界,微尘数劫,不谓之自诳乎!”

〔八〕赵曦明曰:“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驺衍著书十余万言,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驺、邹同。”

〔九〕御览九三五引“有鱼”、“有木”作“有大鱼”、“有大木”。法苑珠林三七亦有“山中人”二语。类说引此作“释氏戒世人,不可以耳目不及,便为虚诞,如山中人不信有大鱼如木”云云。御览八三七、又九五二引孙绰子,有海人与山客辨其方物,稽康答释难宅无吉凶摄生论:“是海人所以终身无山,山客白首无大鱼也。”

〔一0〕法苑珠林、类说“武”下有“帝”字。赵曦明曰:“东方朔十洲记:‘凤麟洲在西海中央。仙家煮凤喙及麟角,合煎作膏,名之为续弦胶,能续弓弩断弦;刀剑断折之金,以胶连续之,使力士掣之,他处乃断,所续之际,终无断也。’汉武不信。未详。”器案:云笈七签二六引十洲记凤麟洲云:“仙家煮凤喙及麟角,合煎作胶,名之为续弦胶,或名连金泥。此胶能续弓弩已断之弦,连刀剑已断之金,更以胶连续之处,使力士掣之,他处乃断,所续之际,终无所损也。天汉三年,帝幸北海,祠恒山,四月,西国王使至,献灵胶四两,及吉光毛裘,武帝受以付外库,不知胶裘二物之妙用也,以为西国虽远,而上贡者不奇,稽留使者未遣。久之,武帝幸华林园射虎,而弩弦断,使者从驾,又上胶一分,使口濡以续弩弦。帝惊曰:‘异物也。’乃使武士数人,共对掣引,终日不脱,如未续时。其胶色青如碧玉。”则十洲记原载有此事,宋人犹及见之,今本出后人缀辑,盖非完书矣。博物志二亦详此事。

〔一一〕类说“文”下有“帝”字。赵曦明曰:“魏志三少帝纪:‘景初三年,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寮。’搜神记:‘汉世西域旧献此布,中间久绝。至魏初时,人疑其无有。文帝以为火性酷烈,无含生之气,着之典论,明其不然。及明帝立,诏刊石庙门之外及太学,永示来世。至是西域献之,于是刊灭此论。天下笑之。’”器案:抱朴子内篇论仙:“魏文帝穷览洽闻,自呼于物无所不经,谓天下无切玉之刀,火浣之布。及着典论,尝据言此事。其间未期,二物毕至。帝乃叹息,遽毁斯论。事无固必,殆为此也。”列子汤问篇:“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铻之剑,火浣之布。其剑长尺有咫,练钢赤刃,用之切玉,如切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没于火,布则火色,垢则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皇子以为无此物,传者之妄。”云皇子以为无此物云云,即本典论为言,此亦伪列子后出之证。

〔一二〕尔雅翼二四引“树”作“木”,绀珠集四引“树”作“叶”,“所”作“而”。器案:类聚六五、御览八二五引玄中记:“大月氏有牛名曰日及,割取肉三斤,明日疮愈。汉人入国,示之,以为珍异。汉人曰:‘吾国有虫,大如小指,名曰蚕,食桑叶,为人吐丝。’外国复不信有之。”金楼子志怪篇亦载此事。

〔一三〕法苑珠林引此句作“吴人身在江南”。陈与义简斋诗集一送吕钦问盐酒授代归,胡稚注引“江南”下有“人”字。

〔一四〕广弘明集三、法苑珠林“斛”作“石”。御览八二五引“二万斛船”作“万石舟舡”,与上“千人■帐”对文,较今本为胜;胡注简斋诗集引亦作“一万斛”。五灯会元十一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问:‘如何是尘中独露身?’师曰:‘塞北千人帐,江南万斛船。’”容斋四笔九:“顷在豫章,遇一辽僧于上蓝,与之闲谈,曰:‘南人不信北方有千人帐,北人不信南人有万斛之舟,盖土俗然也。’”亦本此文,俱作“万斛”,似今本“二万斛”乃“一万斛”之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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