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
友善和诚信主要在于对待他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怎么对待工作的问题。梁启超在《敬业与乐业》一文中说:“凡做一件事,便忠于一件事,将全副精力集中到这事上头,一点不旁骛,便是敬。”他进而指出:“‘敬业乐业’四个字,是人类生活的不二法门。”对“敬业”一词,《辞海》引用朱熹的话来注解说:“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也。”
对于普通人来说,努力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好,就是在积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传统的村落中,最重要的工作包括农业和手工业。“民以食为天”,农业耕作的重要性无需强调。按照传统的观点,“士农工商”,手工艺人的地位并不高。但是,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手工艺人对于自己的职业也仍然非常重视。一方面,这是因为他们要靠这个行业吃饭;另一方面,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们也把自己的手艺看得非常神圣。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出现了行业神崇拜。
行业神的原型出现的时间都很早,大多是在某一个领域卓有成就的人物,有些则是该行业中的祖师爷。按照今天的观点来看,这些人在当地都是有极高的影响力的手艺人,推动了该行业的发展,其实也可以视为乡贤之一。此后,传承这些手艺的师傅,尽管没有摆上神坛,但他们依靠自己的能力,将手艺代代相传,对于当地的经济文化的发展,都有一定的贡献,也应该作为乡贤来看待。抛开敬神的神秘色彩来看,对于行业神的崇拜其实就是对于自己职业的崇拜。行业神只是将自己的职业人格化了。
木工行业以鲁班为神。历史上,鲁班在生产实践中得到启发,经过反复研究、试验,发明了刨子、曲尺、墨斗等工具,是木工艺人立足本职、钻研创新的典范。木匠学徒出师时,都要在师傅的指导下祭告鲁班祖师。尽管木工都需要以自己的手艺为生,但他们的最高目标在于服务社会,做一个好木匠。不仅仅是木工,其他的行业也都有类似的出师仪式。这种出师仪式,实际上是师父向已经完成学业的弟子举行的执业授权仪式。只不过是借助于神的权威和神的监督,来使弟子明白自己这一行应具有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规范,并以此作为自己终身的行为约束力量。敬业乐业的工匠,往往能赢得社会的尊敬,获得好的名声,成为地方上有名望的人物,甚至是那个时代的标杆。
这些传统的手工技艺人认为,辛勤付出、遵循行规和尽职尽责,方能够得神灵的护佑。诚然,行业神崇拜的礼仪多带有功利性,但正是这种现实的需求,让一代代工匠们有了行业遵循的承袭模式,从而较完整地保存了行业的内在精神,使得每一个从业者对于自己的职业有了一种自觉的操守。
“敬业”一词的意思并没有那么复杂,其精神实质其实就是“好好做事”。“把事情做好”首先必须有“好好做事”的态度。
爱国
按传统的儒学归纳,中国传统村落可以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文理想最具基础性和根本性的文化依托。“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个人理想的层层递进,反映了家、宗族与国之间的同质联系。这种精神的传承,自然就离不开乡贤的努力。
乡贤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地域性和地方性。大多数的乡贤一辈子都在某个区域的乡村生活,对于当地的贡献功不可没。乡贤的爱国,实际上都始于爱家乡。张之洞曾引用《尚书》说:“爱其土物,乃能爱其乡土,爱其本国,如此则为存心良善,方能听受祖考之训。是知必爱国、敬祖,其心乃为善;若反是,则为不善也。”清末,许多乡贤参与到地方志的编撰当中来,无一不以这种“家国同构”的观念教育乡人。《南金乡土志》详细地论述了“爱国始于爱乡,爱乡始于爱家,爱家始于爱身”这样一层逻辑关系:
“中华自立国以来,除残虐时代而外,吾先民未有不爱其国者。惟立爱自亲始。爱家必先爱身,爱国必先爱乡。眷怀桑梓,万众一心,大同之景象迄今犹可想见。所惜者,世风变迁,人不古若。今或有于乡之所可爱。与乡之所当爱,以及乡之所同爱。乡之所独爱者,习焉而不见,惜然而不知。以故瞻顾流连,保持护惜之天真,遂泪没焉而不复发露。有如华屋良田,其家非易致矣。传及昏愚之子孙,往往淡而视之而不萦心。又如祖创父守,其业至难成矣。传及昏愚之子孙,往往浪以掷之而不介意。不知爱家,何由爱乡?不知爱乡,何由爱国?是皆失于教育之故也。”
加强乡人对于本乡本土各种风土人情、文化历史、地理物产等内容的熟悉,可使乡人发自内心地热爱自己的家乡,进而达到爱国的最终目的。这一时期的几乎所有乡土类型的志书,其编撰的宗旨都在于此。贵州《安南县乡土志三编》说:“国家为乡土之集体,乡土犹国家之细胞,欲引起儿童爱国心,必自乡土志始。”四川《蒲江县乡土志》说:“国,积乡土而成,爱乡土即爱国之嚆矢。”河北《赞皇县乡土志》:“中国维新,振兴学校。宗旨教人,爱国为要。爱国之道,始自一乡。”诸如此类,不能一一列举。这种观念不是某个地方的特例,而是遍及全国。
可以说,在中国的传统乡贤文化中,“爱国”是其最终的落脚点。敬祖先,重乡土,爱桑梓,培育乡土观念,成为族人、乡人、国人增强凝聚力的一种方式。因此,在这样一种传统文化的氛围中,走出的不仅仅是一代代、一个个的举人、秀才,更是无数的将相栋梁,他们被乡贤文化所熏陶、所滋养而成长起来,由村落之所最终走向国家之殿,并最终以其丰功伟绩而受到万世敬仰。
当代大学者季羡林先生,出生于山东省临清市康庄镇官庄村,对于康庄镇来说,季老无疑是当地最有名的乡贤。尽管他在故乡仅仅生活了短短的六年,但始终眷恋着故土。1994年,季老获得了北京大学特别贡献奖,在奖金没有领到手,数目也不知是多少的情况下,季老捐给官庄村一万元人民币,用来发展教育事业。他也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为家乡修路积极筹款。他在国内外的大城市里住了几十年,但心里割舍不下的仍是自己故乡的普通小村。爱家乡的人才会爱国家,季老以爱家乡为基础,进而对中华民族文化的研究倾注了浓浓深情。季老既没有家学渊源,也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从一个普通农家子弟走上了学术巅峰,与他的家国情怀不无关系。
尽管不是所有的传统村落中,都走出了类似于季老这样影响中国社会的重要人物,但是,那些村落里的普普通通的乡贤,通过自己言行的感召,同样为当地社会贡献了力量。他们默默地服务社会,造福家乡或者家人,间接也就在为国家作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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