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 回 献白牌计取汝宁府  为贪功途道镇八方(2)

二人落座,有人献上茶来。巴德哩说 :“庄主贵姓啊?” 那少年人说:“我姓麻,名贵。兄台尊姓?”巴德哩一想:“我是临阵脱逃的,他让我进庄来,这等容易,我别说出真名实姓,恐怕我露出本来面目,那时受害 。”想罢,忽然间想起 :“汝宁府参将刘杰,因失守弃城长荣,派到了此处,见了任山,我爷爷说了,找一个僻静所在。任山他原籍是此庄中人氏,就送我爷爷来到此处居住,后来把家口接到此处位居。这两天,因为那大清营穆帅前来攻打汝宁府,我爷爷一听,连日唉声叹气,对我说 :‘麻贵,你承嗣过来,我也没有什么给你。你把我这 一份家私,挑细软物件带些个,你远走高飞去吧 。’我还有一 个小叔父,才两岁,打算今夜晚上他三人上吊身死。我正心中烦闷,到外边遇见大哥你来了。我这是真情实话。我们家中有生死白牌一个 ,那就是令箭一样,如拿到汝宁府,任山一见, 就得开城迎接,如同旨意一个样。”巴德哩一听,心中说:“我要得了这个生死白牌 ,那时间我回大清营,也好将功抵罪。” 正想之际,麻贵说 :“来人!再把那纱灯点上,我今天是一醉 解千愁,明天再作主意 。”

正喝酒之际,听到外边有人大嚷一声说:“好一个麻贵!你这不要睑的匹夫,满嘴里胡说惹事 !”帘子一挑,从外面进来 了一个人:年约四旬以外 ,面如冠玉,重眉大眼,准头丰满, 唇若涂脂,平顶,身高八尺,头短脖粗脑袋大;身穿蓝绸长衫,高腰袜子,山东皂鞋,猛一瞧好像马成龙。麻贵一瞧他爷爷进来,吓得顺着桌腿望下一溜,躺在就地,醉眼朦胧。有小童把他搀扶在西屋内床上去了。巴德哩一瞧进来这个人,便一个猛劲儿说:“马大哥,你因何往这边来的 ?”麻长荣一瞧,并不 认识,说:“你是什么人?快说!”巴德哩一细瞧,说:“嗨!我认错了人啦。我姓刘,名杰,是汝宁府内失守城池参将,无处投奔,来到贵庄,被这里少庄主把我让进来吃酒。不知尊驾何人?”那位英雄一听,说 :“原来是刘大人!我不知道,多有冒犯!你这也不能回营了?”巴德哩一听这一句话,心内一动,说 :“我实在不能回营 ,连家也不能回了。我也是走投无路,入地无门 。”麻长荣落座,一瞧巴德哩,那果然是真心,并无 二意。又谈了半会儿闲话,然后一同吃酒。

酒至半酣,麻长荣说 :“刘贤弟,你我结为生死弟兄,不 知尊意如何 ?”巴德哩说 :“也好 。”二人又冲着上面磕头, 麻长荣居长,巴德哩居次,二人入座谈心叙话。麻贵在屋内听见了,说 :“好哇!跟我拜了盟兄弟,又跟我爷爷磕头,你好 大胆量!我焉能与你善罢甘休 !”麻长荣说 :“畜生,不可胡说!喝醉了,你就这样无礼吗?”然后又与巴德哩说:“贤弟,劣兄有一句话,你且记在心 :无论你多急,千万别归天地会, 一入会中,想退不能!你想想吧,你要此时间归大清营,是准把你杀了,白死还落一个不忠之臣。你要归天地会,你想要再逃出来,那万不能够。我本是天地会八卦教中人,麻贵方才所说,并非是假的。我有件心事托付你:你有一个侄儿,方才两岁,你把他带走。我给你收拾细软物件,你带我那孩子逃走远方,找一个地方。久以后那孩子长大,你就叫他姓刘,他就算是你刘门之后了。我去后院中收拾些古玩物件,你就把他带走就是了 。”说罢,站起身,自木壁后穿往北院去了。 已德哩等够多时,不见他回来,心中甚是着急。自己又狐疑起来,怕的是麻长荣嘴甜心苦,又生心害他。站起身来到院中一瞧,四顾无人,翻身上房,望后院中一看,见是正房厅内五间,东西配房。巴德哩一瞧,到了前房坡,使了一个珍珠倒卷帘的架势,夜叉探海势,望里一瞧,隔着竹帘,灯光射出来,瞧里面甚真。正北条案是花梨木的,上面好些个玩物,案前八仙桌一张。东边椅子上坐着一个妇人,年在四十以内,乌云巧挽盘龙髻,上有几支碧玉簪;举止端方,品貌不俗;身穿蓝绸女褂,青绸子裙儿,窄窄弓鞋,怀内抱着个小孩儿,唉声叹气,说 :“儿呀,你今天要是与为娘一分手,哪一个是你亲人?久 以后长大成人之时,你认你那刘家叔父为父,不知生身父母是谁 ,孤苦伶仃。也是你父亲作事错了,才有这生死别离之事。 为娘虽死在九泉,也不甘心瞑目呀。你再吃为娘几口断肠的乳食吧,从此永别了,今生今世要想再见为娘,那是不得能够了!”

麻长荣说 :“娘子,不必悲泣,收拾物件,打发他起身,你我 夫妻一死,也就完了 。”说罢,站身进西里间屋内去了。巴德 哩正听得入神之际,被后房上有一人举刀就剁。不知巴德哩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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