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老剑客松林管闲事 李士钧落难常德府(2)

到了北门,有官兵盘问:“白少爷,您背的谁呀?”“众位辛苦,我的一个朋友,练武不慎摔坏啦。”“您快回吧,赶紧请郎中瞧瞧。”到家后,白洁推开门,来到自己的房中,忙把这位放到床上。这两间是白洁的书房。

这位说:“恩人,您快把包袱给我,那里有最要紧的东西,我还有好些话对您讲啊。”白洁赶忙拿过来,放在他的眼前。这人打开包袱,白洁一看,里边有几身绸子衣服,他不住的翻找,最后找到一个油纸包,裹着三层儿,打开之后取出一张纸来,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这人把纸交给白洁:“恩人,这是我家祖传专治毒药伤的绝方,请您拿着它到药铺去,照方子抓一付来,越快越好。”白洁接过来,转身要走。这人一摆手:“您先别走,我先把该办的事告诉您。我受镖伤已经两个时辰啦,您买药千万不要耽误。我要真死在您家中,这场糊涂官司可不好打。您买药回来,我被药力拿的错死过去,您千万别慌,您把药熬好,澄出一碗来晾温,再把我抱到院中,找一条宽凳子放在上面。如果牙关紧了,您只管撬开,把这药给我灌下去。再准备一大壶凉水,药力行开,我吐一段时间止住,您就给我水喝。我再吐,吐完您再给我水喝,什么时候我说不要啦,您把我抱到屋中,千万记住。”

白洁赶忙拿着钱,奔鼓楼南大街路东济仁药铺。抓药回来,见这位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上显得万分痛苦,气如游丝,真是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灯尽。他喊了好几声:“药来啦,朋友醒一醒!”毫无反应。先到院中放好一条宽竹凳,然后把药罐洗净,药放在里边,倒好清水,把二门推开,直奔东厢房,放好竹头木梢,打着火点上,放好药锅。把药煎好,用个茶盅倒出来。把这人抱到院中放好,用大壶盛好凉水,这人的牙关已经紧啦。白洁用筷子撬开,一匙一匙的灌下去。顿时药力行开,果然家传秘方,确有奇验。这人一歪身,“哇”张口大吐。白洁一瞧,吐的多是说绿不绿,说黑不黑的粘沫子。白洁把水壶提过来,这人“咕嘟”一阵喝了不少,接着又吐,反复多次,最后,这位少气无力地道:“恩公,您把我搀到屋中去吧。”白洁点头,扶到屋中坐下。“恩人,您府上有吃的吗?”“我请家母给您熬粥。”

时间不大,白洁拿来一小碟细咸菜丝,一双筷子,一碗粥。这人吃着,白洁出去把院中的浊污之物全部清除,竹凳搬走,收拾干净。等白洁回来一看,喝!这人左脚蹬在凳上,毒镖拔出,用匕首把所有的黑肉尽皆剜去。白洁没有扰他,一会儿,这人便睡了。这一觉就过午了,等到醒来,白洁再一看,这位脸色渐红,便问:“朋友,您醒啦。”这人站起身来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恩公请上,受在下大礼一拜。”说着跪下磕头。白洁怎能叫人家行大礼呢,立刻抱住:“略效微劳,何足挂齿,请朋友不要放在心上吧。”

这位鼻子翅儿发颤,眼睛一红,眼泪要流下来。“恩人救我之命,实是再造。先时顾不过命来,没及时问,现在成啦,请您别怪我失礼,请教高名上姓。”

“此地是常德府北门里凤尾巷,在下姓白名洁字玉如。”“原来是白恩公,您那么早到城外干什么?”“嗨,因为在下好练武,所以起得早,才与阁下见面,这叫千里有缘来相会,咱们前生有缘。您贵姓啊?”“在下祖居云南府东门里,我姓李名英字士均。先父给起的外号叫腾身步月。”“噢,您来到湖南做什么,仇家是谁,为什么被人家打伤?”“唉,在下来常德访查仇人,被他们暗算,身中暗器,若非恩人搭救,焉有命在?大恩不言谢,在下想与恩公结为金兰昆仲,不知您意下如何?”白洁自从见李英言行循礼,而且一派英雄气概,现在听李英一说,立刻撩衣跪倒,“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兄今提出,敢不如命?哥哥请上,受小弟大礼。”李英也单膝点地双手相搀:“兄弟,愚兄遇难得结良友,平生之幸。既然结为昆仲,就在五伦之内,从此终身不渝!请起。”“哥哥知道,小弟府上现有老母,门户虽然单寒,尚可得以温饱。弟自幼秉承母训,咱既结义,就当禀明老母。”“对,应该禀命而行,再说也该登堂拜母。”

次日清晨,弟兄梳洗已毕,白洁一抱拳:“哥哥,娘打发我出来请您哪。”

李英心里很欢喜:“贤弟头前带路。”“您随我来。”弟兄二人一前一后出书房,进二门,在桌子北边木椅上坐着一位老妈妈,白发苍苍,慈眉善目,上身穿蓝布褂,下穿青裙儿,看不见脚。白洁一指李英:“娘啊,这就是我的哥哥,云南李英李士均。”跟着一回头儿:“哥哥,这就是咱们的老娘。”

李英抢步近前,推金山倒玉柱,磕头就拜:“老娘在上,孩儿李英与娘亲叩头。”老太太本意就是要看李英的相貌,所谓鉴貌辨色,观其外知其内。李英从外面一进来,老太太一看他,步履从容,气度安详,一团正气,虽是武夫可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有家教的规矩人。老太太立刻叫白玉如:“洁儿,快快扶起你哥哥。”老安人面带微笑:“我儿请起来,坐下谈话。”李英赶紧答言:“孩儿遵命。”李英起来,在老太太旁边的兀凳上偏身坐好。老妈妈细问:“我儿家在何方?”李英欠身回答:“孩儿祖居云南府东门里。”

“家中尚有何人,父母可曾在堂?做何营生,老身敢问?”“先父母已弃世多年。在世之时,在云南府东门里开了个双盛镖局,业已关闭多年。现在家中尚有您儿媳,一双孙儿孙女,孩儿的事情一时难以对母亲说明。只是孩儿为访仇人来到此地,夜遇仇人,遭了暗算,误中镖伤。若非兄弟搭救,早已不在人世。今又蒙娘亲相留养伤,再造之恩,孩儿粉身碎骨也难答报。”老安人长叹一口气:“唉!孩子,见你举止谈吐,知道你很有家教。这次逢凶化吉,是你父母好善所致,我母子有何功劳可言?不瞒你说,你义父去世尚早,没有三亲六故,我对于你兄弟未免放纵骄惯。今既与你为友,望你替为娘好好教育。今日我把你兄弟托付给你,希望你记住为娘的话才是。”说完,让白洁拿出两卷布头,二十两纹银,送给李英做见面礼。

这一天晚上,白洁睡不着觉,三更啦,又到书房找兄长论武,一看屋里黑着灯儿,房门虚掩,心想哥哥累啦,不要惊动啦。刚要走,又一想不对呀,兄长是个细人,怎么睡觉不关房门儿?我还是唤醒他为是。便低声喊道:“哥哥,您睡了嘛?”连叫数声,无人答应。白洁推门进来,摸着火种点着了灯,一看屋里收拾得很清洁,衣服鞋袜都叠放得十分整齐,就是兄长不知哪里去了。白洁走到临街的大门,一看也关得很严紧。又到厕所去看,全没有。可早晨到书房一看,李英沉沉大睡,等李英醒来,白洁搭茬着问他。李英一笑道:“兄弟知道愚兄是绿林人,你千万不要对我疑心,认为我背着母亲兄弟夜至别家,非偷即盗,那你可就想错啦。绿林人最讲义气二字,即便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与贤弟是手足桑梓之情,乡里之义,就冲你,也永远不会动常德府一草一木,哪有在贤弟家乡做歹的道理呀!”白洁点点头。李英又提:“先头劣兄身中毒镖,是仇人暗算。可我哪儿来的仇人,因何结仇?又为什么背井离乡,抛了你嫂嫂侄男女来到湖南?现在为什么晚上出去?这些个你都急于要知道。无奈不能现在说给你听,现在说了也没好处。请贤弟相信愚兄是个懂礼的血性汉子,永远也不会违礼而行。你想想,我要把事情告诉你,一旦外漏,到那时候不是你泄漏的也成了你泄漏的。所以你别再开口,我也不再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白洁听完点头答应。

从这天起,白洁不再提啦。这天吃完早饭,李英出去买了一些使用之物,等回到书房,白洁不在,心想到后院内宅给老娘请个安,就势问问玉如干什么去啦。这样,李英来到内院上房门前:“娘在屋里吗?”挑帘子进上房,先给郑老安人请安,然后问安人:“兄弟到什么地方去啦。”“嗨,你还不知道啊,跨院有两间功房,他去练武啦。”“啊,兄弟还练武哪?”“别提啦,刚才他跟我说,自从你来家中之后,高兴的把武艺忘了练啦。我跟他说,古人乐以忘忧,乐以忘食,你这是乐以忘练。这不刚洗完脸就去啦。”李英知道白洁好武,可不知道他会武艺,更不知道他是哪一门儿的,想到跨院看看。告辞出来奔夹道儿,有个月亮门儿,进了门,院子里静静悄悄。有两间东房,房门掩着。李英听见屋里,噗噜,噗噜,像捉鸡似的。他慢慢地来到屋门外,从门缝儿往里看。白洁脱了个光膀,辫子盘起来,手里拿着一杆蜡杆儿枪,叭叭叭地正拧哪!李英看出他是六合枪的套路,可一点儿功夫没有。

看他练得吁吁做喘,大汗直流,还是直眉瞪眼地练,李英又可疼又可气。气得是不会假充会,疼的是把身体练坏可是一辈子大事。李英心说:这哪是练武艺?简直是受大罪呀!李英等白洁把气喘匀静了,在门外痰嗽一声。白洁一听是兄长,赶忙把枪放在地上:“哟,哥哥来啦。”伸手把门开开。李英进来冲着白洁一笑:“兄弟,练得好枪法呀?”白洁听兄长夸奖,心里好痛快:“哥哥,小弟这趟枪叫六合枪,实受高人的传授,小弟也确实下了相当的功夫,才练得不错了。说真的,五冬六夏也真不容易。您在门外看了半天啦,您是大行家,您看还可以吗?”李英一听还自夸其得哪!便冲着白洁微笑不语。白洁怔啦:“哥哥,您笑得我直发毛,难道不好吗?”“贤弟,愚兄不是讥笑你,也不是戏言,我真不当说,你这功夫只占两个‘三’字。”

李英左手伸出来三个手指,反复摆动说:“你这功夫练好了费饭,练不好把身体就搭上啦。”“啊,那您怎么说两个‘三’字?”“嗨!贤弟这两个‘三’字,就是从生下来练三天,练到死后接三天,都白费劲哪。”玉如一听,脸上有点不高兴,就问:“哥哥,您说小弟功夫不成,怎么练才成啊?”李英忙回答道:“你也别多心,也别灰心丧志,有道是破釜沉舟,苦心人不负有心人,但是,你既不得其门,也不得其法。这样吧,我把练枪的规矩说一说,再给你练趟枪看看。枪乃轩辕皇帝所留,枪为左兵之祖,大刀乃右兵之帅。凡是练枪的武师,都要讲规矩,穿上长大的衣衫,没有像你这光着脊梁练的。还有练枪专讲枪点枪眼,所谓枪走一条线。可我在外边听你练枪就跟捉鸡似的,连个枪点都没有,这不是瞎闹吗?我说贤弟你不信,我练趟枪法你看看。”

说着,李英食指拇指一捏枪,平着就把枪拿起来。就这一下,白洁的眼睛都直啦。李英左手一搭枪杆:“贤弟,快穿好衣服,我给你练趟枪。”白洁高兴,辫子放下来,长衫穿好,往旁边儿一站,就看李英左腿崩右腿弓,二目凝神,阴阳把一合,噗噜噜一颤枪,真像玉蟒翻身,金龙探抓,一扎眉心二锁喉,三扎肩肘四勾头,五胸六肋七双腿,八九十狸猫扑鼠,霸王卸甲金鸡乱点头。里潦外滑,崩砸窝挑,吞吐撤放,枪招完全展开。开始一招一式白洁还看得出来,后来只见一片枪尖儿,遍体纷纷如飘瑞雪。白洁感到眼花缭乱,惊讶万分,李英练的是李家家传的秘谱,三十六手绝命连环枪!

李英练完收住招数,气不涌出,面不改色,连个汗珠儿都没有。“贤弟,看哥哥我练的这趟枪怎么样?”白洁乍撒两手:“哎呀,兄长的枪法与小弟所练有天渊之别,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哥哥,这可没说的。古人说乐有贤父兄,谁叫我有您这哥哥呢?投师不如访友。没别的,您教我吧。”李英连连摇头:“贤弟,你练不了哇!”“怎么,哥哥不教我?”李英摇头:“不是愚兄不教,而是你不能练。你出身富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你是个膏粱子弟,真正的练武,就要脱胎换骨,真要练个三冬两夏,如果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练,少爷脾气,那就无法成材呀!你白费力,我白费心。兄弟真想学,必须咬紧牙关!我这枪是李氏家传的三十六式绝命连环枪,化成三百六十招。还有我李氏家传十八手闪手花刀,三手绝命刀,我都可以教你。你虽然有腰有腿啦,尚须三年苦功,兄弟你有长性吗?娘能舍得吗?兄弟要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可不行。”说完面带笑容,看着白洁。白洁的眉毛梢儿一挑:“哥哥放心,如有不愿学怕吃苦的时候,请哥哥随便打骂。”李英也看白洁的决心很大,便写好了祖师牌位。李英率白洁磕完头,就开始用功。原来白洁聪颖非凡,闻一知十,而且吃得了苦。由于练功心切,把寒冬暑热抛于九霄云外,春花秋月,一晃三年。

李英一看兄弟练成了,他很高兴。这天练完了功,两个说说笑笑回到前院书房,李英等白洁坐下,问:“兄弟,你的功夫不错啦,看来这三年的苦练可难为你呀。要知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后永远记往,还要练功,不准偷闲躲懒,不过倒不需哥哥看着练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愚兄离开乡井几年啦,想回趟家看看,不久还要回来,恳求贤弟在娘的面前替我告假一个月。再请娘给我纹银二十两做路费,娘亲手头有富余就请贤弟费心,如果娘的手中不宽绰就算啦,千万别让娘为难。”白洁听了李英的话,难离难舍:“哥哥要回府看望嫂嫂和侄男侄女,兄弟不敢阻拦。路费不成问题,只不知哥哥真的很快回来吗?不可叫小弟悬念。”李英一笑:“愚兄一生不轻诺,绝无谎言。你舍不得愚兄走,难道愚兄就舍得离开你和老娘吗?”白洁只好来到上房,老太太没有休息,白洁赶忙进来问安。三年光景,老妈妈知道李英是条铁汉,尽管还不知他的来历,可人怕久挨金怕炼,交这么一位知心的朋友,即便自己真的百年之后,有李英照顾儿子,我也能安心于地下了。这时老人见白洁进来,便问:“儿呀,不在外边陪伴兄长,来到内宅何事?”

老太太看出儿子脸色不愉快。“孩子,到底有什么事情?”“娘,儿子为了李英兄长的事啊。”“你哥哥有什么要紧的事呢?”白洁把兄长要回家探望、借路费的事全都禀明了安人。老太太也是从心里不愿李英走,不过这几年抛妻别子,远离乡井,怎能不让人家回家探望?老安人对儿子说:“依为娘的主意,早就要让他回家看望妻子孩儿去啦。娘虽有这心,可娘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怕你兄长多想,仿佛咱们养不起他似的,往外撵人家。现在你哥哥提出来,不是正应当嘛。路费之外我还要送你嫂嫂和侄男侄女一些物件,表表心意。娘立刻准备饭,给你兄长饯行。去吧。”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李英带好东西、军刃,白洁直送到关厢。李英说:“贤弟回去吧,听娘的话,我很快就回来。连你嫂嫂侄子全带来。”白洁点头,默默地跟着一直到十里之外。李英伸手相搭:“兄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必再送啦。”白洁眼泪围着眼圈转,点头答应。李英上大路,走上好远,见白洁还在伫立相送。

玉如流下了别离之泪,回到家中禀明母亲。吃完饭以后,白洁躺在母亲床上睡了,老太太认为孩子几年来刻苦学艺,可能有些累。到晚上吃完晚饭,回到书房,清晨起来熟练了功夫,吃完早饭,他又睡了。一连三天,老太太心里着急,这可不成啊,忧闷成病,那还了得!“儿啊,娘也知道,你兄长一走,心里闷倦,可总睡觉不行呀!吃完早饭,你去外面活动活动,不能吃饱了就睡!”白洁怕母亲着急:“娘啊,孩儿一定出去遛遛。”娘俩吃完了饭,白洁答应着出来,到街门前回手带上门,便听见有人嗡声嗡气地问:“兄弟你吃饭啦?”白洁回头儿一看道:“三哥哥,您倒好哇?”这个人三十多岁,五官端正,面带忠厚,只是他的左胳膊又粗又壮,跟小房柁似的,可右膊好像麻秸杆,山核桃那么细。他姓刘单字名德,排行在三,人称左胳膊刘三。刘德为人忠厚仗义,只要街坊邻居有事,总是跑前跑后地张罗。比方说有人挨饿啦找他,他只要有就给你解难排忧,哪怕下午他再挨饿,都不在乎!

刘三最好练武,每天清早起五更到大树林里来练,就是往大树上掸这两只胳膊。一只三千下,每天如是,风雨不阻。这左胳膊越撞越粗越有劲,不用说急眼打架,就算是闹着玩儿,用左胳膊一碰,你就得出去一溜滚儿。可这右胳膊越撞越乏力,肌肉萎缩,像麻秸杆儿,只要碰一下,痛彻肺腑。白洁遛早弯,出城经常碰上左胳膊刘三。刘三刚出家门看见白洁穿着白绸子裤褂,宝蓝绸子大褂,漆黑刷亮的松三把儿一条大辫子,真够俊的。“三哥干什么去?”“嗨,这不西关龙王庙开光,说书的、唱戏的、打把式的、卖艺的,热闹极啦,赶庙会挂棚脚的人山人海。说真的,三哥并不贪这个,听说有一个卖艺的,是个老人儿,功夫好极啦!我去开开眼。咱哥俩搭着伴去西关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奔西关了。刘三问:“兄弟,你现在不是跟朋友练了吗?”

“哥,小弟比从前是强多了。”“有人说咱们这地方没练武的,还说武圣人没从咱这地方走过。我叫他尝尝哥哥我左胳膊的厉害,我听说他练的枪法不错,你跟他比比。”白洁摇头:“不行,没跟人家动过手。”“嗨!别粘糊,有三哥哪。”

二人走到庙的东北角儿,这里围着水泄不通的一圈子人。“三哥,咱们进不去呀。”“你去跟人家说说,真是个雏儿,连话都不敢说呀!”白洁无法,过来一抱拳:“乡亲们借光借光,我们要到里边儿看看,您让一让。”

这位一回头,冲白洁一瞪眼:“想看早点儿来呀,我让你,谁让我呀?”这句话把白洁噎得够呛。“三哥,人家不让。”刘三一努嘴:“你起来,跟着走。”说着用左胳膊一拨拉:“闪开!闪开。”好嘛,他的左胳膊真有劲,前边的人东倒西歪,哥俩挤进来啦。二人这么一看,场地周围用长竹凳圈了一个圈儿,北面有个小竹桌,放着茶壶茶碗,一个小圆笸箩,那是用来放钱的。这个场子是艺人包的,庙会开几天,他就包几天。到时人家把茶端来,凳子桌子放好,桌上还放着一个哨码子。卖艺的大高个儿,黄脸儿,鹰鼻子,花白胡子。白洁一见此人,才惹出一场杀身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