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丧良心行刺神枪李 捉淫贼奋勇上湖南(2)

若儿真能言行如一,从今晚起,你到为父房中来,我把三十六手闪手刀,以及腾身步月的功夫全都传授于你,以做防身之用。”“孩儿谨遵父命就是。”

到晚上天交初鼓,老英雄病塌传艺,一招一式,叮咛李英,勤习勤练。

直到三个月头儿上,尚有三招绝命刀未传,老人家已经不能起床啦,在床上爷俩一人一根竹筷,以箸代刀,传给李英,最后学全,又把治毒药伤的秘方给了李英。最后,老人家哑着说了几个字:“你就叫腾身步月吧。”说完一欠身,哇哇哇一连吐了几口血,银髯皆赤,双眸上翻,当时昏过去。吓得李英心胆具裂,赶忙扶住老爹爹躺好:“爹爹醒来!”叫了好半天,可叹这位成名天下,交朋友古道热肠、肝胆义气、仗义疏财、大义纲常的老英雄身归那世了。

李英哭得死去活来,昏蹶数次。李能老泪纵横,慢慢劝解,把准备好的寿衣拿来,给老人家洗身换好。陆寅闻讯就到啦,他心里咬牙,老儿已死,我不能手刃亲仇!不,还有李英哪!宰了李英也算给爹娘报仇雪恨。可他表面也如丧考妣,挥下几点鳄鱼泪。事情完毕,给诸亲贵友道谢,李英来到乾德银号,面见吴指南磕头。吴二爷叹了口气:“士钧,真没想到你父亲身为武师,应该寿享高龄,他倒先我而去,实令至友痛心。你已经二十四岁,内无主妇,怎么过日子?通权达便,不要等孝服满了再成亲,我作主该给你结婚啦。”“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愿意先给弟弟陆寅结婚,我回家跟他商量一下。”吴二爷点头。李英他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设法笼络住陆寅。回去跟李能一提此事,老管家很赞成,因为从李大爷当初吐血,一直到死后,李能都感到蹊跷,再看到李英、陆寅的面合心不合,李能也明白了八九成。李能当然愿意两位少爷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所以马上把陆寅找来,李英脸带微笑:“二弟,我们先人相继去世,咱们哥俩都已经长大成人,按礼说咱们都在守孝,不能成婚,谁叫咱家内里无人呢?我想先给你结婚,不知你意下如何?”陆寅一听心想:怎么着?要给我娶媳妇,这是拿媳妇拖累我,不叫我宰你,那哪儿行啊!“哥哥,我才十六岁,要说结婚,您倒是该娶嫂子,我不愿意过早成婚。”李英点头:“二弟真要不愿意,那么愚兄先办,过个一年半载的你再办好吗?”陆寅连连答应,可他心里咬牙,你娶吧,多一个人我就多宰一个!陆寅显得很高兴:“哥哥,我给您张罗,您娶过嫂嫂,我再娶才算正理,兄长不娶小弟娶也被亲朋耻笑。”李英也就点头啦。

吴指南给李英提了一位秀才王群文的女儿,品貌端庄,读书明理,颇识大体,今年二十一岁。李英乐意。商议已毕,这才请亲友,过龙凰帖,放大订,择吉成礼,搬娶过门。由于在孝服之内,也不大办,花堂交拜,不必细表。次日清晨,小夫妻致谢亲友,喜事就算过去。小夫妻甚是和美,王氏操持家务,井井有条,而且雍容华贵,沉稳大方。不论在他弟兄中间,还是在亲朋以内,可以说撒水不漏,街房邻居都夸好。一晃四年,先生一女,又生一男。可陆寅更咬牙啦!好,要宰就是四口啦!

一天,吃完早饭,李英有些困倦,他知道陆寅出去啦,自己想休息一下。

他从内宅出来,过天井院,来到东跨院南房尽东头儿,一个小独间,这是李英练功的地方。靠南墙有个小竹床,李英进来连鞋都没脱,头东脚西脸朝里就躺下啦。刚要入睡,就听门前,嚓嚓嚓,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外边进来人啦,正是陆寅。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要杀害李英的全家满门,无奈防范甚严,无从下手。今天他是离开家门,可刚出去他又回来啦,暗地里看李英奔东院休息。陆寅一想:天赐良机,该你李英命丧啦!他回到自己的屋子,把衣包包好,多带一些银两,背在身上,厚背雁翎刀亮将出来,刀鞘别在背后。他想:自己的能为比李英强,当场动手我也能宰他,不过孩童厮守,不大好看,暗暗杀他,然后杀他妻子儿子,跺脚回转湖南归宗认祖,也使九泉下的父母瞑目啦。他从屋里上来直奔东跨院,到门口往里看,李英呼吸挺匀,沉沉睡去。陆寅高兴,他右手持刀,脚尖儿点地,噌的一下,飞身到床前,右手刀高举起,刷——拦腰就是一刀。说时迟,那时快,陆寅早被李英发觉啦。李英心里一阵难过,看来今天陆寅就要抓破脸儿挑明啦,我要是假装不知道,一定要杀我,我一死就是四条人命,他岂能饶过我的妻室孩儿?我要一发作,陆寅定要远走高飞,正中了图谋他财产的流言。李英左右为难,陆寅的刀就到啦,李英用了一招“乌龙搅柱”,好俊的功夫,全凭自己的两肩之力,双腿和身子往外一旋,右脚一扫,呛亮亮,踢掉了刀,跟着右脚一卷,飞起左脚,正踢在陆寅的小腹上。咕嗵嗵,陆寅仰面摔到在地。

李英随着双足落地,身子起来,猫腰捡刀,左手一捋刀背,坐在床沿上:“做什么?”陆寅并没起来,躺在那儿没动,李英一看,假做吃惊:“兄弟,你怎么跟哥哥我开玩笑哇,难道你要试试我的功夫,看看我的警觉如何?哈哈哈,快起来,摔着哪儿没有哇?”陆寅脸色十分难看:“李英,你少来这一套,没宰了你算你命大,不能给我死去的爹娘报仇,算小太爷无能!你把刀举起来,照小太爷脖子上砍,皱一皱眉头不是英雄好汉!我成全你们父子,把陆小太爷杀了吧。”李英不枉是神枪向西来李跃的后代,人家连一点儿气都不生,微然一笑:“二弟,不提起报仇二字,愚兄绝不多言,今天你既然提出来报仇二字,愚兄有满腹的话要说给你听啊。”李英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泣不成声:“二弟呀,你我的先人,一在湖南一在云南,相隔几千里,关山相阻,自从弟兄结拜之后,始终如一。当年我父回归乡里,劝二叔回转湖南,可就因为手足之交,才来到云南。他们当年同生死共患难,是生死至交。我的老父有什么权利要害二叔一死?如有害二叔之心,当年分手就各奔东西,岂有今日之事?二叔惨死,你已然八岁,也应有所察觉,即便你不知道,难道婶娘也不知道吗?是叔父自戕而死,还是被别人害死,你心里能不明白吗?要说你家财产,陆忠尚在,财务房产由他一人掌管,我父子何能霸占?图财害命天理不容!你血气方刚,十六岁以前为什么没有敌对之心?十六岁以后你才要刺杀我父?看来是别人调唆挑拨,离间李、陆两代深交,是杀人不见血呀!我父因你变心,左右为难,忧愤成疾,临危之际,叫我对天发誓,一定要保持李、陆两家之交。四年来你我貌合神离,愚兄不是不知,只是无法通及此事。如果兄弟听得进哥哥的话,化干戈为玉帛,化嫌为好,那就以前种种比如昨日死,今后,我弟兄要胜似同胞一母生,交情高过先人,让那些小人们干生气!这就是李、陆两家有德,交情传辈。如果贤弟你一定要认为你父被害,一定要杀李英而后快,那就今天之事算做乌有,把刀给你,愚兄自己留神防范,倘有疏漏之处,任凭贤弟来杀,那就是李、陆两家无德,才生下你我这不能恪守父道的不孝子孙!你看着办吧。只有一样,你千万千万不能离开这个家,愚兄就感激不尽啦。”说着,把刀递给陆寅。陆寅挺身站起,伸手接过刀,把眼睛一瞪:“哼,你想让小太爷在家中被你困死?岂能办到!小太爷走啦,将来有能为报仇,没能为仇不报啦!”说着转身出去,等李英追出来,陆寅踪影不见。

陆寅这一走,李英犯难了,传出去不是我把陆寅挤走,也是我给挤走的呀!二来满城风雨,我李英也无法在云南府立足啦。李英无精打彩奔正院内宅,一边走一边在想:看来陆寅并不是走了算完哪!还要来云南府找我一家的麻烦,势难并存,非他杀我,即我杀他,致使两家名姓不香!唉,惹不起我躲得起呀!干脆,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想到这儿,来到上房屋中,贤德的大奶奶王氏,在炕上哄着一双儿女玩哪,一看李英面色难看,赶忙下地:“你不是去休息一会儿吗?怎么神色这样不好哇?我去泡茶去。”李英拦住:“快哄孩子玩吧,不要泡茶。”很安详地坐下。王氏心中忐忑不安,细问李英。李英自从妻子进李家门,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禀告,只有这件事无法对妻子言讲。可王氏贤人心细如发,早就看出来啦,只是怕丈夫烦恼,不敢动问。李英是怕妻子分心,也不能提。看来今天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啦:“贤妻,为夫有一件事很对不起你。”王氏一笑:“夫君之言差矣,我夫妻结婚四载,互相敬重,如宾如友,怎么谈到对我不起呀?有什么事不用为难,就说出来吧。”“贤妻原谅,解我愁肠,很是感激。你可知道我们家的事啊?”

李英就把以往之事,一字不漏地详细说出来。“贤妻,本不当跟你说出此事,自你过门之后,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并没有一刻舒心的日子,做丈夫的觉着对不起你呀。”说着话李英用袖子拭泪。大奶奶又惊心又担扰,惊心的是天下真有这样忘恩负义之人,担扰的是丈夫功夫虽好,也防不胜防,万一遭了暗算,如何是好?想到这里,眼望李英:“丈夫啊,我一妇道人家,见识很短,二弟虽不好,也是两代深交,不能违背先人遗言。但是他既然与夫君决裂,转目成仇,岂能善罢?不能不防。我有一个办法,倒不如远奔他乡,隐姓埋名,躲灾避祸,就这件事不了了之,不知夫君以为何如?”李英一听妻子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啦,忙问道:“贤妻,举目无亲到哪里去?”“这个不必忧虑,我的姨家远在元谋山区铜牛镇,老夫妻并无子女,这不是很好么。”李英站起身来:“贤妻晓大义识大体,能随为夫离乡背井,成全李、陆两家之交,上对得起死去的先人,下对得起未成丁的子女,真是女中之魁,请接受李英一拜。”李英跪倒磕头,大奶奶赶忙扶起。

次日,雇了几辆大车,把所有行李衣物全拴好,然后一家上车,连吴指南那里都不辞而别。李能等李英走后把家人都给另谋了事,每人给五十两银子,这样陆忠给陆家看坟,李能也就算给李家看坟。可叹李英为了不忘遗训,维护先人的名声,只落得身无立椎之地。来到元谋铜牛镇投奔姨父母家中,老夫妻十分好客,又是这样的亲戚,当然很欢迎。李英拿出钱来,托姨父在一个小山环的密林深处,买了十几亩地,买了几间房,一家人定居于此。并且嘱咐姨夫不要往外声张,闭门课子,把父亲传授的枪刀以及腾身步月的功夫,苦苦习练,武功大长。

一晃三年,正是桃红吐丝,杨柳垂绿,冰河破冻的清明时节了,大奶奶跟李士钧商量:“先人坟墓已经三年末填土啦,祖宗虽完,祭祀不可不诚啊,趁此清明时节,也应该暗暗地到父母坟前去祭扫,才是做孝子的道理。”李英点头:“贤妻所言,正合我意。”大奶奶立即收拾上供之物。李英告别妻子孩儿,直奔云南府而来。到了东关外,先找个小饭铺吃些东西,然后又请了几炷香,这才赶奔坟茔地。当年立坟之时,也就是葬埋母亲的时候,所栽种的杉木杆子,三十多年来都已成一片茂密的大树林,欣欣向荣,烟笼雾绕。

等来到坟前一看,父母亲的大坟头儿,又堆了很多新土。又见坟前有大堆的纸灰,尚没刮走,坟头上压着长钱,随风摆动,坟前未烧尽的香根儿尚在。

英雄见坟茔念双亲,不由得大哭起来,跪在坟前越哭越痛。眼泪汪汪,抽抽答答,又来到叔父婶母的坟前,一看坟头儿也填的很大,烧了纸钱。李英想起当年李、陆两家一宅两院,亲如手足,何等的快乐?曾几何时,相继凋谢,反目成仇!陆寅下落不明,我也背离乡井,对不起先人,不由得又悲从哀来,跪下哭了很长时间。亲自用手捧土给两家的坟都填了填,然后取出香蜡等物,焚烧纸磕了头。他在坟前徘徊不忍离去。猛然间树林外脚步声响,正是义士李能,三年不见,他鬓发皆白,已是龙钟老态。肩头上扛着一把铁锨,进了树林看见李英就是一怔,然后回头往树林外观看,脸上显得很害怕,这才跑过来放下铁锨,跪倒磕头:“少爷,老奴给您磕头啦。”李英抢步上前赶忙跪下:“老哥哥,您替李英尽孝,我给您磕头。”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起来:“老哥哥,这两家的坟地,都是您填的?”“不错,都是我和陆忠填的。每年十月一还有清明,都来填坟上祭。少爷,你还敢来填坟?趁着无人知晓,你你你赶快逃命去吧。”李英一听可就怔啦!“您这是什么话?小弟不杀人不越货、不偷资不劫取,奉公守法,逃什么命啊?”李能脸色一变:“少爷这三年您都上哪儿去啦?”“我三年足未出户,只是练功,什么地方也没去呀,怎么啦?”“不对,大少爷你可别瞒着我呀?”“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李能一伸手,掏出一个纸条来:“您看看!”李英接过一看,上写:“一口钢刀掌中擎,五湖四海任纵横,豪杰一怒伤人命,腾身步月叫李英。”

看完之后李英脸色都变啦!浑身发抖:“这事从何而起,老哥哥你快说。”

“少爷,你先别急,三年前你走后不久,老汉在家中,有人叫门,我出去一看,是云南府班头金眼鹰孙亮。因为当年咱开镖局子,孙亮他随礼挂红,为此我认得他。我问他找谁?他说找你,我说他全家已经搬走,他问为什么搬家?我说内情我也不深知,可能为躲灾避祸。他掏出个纸条来叫我看,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才说出少爷你不顾桑梓之情,乡里之义,竟不顾先人脸面,在云南府做了十八条命案!杀害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最后一案把知府的掌上明珠,十七岁的小姐给杀啦!留下都是你的名字。知府梁玉书立马追风要破这案。他说可别隐瞒,我说绝不隐瞒,确实不知。孙班头带眼明手快的官人,在咱家前后蹲坑有半年。少爷真要是您办的,您可对不起死去的老主人!”

李英呆若木鸡,半天没说出话来:“老哥哥,李英的为人你应该相信,你看我长大的,岂能做此折丧祖德,促己之寿的坏事?一定有人要害我才留下我的名字,我一定要设法拿贼辩冤!”“等一等,老奴相信大少爷。还有一件事,二少爷陆寅在你走后回家一趟,把家里剩下的人都辞去,剩下多少银子全弄走啦,陆忠跟我在一起过活。别的什么事也没有啦,你就放心的去吧。”

李英这才与李能分手,他心急如焚,想自己遭此不白之冤,何日可雪?迈大步连夜回到铜牛镇自己家中,把这事详细的跟大奶奶一提,大奶奶也吓了一跳。她定了定神:“夫君,我是知道你的,三年足不出户,为妻有句话,可不知对不对?”“你说出来听听。”“当年陆二弟行刺未成才离开云南府,走后不久他又回去办理家务,看来他是不是要杀夫君你而未成,才在云南府做案,留名陷害?妾身未嫁之时,不知夫君得罪过人吗?你我夫妻在一处,我感到夫君不会得罪人的。想想过去能知现在,看看现在能知将来。一定是二弟与坏人勾结,不然他才二十余岁,岂能做这种伤天害理,受人唾骂对不起祖宗的坏事呢?夫君可再思再想。”李英连连点头:“贤妻所言非谬,李英顿开茅塞,陆二弟本系湖南常德陆家堡的人氏,我想是他所为,为夫三十岁不曾与武林同道接触,更谈不到得罪人,与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想去湖南查寻一下。”“夫君前去是对的,如果不把此案弄个水落石出,死难者难以报仇,沉冤者难以雪耻。不是为妻离间你弟兄不合,实因关系到先人的名姓,夫君的清白!”“贤妻深明大义,拜托你照看孩儿啦。”李士钧也知道三天五日回不来,打点一个包袄,单夹衣还有夜行衣备齐,把治毒药暗器的方子也带上,然后往身上一背,厚背雁翎刀佩好,离开家中,直奔湖南常德府而来。

心急似箭,昼夜里兼程并进。非只一日,来到了常德府。东关有座破庙,李英一想住在这儿到不错,并且还省店钱。他找个饭馆吃饭,一边吃一边问伙计:“你是本地人吗?”伙计笑啦:“哈哈,爷台,咱是土生土长的,祖宗三代都住在这儿。”“噢,跟你打听一下,有个陆家堡离咱这儿多远儿?”

伙计一听这个乐呀:“您打听陆家堡算打听对啦,那儿是我姥姥家,离这儿往东南大约四十里路。那个镇子里姓陆的居多,旁的姓很少。我外婆家也姓陆,可有一样,跟人家有钱儿的姓陆的就同姓不同宗啦。”李英点头:“有钱的不也姓陆吗?”伙计摇头:“不行啊,说不到一堆儿去,陆家堡的大财主是姓陆的亲哥俩,大爷名叫陆占魁,已死多年啦,二爷名叫陆占鳌,也不在家中。只有大爷的独生子,名叫陆丰号叫松坡,有个外号叫戏水江猪。人家全都精通武艺,高来高去,来无踪去无影,您要得罪他,那可了不得!爷台,我这话说多啦,我还得张罗别的饭座哪。”李英一想,陆晓村一定投奔陆松坡来了。他吃完饭付了账,又找个地方喝茶,耗到夜深人静,走进破庙,在供桌上一坐,闭目养神。等到天光闪亮,李英出了破庙直奔陆家堡而来。

来到之后,一看也是个大镇子,足有上千户人家,东西长街,南北短街,李英暗地一打听,才知道陆松坡去了常德府。他不在家中,风言风语说来了个远房的弟弟。李英一想:莫不是晓村已经跟陆松坡合在一处?陆松坡在家中为富不仁,欺压邻里,并不是个好人!如果陆寅跟这个人接头啦,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恐怕兄弟身染下流,看来云南府的案子,他做得出来呀!李英主意拿定,回到常德府。白天他明察密访,到晚上破庙里换好夜行衣,长衫一围,小包袱一背,插好了刀,从庙中出来,各处寻找。这天巧啦,李英在东关外正在查看,突然间从西北方向往东南方向来了一条黑影,他立即爬在地上,借着月色看清了,正是自己要找的陆寅陆晓村,一身夜行衣,背插钢刀,青色绢帕缠头,脸色灰白,连一点血色都没有,鼻子发尖,两肋无肉,二目无神,十分难看。李英到现在全明白了,这陆寅已是身染下流的绿林败类!

可惜二叔陆滚英雄一世,生下这不肖之子,自己有心过去把他拦住,又一想不成,他可以矢口不认,倒不如给他插根尾巴,看他干什么去,抓住把柄,不容他不认。思索已定,等陆寅过去,李英在后面就跟上啦。现在李英的本领比陆寅强万陪。顺关东往东,出去不到三里地有个小村庄,陆寅就从北面进了村。穿着树林,越过护村壕,靠北面有一大墙,李英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陆寅飞身上大墙,轻车熟路,飘身而入。李英也跟着上了大墙,往里一看是个精致的花园儿,虽不是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也是水阁凉亭,回廊曲绕,百花盛开,红紫芳菲,十分幽雅。花林深处有一座四方小院,后窗映出灯光。越走越近,内有姑娘媳妇说笑之声。噢,李英完全明白了,陆寅并非偷盗窃贼,确实是偷香窃玉,污辱妇女姐妹来的。李英暗暗咬牙,心里叫着陆寅的名字,你出身名门,父亲也是绿林好汉,家门无德,生下你这样的败类!九泉有知,能不痛恨于地下?看来你被陆松坡勾引坏啦,才到云南杀死十八名妇女,又借刀伤人,做下这为人不齿的蠢事。李英下决心捉拿陆晓村,不巧在常德府遭了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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