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军最后一名老兵:我亲历的卢沟桥事变

29军最后一名老兵:我亲历的卢沟桥事变

摘要:由于打下两架日本飞机,我得了奖章,还有纪念卢沟桥事变29军抵抗的奖章、证书,我都让勤务兵背着。谁知在纷飞的战火之中,连勤务兵都丢失了!

我出生于1921年7月。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迅速沦陷。当时,关中平原风传东北军不战而退、荒落而逃的故事。这让关中地区的汉子们很是郁闷。1936年,我受到一位亲戚的影响,决定投笔从戎,参加了29军。12月12日,我刚刚参军一周,张学良、杨虎城在西安逼蒋介石抗日的消息就传来了,这更加坚定了我抗日救国的决心。

我们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进入29军军事训练团的,之后我当了一名学员兵。之后我一直追随何基沣将军(地下党员,新中国成立后任水利部副部长等职)到抗日战争最后胜利,先后参加了抗战期间正面战场的一些著名战役如沧州战役、大名府战役、张自忠将军牺牲的枣宜会战等,直至参加了淮海战役的贾汪起义。

血战卢沟桥

卢沟桥事变发生时,我正在南苑兵营第14营房。战争打响后,29军全军投入紧张的备战,我所在的学兵军训团停止了一切课程。当时的29军学兵军事训练团约有学兵1500人,都是参军不久的学生。我们都是热血青年,大都没有经过任何战斗锻炼,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立刻上战场实在不恰当。但是我们学兵一再请缨杀敌,最后军部将我们编入了战斗序列。

7月28日,日寇侵犯南苑。南苑是平原地带,29军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部队没有重型武器。战斗到最激烈时,侵华日军已经在飞机的掩护下打进东门,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将士们都亮出大刀和鬼子拼杀。29军的大片刀三尺长、七斤重,锋利得很!大片刀一人一把,连伙夫都有。

此一战,我们学兵军事训练团阵亡了约800人,占全团人数的一半以上,我有幸活了下来。29军副军长佟麟阁和132师师长赵登禹都被日机炸死,部队仓促应战,损失惨重。

击落两架日本飞机

卢沟桥事变后,29军撤退,途径泊头镇。在那里,我已经是高射机枪排的排长。我在29军军事训练团学习的就是高射机枪。在泊头镇,我们使用的是立柱钢管高射机枪枪架,这样可以任意角度对空射击。使用的重机关枪则是当时的国民政府从德国购进的马克沁重机枪。

当时,每挺机枪普遍需要四人来完成操纵与射击。一人瞄准,一人供弹,一人进行观察瞭望,一人协调指挥。但这种配置并不是绝对的,必要的时候,三个人甚至两个人也可以完成射击。

我指挥我的排用三架重机枪对空射击。当时,日军的飞机飞得非常低,投弹时必须俯冲,大约距离地面300米,连日本飞行员的鼻子、眼睛我们都看得见。当几架日本飞机向我们俯冲而来的时候,我指挥三架重机枪同时对空扫射。当即击落一架,击伤一架!击落的飞机摔在地上引发爆炸,碎片溅落几里地!碎片中有飞机机身、携带的弹药、飞机燃油以及日本飞行员的尸体等等。

由于打下两架日本飞机,我得了奖章,还有纪念卢沟桥事变29军抵抗的奖章、证书,我都让勤务兵背着。谁知在纷飞的战火之中,连勤务兵都丢失了!

转战各地

此后,我跟随29军一路征战,参加了大名府、台儿庄、随枣、枣宜等战役。由于战争,我们学员兵都是边打仗边学习的。1939年正月,部队转战到湖北当阳一带的时候,干训团第一期、第二期学员同时毕业。毕业的学生大部分到了战区各部队任连长、排长。我毕业后成为179师537团一营的重机枪连连长。537团团长是过家芳,一营营长是刘庭勋。过家芳一直是77军军训团团长,后来77军和59军合编为第33集团军。撤销77军军训团时,把军训团编为537团。(77军军训团,过去由29军直接管辖,29军改为集团军后,为了纪念七七事变,番号改为77军。学员大部分是从平津撤出时的学生,学员毕业后,充任连排军官。)

当年,在29军官兵的心目中,军训团就是77军的黄埔军校。军训团也是何基沣将军一直亲手抓的,是他的王牌,他的根基、嫡系。在《何基沣将军传》和何基沣的卫士温文忠的回忆录里记载道:“1940年10月,何基沣率部队奉命开拔到湖北南漳、当阳一带去接替汤恩伯的防地。何基沣命令过家芳537团主动出击,途经南漳县消家堰时忽然遭到日军袭击,9架轰炸机轮番向只有弹丸之地的消家堰轰炸近一个小时,过家芳团阵亡130多人,被炸烂的四肢,血肉模糊地挂在墙上、树上,炸死的骡马内脏摊在地上。”

我的左眼瞎了,还有手指、脚面上的伤疤,就是这仗留下的。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我所在的部队由于被改编为何基沣领导的77军,始终没有和新四军发生任何冲突,实际成了共产党领导的武装。何基沣还多次拨出子弹、步枪送给在竹沟的新四军。我们出没于桐柏大洪山区,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生死岔路一瞬间

白天,我们打不过日军,日本有飞机,他们的大炮火力非常猛,还有坦克,鬼子也非常多。相对于日军来说,我们中国国民革命军的武器装备差多了,我们虽有马克沁重机枪,但威力相对于鬼子的大炮要差远了。

因此,我们537团所采取的战术是,白天不打,躲在树林和深草间睡觉、休息,或者直接抱着枪靠在树上睡觉。夜晚来临,我们变被动为主动,偷袭日军。

一次我和两位抬担架的老乡执行任务,走到一个山脊时出现个岔路口。抬担架的老乡问:咱们走哪边呀。我说部队在南边,就走靠南的那条吧。又走了三里多路,南北两条岔路合一。

后来才知道,那个岔路口,是我生死的一个岔路口。我们一行三人走下山后得知,一个日军小分队刚刚从北面岔路上山了。

 

责任编辑:黄艳校对:王妗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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