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在老家的宅院里,与一条扁担对视。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农人们撒谷播种,文人们敲诗吟句,也该是扁担起早贪黑的繁忙日子。然而,眼前这条扁担,却像一位被时光遗忘了的老人,弯腰驼背,满面灰尘,毫无生气,只是静静地蜷缩在红尘之外,吐露着一个村庄满腹的心事和从前的秘密。春天的故事与它无关,身边的农事也与它无关。这与我印象中精神抖擞的它、意气奋发的它、高高在上的它,相去甚远。我蹲下身子,轻轻拂净它身上的灰尘,那些经常与肩膀连接的地方,依然光滑明亮,温润沉静,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体温和幽幽的汗香。担头处一只拇指大的结疤,像一只诧异的眼睛,质疑我的来意和真诚。扁担上已有了丝丝裂纹,那些蜿蜒的裂缝,如一条条山间的小路,一道道流淌的小溪,落满时光的尘埃,贮满乡间的故事。我确信,一条扁担的历史,就是一个家庭的历史,一个村庄的历史,甚至一个民族的历史。
我的家,也是一条扁担挑起的。
已有0人发表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