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以朴素的美感,沉默的力量,给我以生命的体悟,人生的经验,也让我更加热爱扁担,亲近扁担,它就像我儿时的一个伙伴,紧紧追随着我,陪伴着我。渴了时,用它抬水担水,饿了时,用它担饭担菜,困了时,枕着它睡,闲了时,拿着它玩。我用它打过架,掏过鸟窝,但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那次去山上担麦的冒险经历。那年夏天,我到山那边一个叫大滩山的地方担麦,山路陡峭而崎岖,尤其是一段山崖小路,像一根缠绕在山体上的腰带,仅容只身而过,担上重物,根本无法换肩或歇息,只能一气呵成。当我捆好麦,用尖担担着麦战战兢兢地走过那段崎岖小路,正准备要在一片小树林子里歇息一下时,忽然看到乌云正随着风声,由西而来。于是我不顾双腿打颤,赶紧担起麦捆朝大路走去。然而,当我刚走到那段陡坡路上时,风雨骤至。大风裹挟着我,而两捆麦子,在我肩头,就像鸟儿的两只翅膀,加速着我走路的步子,我好像要飞起来了。果然,当又一阵狂风从我身后刮来时,我飞到了路边的崖下。扁担,麦子,分崩离析,而我则像一减麦子一样,又像一只落汤鸡一样,躺在崖下的一片麦地里。好在崖不高,又是下过雨的麦田,小胳膊小腿都安然无恙,擦去脸上的雨水,看到扁担也在,麦子也在,就坐起来等雨过天睛。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已是炎阳高照,我又拾掇好麦子,担起扁担,朝山下走去。这次历险的经历,让我深深体会到父母的艰辛与不易,也让我明白了担好肩头的担子,走稳脚下的路子,并非易事。
后来,我考上了学校,离开了村庄,离开了扁担。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村庄,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有的是在外读书,有的是出门打工,不少人再也没有回来,在城里买了房子,过上了舒坦的日子。村庄里一条条曾经志高气扬的扁担,也就渐渐的被冷落了,甚至被抛弃了。有的被搁置在冰冷的墙角,饮尽孤独,有的被当作朽木扔进熊熊大火,化为灰烬。扁担和它的联手们,诸如绊笼、铁锨、镰刀、锄头等,正在与村庄、与土地做黯然道别,它们再也听不到牛背上的牧笛了,再也看不见蓝天下的炊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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