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军：“楚河汉界”说霸王

出差河南荥阳，慕名游“楚河汉界”。

说起“楚河汉界”，会下象棋的人都知道，它是对垒双方的界限。这里埋藏着楚汉战争的一个故事：

西汉初年，楚汉相争。西楚霸王项羽据东广武城，汉高祖刘邦据西广武城，中间隔着一道广武涧。这广武涧，位于黄河南岸广武山上，是一道宽约800米、深达200米的鸿沟，楚汉两军“大战七十，小战四十”，势均力敌，谁也无法逾越鸿沟一步。鉴于这种形势，双方立约：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鸿沟而西者为汉，鸿沟而东者为楚”。历史就这样使这道天然的鸿沟成了“楚河汉界”，也成了今天中国象棋盘上所标界河的依据。迄今，鸿沟两边还有当年两军对垒的城址，东边是霸王城，西边是汉王城，成了荥阳的一大旅游景点。

导游是一位项姓老者，尽管不是楚霸王项羽的后裔，但对霸王的敬仰之情却是溢于言表。一路上，给我们讲项羽征服乌锥马之神、打擂台赢得虞姬之勇、项刘荥阳争战之仁，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特别是说起楚霸王设鸿门宴不杀刘邦之事，更是惋惜非常：“如果当初霸王不搞妇人之仁，鸿门宴上杀了刘邦，天下就可能姓项；如果霸王不怀疑范曾，而像刘邦对张良、萧何一样用人，历史就可能改写；如果楚霸王不讲虚伪的面子，不搞乌江自刎，而是带三千弟子回江东，以待东山再起……”

老者大概完全进入了历史时空中的角色，为本家的命运惋惜，为本家的英武不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此情此景，我不好对老者的这种感情色彩评说什么，但内心里却有一句回语：“可惜，历史没有假设！”

西方有个与项羽的结局相类似的寓言，说某个小村庄下了一场大雨，洪水开始淹没村落。一位神父在教堂里祈祷，眼看大水已经淹到他的膝盖了，此时一个救生员驾着舢板来到教堂救他。神父说：“我深信上帝会来救我的，你先去救别人好了。”一会儿洪水淹过他的胸口了，又一个警察开着快艇过来说：“神父，快上来，不然你真的会淹死的。”神父说：“不，我要守住我的教堂，我相信上帝会来救我的。”在洪水吞没教堂，他最后攀上屋顶的十字架时，尽管又有直升机飞来，可神父还是不愿上来，而坚信上帝会救他。神父最后淹死在洪水中。神父上了天堂，很生气地质问上帝：“我将一生都奉献给您了，您为什么不肯救我？”上帝也很生气：“我怎么没救你？我曾三次给你机会，结果你都不愿意接受，我以为你急着回到我身边，可以好好陪陪我呢！”

项羽当年所处的境况，就和这个寓言中的神父一样，都有多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然而都丧失了，以致最终导致了败绩、丧命的结果。这里形象地说明了一个哲理，事物发展过程中是由一系列具体事件构成的，每一事件个别说来都是偶然的，但这些杂乱无章的偶然现象，总是受其背后的必然性支配。人类的历史，表现为无数抱有不同目的个人的活动，历史的个别事件可以这样发生或那样发生，也可以早一些或晚一些发生，表面看来历史似乎是无数偶然现象的规程，实际上透过纷繁复杂的偶然现象背后，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起着支配作用，决定历史发展的必然。项羽虽然勇武过人，但胸无大志，过于自我，且又极爱虚荣，鸿门宴上不杀刘邦、怀疑并最终不用范曾，乃至最终自刎于乌江，是他的性格的决定的，“性格决定命运”，这是一种必然。那个神父，三次拒绝生的机会，很显然也是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天堂。上帝是不存在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就是你自己的命运设计师，你就是你自己的上帝。

把个人的命运寄希望于他人，把自己的人生寄希望于命运，把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视为命运的产物，而忽视主观努力，实际上是唯心主义的。人之所以失误，有时不是没有机会，而往往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忽视了主观努力去把握，让机会白白流失。所以，著名文学家茅盾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命运，不过是失败者无聊的自慰，怯弱者的嘲解。人们的前途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努力来决定。”

有人说，机会如长流水，失去一次并不可怕，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此话有一定道理，但是并不准确。机会固然可能再来，但并不是重复。德谟克利特有句名言：“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如同闪电决不会在同一地方落两次一样。你的第二次机会，已经不再是第一次意义上的概念了。机会不是物质，没有失而复得的可能。第二次机会，在时间、环境、条件、人气等诸多方面已经发生了变化，无论在客观上、主观上都没有了第一次的优势。你在第一次机会时应得的东西，永远没有再生的可能。

其实，机会并不神秘，它不过是人生的一种境遇而已，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统一，是人可以把握的。在与社会进步的要求相一致的前提下，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人人都可以成为把握机会的强者。机会只是成功的外因，是必要的客观条件，而起决定作用的是自己的内因，即自身的条件。罗曼·罗兰说：“如果有人错过机会，多半不是机会没有到来，而是因为等待机会者没有看见机会到来，而且机会过来时，没有一伸手就抓住它。”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也说过：“勇敢者开拓自己的命运之路，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开拓者。”人生是属于自己的，人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低谷与高峰，但只有那些在崎岖的道路上不畏劳苦，勇于战胜困难，不为命运所屈服，始终抱定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的人们，才能登上光辉的高峰。智者和英雄从来都是感谢天赐良机的，只有弱者和庸人才会去埋怨境遇不佳，常常沉浸于后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