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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灿飞:碳达峰、碳中和与中国增长模式的转型(3)

二、中国增长模式的碳成本

(一)快速工业化进程中的碳成本

大家知道,驱动中国经济增长的双轮,仍然是工业化和处于“高速”发展阶段的城镇化。虽然有人说我们的城镇化已经减速了,但实际上我们的城镇化转向了高质量发展阶段。相关数据表明,中国已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制造业国家,工业化水平不断提高。但是,我们的工业化、城镇化的特点,就是依赖以化石能源为主的能源结构的支撑。

在快速工业化的进程中,碳排放也保持着比较高的增长速度,特别是加入WTO以来,国际市场需要大量的我国产品,我国的出口可以说是指数级增长,经济增长被快速拉动的同时伴随着高排放。其中,以煤炭能源为基础支撑的工业化进程,势必伴随着高排放的压力。原煤的碳排放占比可以达到全国能源排放的一半左右,曾经最高的时候达到70%左右,现在约为50%多,未来还要继续下降。等实现了以新能源为主导,我们才有可能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所以,能源变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么,哪些因素会影响碳排放?我们可以通过学术上的KAYA模型分解碳排放,厘清其与人口增长、经济增长、技术进步之间的关系。通过分解,我们发现,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快速增长中,人均GDP增长是碳排放增长的主要因素。其中,在产业结构与碳排放的关系中,高耗能产业的占比是比较高的,如基础设施所需的大量的钢筋、水泥等。当然,这些产业也是当前产业结构调整的重点。总而言之,能源行业和重化工业在排放结构中占比达到80%以上。在制造业部门中,金属和非金属冶炼、压延等相关行业,以及有色金属、化工行业在排放结构中占比较大,尤其是黑色金属行业。可以说,这些行业支撑了我们的工业化进程,但也形成了最主要的碳成本。

工业化碳成本下降的关键,还是在于新能源的成本。当然,我国新能源成本的下降速度还是较快的。从2010年以来,太阳能光伏发电、风能和电池储蓄的成本显著下降。如果可再生能源的成本下降趋势得以继续,预计到2030年,我国60%的电力能够来自非化石能源,其成本比常规成本降低10%左右。此外,我国电力部门碳排放量将比2015年少一半,成本比正常情况下降低约6%。届时,我国将形成一个比较干净、比较有效率、成本比较低的发展模式。

(二)快速城镇化进程中的碳成本

城市实际上也是碳排放的大户。从全球来看,城市排放的二氧化碳占总量的比例约为75%,而我国城市占我国的总量达到80%。城市是一个系统,有各个碳排放的源,如城市边界内部的各种商业、工业设施以及住房等,都会排放很多二氧化碳。同时,城市是一个开放系统,上游需要有各种物质、人员、电力输入,也都是需要耗能的;下游如垃圾处理、废水处理、货物运输等,也一样需要耗能。总而言之,城市是一个巨系统,其中耗能的单元有很多,所以很多专家认为节能减排的主要阵地应该是城市,即城市应该是实现碳中和的最重要的地方。

城市要怎么为碳中和作贡献?是否城市越大,其碳成本就越高?对此,我们展开了低碳试点城市,以研究低碳试点城市的规模对单位GDP碳排放强度的影响。我们发现,随着城市常住人口规模的扩大,城市单位GDP的二氧化碳排放是在下降的。也就是说,大城市的碳效率相对更高。这些试点城市的规模与人均碳排放的强度关系也表明,大城市的人均排放是最低的,其碳效率比很多中小城市都要高。究其原因,应该是大城市的集聚效应、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提高了碳效率。

在此基础上,我们认为城市群建设能够在减碳方面作出更大贡献:一是结构整体优化,主要是市场规模效应,要素资源和商品得到充分自由流动,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二是创新能力提升,主要是企业创新研发,推进低碳技术应用,产生持续且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三是区域协同治理,主要是密切城市间关系,强化环境协同治理能力,带动区域间生态环保协作。尽管不同城市群的绝对排放量存在明显差异,但都表现出了先上升后下降的阶段性特征。简言之,城市群加强了碳排放治理能力,提高了经济效率,延展了规模经济的可能性,促使碳成本下降。

绝大多数城市的碳排放都遵循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即随着经济发展,碳排放呈现一个倒“U”形。也就是说,经济发展的早期,碳排放随着经济发展而增加;当经济发展达到一定程度以后,碳排放开始下降。其下降原因,主要是经济结构从传统的重化工业、较污染型的产业转向服务业、高技术行业,同时技术进步也在增速,最终导致了这样一个倒“U”形关系。根据环境库兹涅茨曲线的经验关系,人均GDP达到2.1万美元左右时,碳排放有望达峰,乐观估计达峰时间有望提前5-10年。但是,自下而上的集成模型所推断的达峰条件,却没有那么乐观。尤其是2060年碳中和目标情景下,能源转型顺利与否,关键在于传统的火电项目能否不再新增甚至减少、新能源能否进行有效替代。

目前,由于技术进步的原因,我们各行各业的化石能源排放强度显著减少。但是,根据不同的碳达峰年限进行推断,提前达峰虽然有利于控制排放总量,但其经济代价也不小。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提前达峰、选择什么时候达峰,本质上是一个平衡发展的战略问题。此外,空间因素也是不容忽视的。因为每个省(市、自治区)的发展阶段、产业结构都不同,各自碳达峰的时间也就各有差异,所以我们也不能“一刀切”,目的只要是最终实现全国碳达峰就可以了。根据模拟结果,河北、黑龙江、辽宁、宁夏没有出现可以预见的峰值,而北京、天津、吉林、上海、江苏、浙江、广东、湖北、重庆、甘肃、青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等省(市、自治区)预计能够实现提前达峰。

(三)从环境影响评估到社会成本评估

关于减排,我们过去只考虑环境影响,而现在则需要考虑整个社会的成本。减排需要付出怎样的社会代价、经济代价或其他环境代价,正是我们决策的基础。对此,我们又该如何计算这一成本?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计算由于碳排放,我们损失了多少;二是通过减排,我们能够节省多少。所以,从经济的角度来看,碳排放的社会成本决定了我们的减排目标。同时,社会成本显然要比经济成本重要,社会成本包括社会稳定、就业、生态安全等方面的内容,但其计算实际上是有难度的。相关研究发现,中、美、印等碳排放大国都面临着比较高的碳排放社会成本,并且以往的碳排放社会成本可能被严重低估了。所以,我们要推动实现碳中和,就必须在决策时坚持减排与社会成本之间的平衡。

责任编辑:王瑱校对:张一博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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