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燕明：用电的回忆

　　前不久，我搬家收拾杂物的时候，随手翻开一个破旧的横格本，从里边掉出来一张旧稿纸，我捡起来一看，是一张1978年3月份计算电费的草稿，上面清楚地记着我那会儿住的大杂院里各家要交的电费数。纸面上加减乘除都有，乱七八糟的，这不是我写的吗！我一下想起了少年时在大院里收电费的往事……
　　上世纪70年代初，我们家住东四礼士胡同。那是一个三进跨院的四合院。10户人家共用一块5安培的电表，每个月由各家各户轮流计算收缴水电费。
　　那时候水费好算，用水费总数除以全院的总人数，再按各户的人数收费就可以了。但电费算起来可就麻烦得多，要先挨家问清楚每户用电的灯口和瓦数，计算出全院总瓦数、用每瓦实际钱数，再乘以每户用电瓦数，还要把借用上月余额或剩余余额写清楚，收一次电费得挨家挨户跑两三趟。
　　每次轮到我家收电费，我都主动承担，一来是年少好奇，可以借机到不常去的西屋费老师家翻翻书，二来可以和几个发小儿玩笑打闹，三是可以去北屋赵大爷家听他讲“之乎者也”。
　　赵大爷家是用电最抠门的。赵大爷小时候上过私塾，总爱拽古诗文，虽然是个车工，却一副学究派头，嘴里总是叼着一个大烟斗。赵大妈为了照顾他看书写字，特意把家里那盏15瓦的灯接了很长的线，可以挂在他的书桌上面。
　　前院吴家比较困难，七口之家就一盏15瓦灯泡，他家孩子晚上看书，都得借着胡同里的路灯，可是却个个出息，出了五个大学生。后来有些住户自己安装分表，收电费就更麻烦了，先要挨家挨户查灯口，查分表底数，再算电费、摊派差额，然后才能收电费。
　　虽然有些住户装了分电表，但还真没有偷电的现象，所以总表数和分表数差别很小。那个年代，大家手里都缺钱，对于能节省几毛钱电费都特别在乎。再加上国家大力宣传节约用电，据说一度电能炼一公斤半的钢，能织10米布，能加工16公斤面粉，能供电车行驶0.86公里，这些知识大家都烂熟于心，所以节电意识特强，别看10户人家共用一块电表，却很少掉闸停电。
　　到了70年代中后期，这个精致的四合院变成了标准的大杂院，不但住户增到14户，每家又都盖了小厨房，或是把房子重新扩建。大院那块小小的5安培电表，也就承载不了不断增长的用电量了，开始经常跳闸停电。于是，我又给自己加了个任务，那就是更换保险丝。
　　那会儿，一度电一毛六分四，大伙儿都还觉得贵。也许年轻的朋友不理解，现在一块钱的钢镚儿掉地上有人都懒得捡。可当时一毛六分四的价值是：可以买两个半油饼，坐公共汽车可以从这头坐到那头，一毛钱还可以买一堆西红柿。
　　上世纪80年代末，我们家搬进楼房。收缴水电费，变成了每个单元住户轮流的事儿。虽然住在一个单元，可彼此却很生分，挨户查表也只是站在门外。
　　好像80年代楼房设计的用电容量，永远跟不上居民用电量的增长。大家最头疼的事儿，就是停电，不是供电局拉闸限电，就是小区配电室出故障，几乎是三天两头停电，给我们的生活添了很多堵。每家每户手电筒和蜡烛成了必备品。再就是用电量的不断增加，电费的开销渐渐地在生活中占了较大比重。
　　到了90年代中期，电，已经成了百姓的生活必需。彩电、冰箱、音响、微波炉、电脑，越来越普及，装修也讲究了，谁还在乎点几盏灯啊？
　　进入新世纪，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电市场也火爆起来，让我们享用起越来越多的家电品种。您仔细数数，谁家里现在估计也不会少于20种电器。人们根本不再为用多少电发愁了。
　　回过头想想，北京作为首都，曾经持续拉闸限电长达20多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市政府一直大力进行着电力建设和电力改造工程。特别是市政府和我们电力公司大规模实施了“9511”和“9950”工程以后，北京严重缺电的局面得到了全面改善。
　　上世纪末，市政府又开始积极筹措资金，为市民安装卡式电表，同时改造电路，解决电容量问题。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北京市民才告别了拉闸限电的历史，可以畅快地用电了。
　　此后，为了让北京的空气更洁净，天更蓝，水更清，从2007年开始，北京市开始推进“煤改电”工程。目前市区已经有将近12万户平房居民，彻底告别了冬季以煤取暖的时代。
　　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几个发小聚了聚。还住在礼士胡同的吴家老大告诉我，用电取暖，政府还给一部分补贴，居民最低每度电才负担两毛钱左右。“煤改电”——真正的惠民工程，我的老邻居们实实在在的得到了实惠。
　　在我的用电记忆里，最难忘的还是2008 年8月8号的那个晚上……为了让老父亲、老母亲高兴，我早早地就和爱人、孩子一起回到他们那里，全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准备观看奥运开幕式直播。就在这会儿，停电了，屋里一片漆黑。我赶紧跑到楼道查看电表，一看电卡零度，我无奈地摸回屋，埋怨父母为什么没买电。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怎么办？还是我爱人急中生智：“打电话给电力公司呀。”我马上拨通了“95598”，报了户名、户号，简单说明了情况。他们告诉我，别着急，马上就来修理。
　　黑暗虽然短暂，等待却那么漫长。此时，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电”对于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重要，越是现代生活越离不开电了。20分钟后，有人按响了门铃，是电力公司送来了应急卡，还嘱咐我以后要及时买电。插上卡，我打开电视机，看着从天安门广场走向鸟巢的那个大“脚印”，看着国家体育场尽情绽放的七彩礼花，我和家人举杯相庆，百年奥运梦想成真。为伟大祖国骄傲自豪的同时，也让我们感慨的是，如今用电也可以享受到如此便捷的服务了。
　　光阴似箭，一晃三十年过去了。用电的历史，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随之改变的还有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美好，我们与电的不解之缘还在继续……

                (北京电力公司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