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还记得我,真是没白做这个房委会主席
在全港700多万市民中,约有30%的市民长期居住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房里。这些廉租房的单位面积为30~60平方米不等,租金约为同地区市场价格的1/4,为一批底层市民提供了有保障的安身之所。然而,在普通香港市民的心中,“屋邨”并不仅仅意味着价格低廉的福利住房。
拆迁之前,牛头角下邨二区吸引了许多怀旧的市民。有人特意去为一幢幢老旧的楼房留张影,有人去寻访40多年前就开始经营的传统美食,一碗牛杂,或一碗鲜虾云吞面,也有人只想去感受一下那种独特的邻里关系。
“在社会现实的急速发展过程中,我们都迫不得已地经常要跟所爱所属的说道别,唯一令我们安慰的,就是我们一同经历的种种喜怒哀乐,日常种种片段点滴……集合沉淀起来便是不可磨灭的集体回忆。”探访牛头角下邨之后,香港作家欧阳应霁这样写道。在他眼里,每一个旧社区都有它“独特诱人的老味道”。
历经一年多的拆除之后,牛头角下邨眼下荡然无存,不久之后,空置的土地上将重新兴建一个大型社区活动中心。
为了保存旧社区的集体回忆,王国兴特意在新屋邨的山脚下设立了十几个玻璃壁橱。射灯之下精致陈设的,是他从老住客那儿淘回来的一批旧物品:一个绣花盘,一张黑胶唱片,一套雕花陶瓷茶具,几部海鸥牌相机……
房屋署请来一位摄影师,专门为牛头角下邨二区留存下生活片段的影像。那条空旷无人的悠长走廊,一位老人打开家门的瞬间,几个街坊笑着聊天的一幕,都被一一收进了相机。照片随后被打印放大,挂在新屋邨的里里外外,变成了新生活的背景。
“其实这些我们都不用看啦,都记得。”在一幅记录下邨中秋晚会的照片前,有居民笑着说。许多居民最满意的,是搬迁之后,“那份情还在”。
走在屋邨附近,何总会听到有人大喊一声:“何伯。”他老了,渐渐想不起眼前那些老街坊的名字,可一句简单的问候就让他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缝。在菜市场,鱼档老板与他相识多年,老人还没走近,鲜鱼便已为他切好。
“只买那5块钱的鱼,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生意难做啊。”说起这些,何一直地笑。妻子常去女儿家中帮忙带外孙,何在屋邨里自得其乐,坚持每一顿饭都自己做。
为了感谢多年以前房委会作出的决定,搬迁之前,一群居民特地邀请郑汉钧“重游故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别人还记得我,真是没白做这个房委会主席!”这位已经卸任的高官马上接受邀请,穿上一身深蓝色西装,来到了下邨。
李达旋至今记得,这位主席“毫无官样”。他与老街坊在屋邨的篮球场上边走边聊,还不时拿起自己的高级单反相机,对准老屋。
“我最满意的是可以让居民,特别是长者,可以很健康,无忧无愁地安享晚年。”时隔多年回忆起当年的决定,郑汉钧说,“作为决策者,我自己都有一份满足感。”
当年的决策现在已经融进了居民的日常生活。新屋邨的山脚下,两位年近八旬的老伯坐在一棵大榕树旁回忆过去。
“那时一大早起来,1个先令买个叉烧包,吃了就去上班。”
“什么工都做过了,港岛那幢什么楼,现在还在的那幢呀,我有份铺水管的。”
“美心(餐厅)这个灯箱啊,我年轻时不就是做这个嘛。那时哪有现在的人幸福啊,有什么做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30多岁的时候他们便已相识,常常互相介绍工作。后来,他们一人扶着拐杖,一人坐着轮椅,一起从牛头角下邨搬到了上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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